第七十九章 迷障（三）

　　子皓战战兢兢的坐在石头堆砌的凳子上，挽了袖子无可奈何的当了第一只小白鼠。

　　“臭小子，你可悠着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言哥哥的亲哥哥……”子皓咽了咽口水似有几分担心，毕竟剐肉这种事，还是这金尊玉贵的少爷第一次经历，怕痛是一定的，但也实在没有脸明说:“若是……若是……以后可都不准阙阙跟你玩儿啦!……啊！！”

　　“嗯！”黎渊看着笑眯眯的，对着言子皓说的话几乎言听计从，一边好脾气的点头，一边快速的提了刀，下手一点不含糊，手起刀落，快准狠厉的一刀刺下，子皓终于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尖叫一声后飞快的转了视线，没受伤的左手下意识的挡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甚至……被拽住凌迟的手臂，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得冰凉感酥麻之感。

　　子皓回头从视觉的余光了瞟了一样，瞧见黎渊正拿了绸布细细的擦拭子凰的飞刀，手臂上的腐肉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看着血肉迷糊的有几分唬人:“好……好了？”似是不大相信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黎渊淡定的点头，将擦拭干净的飞刀又一次摁进了药酒里。

　　他手速极快，从起刀到完成不过一瞬，腐烂的部分都被他精准的迅速精准分离开来，拿飞刀挑了扔进了火堆里面。

　　“那……那为什么……”子皓心里有疑虑，话问到一半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声。

　　他虽没说出口，可黎渊是什么人，心思机敏通透，怎会不知他的想法:“言哥哥的飞刀本就是寒铁打造，冰凉彻骨，我又往上粹了些麻醉的药酒，所以你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说罢，又将方才拿出的雪莲细细捣碎，加药拧了汁，配了一些灰黑的草药灰，细细的撒在了子皓手臂上，此刻正在认真替他重新包扎。

　　“这雪莲也不是一般常见的，是我阿爹抓……咳……不是一般的雪莲。”话转的急了，险些咬了舌头，黎渊乖乖闭了嘴，专心手上的事物。

　　他做这一切时细致认真，沉静的与往日嬉闹时判若两人。

　　子皓忍不住心内赞了一声，可夸奖的尾音还没落，那个像模像样的医师自己倒露了本性。

　　子皓看着手臂上漂亮的蝴蝶结，为自己方才的判断失误，心内摇了摇头，觉得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呵。看着他得意的笑容，他毫不怀疑，若是条件允许，他会在自己手上签个名，或者做幅画。

　　这一切发生的快而自然，周遭围观的人看着子皓轻松完成了治疗，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是否有什么后遗症，思虑再三，只得一试。毕竟伤重的两位确实再也等不得了。

　　子皓不信任黎渊，但相信弟弟，看着子凰冲他点头，心内虽有疑虑残存，但还是照办。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被咬的按伤势的轻重依次排队，围聚在火堆旁，由黎渊一一治疗。

　　更深露重的，按黎渊的习性早就该入眠了，偏他要跟了来，任劳任怨的当医师。医治子皓的时候他尚且能专心，可眼下人太多，他虽是强打着精神，到底精力不济，很快就有些分神，下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样不是办法，黎渊想着子凰的手，伤的不轻，若是医治不好，只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么想着，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游弋了过去。

　　此刻子凰正依着树干，闭目小憩。看着面色很是苍白，并不与人多加交谈，偶尔有那么几个跟他搭话的，他也会笑着回应，只是眉间眼底都透着疏离。

　　他并没有看过他和别人相处，以往见他都是清清淡淡的，却又骄傲如烈阳，眼下看来果然呢，比与自己相处时更客套了几分。

　　黎渊心内窃喜，精神也恢复了，也不困顿了，下手也更稳更快了些。

　　处理完这些伤员，启明星已经缓缓升上了天际，想来周遭一时也不会有别的奇怪事情发生，松散下来，子凰只觉得阵阵疲乏。

　　仅有的铺盖都让给了被蝙蝠砸伤的伤员，毕竟也不是人人都会有这样夜宿的准备。像子凰这种“轻伤”的，哪怕年纪较小，身份尊贵，也不好意思去占用。当下只能或靠岩石，或靠大树，略略的打个盹，等待天明。

　　子凰自己倒觉得还好，只是黎渊却看不大惯。相处这个两个月，自然知道这位公子虽不是恣意娇纵，但一应用品却都是上乘的，每每露宿郊外总是会睡不踏实，如今眼看着他皱着眉靠着树，少不得要颠颠儿的跑去给他做肉垫子。

　　年岁小的撑不住都抓紧休息了，年纪大的却熬夜惯了，此刻却闲不住，忙碌了一宿好容易得了片刻的安静，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今夜这一遭，子凰表现亮眼，但紧要关头却是这个闷头装脑冲进来的红衣小子破了局。他一出现，原本让人束手无策的瘴气，莫名其妙的就退了。对付毒液的手段也称得上狠厉，实在不像一个十四五岁少年该有的样子。可有了言子凰这么一个先例，这种优秀似乎又成了理所当然。

　　“子皓，那小子谁啊？”云帆走过来蹲下，用手肘示意。

　　“啊？……啊！”突然被点名的言二公子一时反应不及，但凭着本能也勉强嫩应付:“那是我叔父义兄的远方表侄儿，追凤”

　　“是吗？”云帆满脸羡慕:“唉，你说奇不奇怪，跟你言家沾亲带故的，在小的一辈里除了你，好像各个出息。”

　　“会不会说话呢？”子皓不满:“咋的叫除了我，我不优秀吗？”

　　一番插科打诨，胡言乱语好歹把这一茬掩了过去。

　　黎渊坐的虽远，但子凰睡了他也无事可做，抬着头看着逐渐露白的天空，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收进耳朵。

　　追凤？子凰？凤求凰？

　　言二哥哥取得名字委实好笑，但实实在在的戳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心事。

　　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黎渊不懂世事艰险，只是为了心头那点小愿望，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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