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往事 上
午夜时分，海浪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即便没有灯塔指引方向，从孤岛离开的钢琴家‘隆美尔’还是找到了废弃的旧港口所处的方位。
他来这个地方是为了回收一件东西，一件十七年前出于各种原因暂时交托给海盗的东西，现在是时候拿回来了。
不过让钢琴家着陆后非常意外的是，旧港口似乎遭到了一场袭击，直线距离上的一排房屋全部被烈焰焚烧般的消失无踪，地上的躺着上百具焦黑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死状极为怪异，肩膀并着肩膀，彼此靠得很近，密密麻麻的堆在同一位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火焰攻击？
不，更像是某种高热光束的强烈炙烤。
钢琴家面露一丝凝重，挥手让随行人员先将唐吉的尸体带走运往蝎部，自己则是向灯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尽管夜色已经很深，可钢琴家的眼睛却可以无视黑暗，捕捉每一丝细微的痕迹，最后找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孩。
男孩满头满脸都是血，抱着一根木桩不停打颤，他嘴巴里缺了好几颗门牙，裤子已经被笑出来的尿液打湿了，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钢琴家足足听了好几遍，才发现他一直说的是：“打我啊，打我啊...有本事打我啊...”
“白痴。”
钢琴家冷哼一声，不想在被吓傻的男孩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快步向着灯塔走去。
他对这个建筑物似乎非常熟悉，没有走台阶，而是在地面上高高跳起，顺着灯塔外墙跃动，如灵活敏捷的壁虎般跳到最高处的瞭望台。
房间里全是被火焰烧灼后的痕迹，用来控制灯塔光束的图谱也被人为的敲碎打烂，内部的控制仪器几乎没剩一个完好。
钢琴家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蹲下身用手指捋起一蓬颗粒状的飞灰，摩挲几下，得出了结论。
“我讨厌出现意外，也讨厌改剧本。不过如果你愿意当这个男主角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钢琴家的脑海里闪过夏尔德和阿嘉莎的容貌，轻笑一声，旋即伴随着黑雾消失在原地。
而在旧港口外的荒野上，夏尔德正拖着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行走，阿嘉莎枕靠着他的胸膛，酣酣欲睡，用手指堵住耳孔，不问世事。
后方，老村长杰克愤怒的咆哮不时响起，愤怒而狰狞。
“该死的畜生！你杀了我们所有人！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
老人被夏尔德拽着腿弯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歇斯底里的声音无比响亮，但在这片寂静无人的荒野上，能够听到这些声音的只有野兽和地下的蚯蚓。
那道调整后的光束不仅加强了瞬间威力，而且夏尔德还刻意加上了运行轨迹，轻轻松松的就将所有村民暴晒成了干尸，活下来的人只剩老村长一个。
但最让老村长无法接受的是，夏尔德从出现在宴席的那一刻起就看穿了他的诡计，早已准备好对付村民们的手段，这让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老村长杰克，心情犹如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怎么都爬不出来。
“放开我！你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老村长的叫骂最终换来了夏尔德的一个眼神，这眼神里没有半点怒火，全是强烈的嘲讽与轻蔑，像是在质问老村长：你也配说这种话？
为了活命，为了泄愤，这个笑里藏刀的老人早就抛弃了所有廉耻，他就算看懂了夏尔德的眼神也不会当回事，一口一个杂种，半句不离畜生，把这辈子听到的学到的所有脏话，全都吐了出来。
可是夏尔德不论他怎么骂，依然不作出任何动作上的反应，直到老人骂累了，方才淡淡的说道：“骂吧，继续骂。这样我等会儿动起手来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老村长一下子就愣住了，死死闭上嘴。
他发白的胡须在剧烈抖动，看似和蔼的五官变得凄苦悲惨，不论刚才的表现如何，他终究是想活的。
现在听到夏尔德的这句话，本就渺茫的希望之火一下子就被掐灭，令他整个人都瞬间冰冷，痛哭流涕。
“饶了我...饶了我吧，我只是...想活着，想自由的活着，这又没什么错...”
夏尔德停下步子，低头很意外的看着他，说：“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刚才骂得这么铁骨铮铮正义凛然，结果还是怕死啊？你想活，这当然没错。可是，你怎么能让我去死呢？”
夏尔德很认真的看着这位老人家憋红的脸，笑出两个不浅不深的酒窝，说：“来，求我，说你错了。”
“我错了...我不该算计你，不该欺骗你。”老村长杰克压下恐惧，心里快速盘算着其他念头，环顾四周廖无人烟的荒野，发现的确只有苟且才能偷生。
夏尔德这才放开的他腿，蹲下来问：“那么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老村长颤声问道。
“诅咒是什么，自由又是什么，别试着骗我，但凡和我了解到的不一样，我就会弄死你。”夏尔德直视老人，撒了个小谎。
被死亡环绕的老人自然不敢再玩什么鬼花样，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当年他们在海边救醒王杰克后，发现刚吃了海兽心脏苟活下来的他竟然流淌着靛蓝色的血液。
十七年前的旧港口并未没落，生活在村落里的水手们口口相传着各种传说，有人说这是海神的使者，喝了他的血就能永葆青春，获得强大的力量。也有人说这是被诸神镇压在海底的邪物的血液，触碰到的话，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两种观念彼此争论不休，谁也不服谁。
最后，当时患了重病离死不远的老村长，决定冒险喝下蓝色的血液，要是成功最好不过，要是失败也顶多少活了几个月。
他当然成功了，蓝色的血液不但治愈身体里的疾病，还给了他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于是乎，村民们纷纷喝下王杰克身体里的鲜血，并将他关押囚禁在了灯塔里，定期给予食物和水。
美名曰当成海神的使者进行供奉，实际上却把他视作圈养的家畜，抽取鲜血。
而老村长口中击溃海盗守护旧港，当年如同英雄般的‘幸运杰克’成员，其实全都是喝了海兽的蓝血。
夏尔德听到这里，眉宇间已经有了掩藏不住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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