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言之切切

　　有了李定国的护卫，一行人赶往成都的路程，格外顺利。

　　沿途州城府县俱是好吃好喝的供奉，路上连个不开眼的蟊贼都没碰到。

　　甚至，有一次碰到了大明的军队，田青天表明身份之后，双方主将竟然抱拳答礼，未动刀兵！

　　看来大明的消息来源还是比张献忠方面灵通，朱慈烺的信息，通过南京政务系统传达到了四川明军这里，虽然滞后，但好歹给顽强抵抗着张献忠的残军一个主心骨！大明还在！自当终于王事，为朝廷尽忠！

　　四川多山，属于相对封闭的一个区域，但比之云贵，却又有着一个广阔的成都平原！由此，天府之国美誉天下闻名！

　　四川多福！每逢末世，都能凭借自己的地理优势，躲过中原混战，好似世外桃源！

　　四川多难！她的财富，吸引着失去逐鹿资格的诸侯，争相而来，直到中原大定，免不得又是一番蹂躏！

　　正如此时的成都，以于去年八月被张献忠攻破了！

　　大明成都王、太平王双王自裁，四川巡抚等官吏被杀，四川大部以为张献忠所有。

　　十一月十六，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成都府已经渐渐看不出战争的痕迹。

　　虽然张献忠律法森严，动辄杀人，但效果也是显着！

　　田青天坐在车中，透着窗帘甚至看到街道上掉这个钱袋，却无人拾取！心痒的他都想喊住马车，下去赚了这一笔横财！

　　只是不知，当他知道在这大西，偷盗是断手之罪，以至于失主自己都不敢大白天捡取掉落之物，怕被冤枉遭了横祸之后，会作何感想！

　　李定国将田青天安排在馆驿休息，便带上朱慈烺写给张献忠的私信入宫去见张献忠。

　　张献忠的皇宫就是原来的蜀王府，当年朱元璋封他的十一子朱椿为蜀王，仿制紫禁城的样式，为他修建了这座蜀王府。

　　只可惜，攻占成都的时候，张献忠发力过猛，把这蜀王府损毁了！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要做皇帝，还得征发劳力修复这座王府！

　　李定国穿过一片建筑工地，来到皇宫一处偏殿，张献忠每日在此办理公事，接见文臣武将。

　　今日张献忠心情不错，也没什么要务，正在殿中坐着想心事！这时，外面禀告说李定国求见。正觉无聊的张献忠急忙传唤李定国觐见！

　　“哈哈，我儿不是领兵征伐保宁？怎么今日赶回了成都？可是已经平定的保宁府的马科余孽。”

　　“父皇明见，保宁并没什么抵抗，就是山路难走耽误了些时日。今日儿臣求见父皇是有一事禀告。”

　　“嗯？何事，不必吞吞吐吐，尽管说来，父皇虽然登基做了皇帝，人前要讲究尊卑礼节，但在这无人之处，不必将那些虚礼。”

　　李定国见今日张献忠言语温和，便也放松了一些，如往常一样说道：“孩儿遵命。今日求见义父是因为在广元时，孩儿抓获了一批人，说是大明太子的使臣，出访闯王和咱们大西。我查看了一下，的确是携带有大明的公文，队伍里还有闯王的大学士，名叫牛金星的，说是跟随大明使臣回访山东。儿臣觉得事关重大，便一路护送使臣赶回成都，如今人被安置在了馆驿，便来禀告义父。”

　　“啥？大明太子没死？我听说他被黄娃子抓了，难道没跟去陕西？牛金星我倒是听说过，此人是闯军的谋主。难道说黄娃子放了大明太子，明顺二家早有联系？”张献忠皱起眉头。

　　“义父，我听那牛金星所言，太子是天降神兵救走的！”李定国把牛金星的一套说辞跟张献忠讲了。

　　张献忠倒是没有叱责李定国胡说，而是认真思考起来！

　　张献忠为人虽然残忍嗜杀，但却又敬畏天意，只是方法用的刚愎极端！

　　“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帝胄未绝，亦天意也！”半晌，张献忠感叹一句。

　　“义父，孩儿这里有一封大明太子写给义父的私信，请义父过目。”说着，李定国从怀中掏出封着火漆一封牛皮纸袋。

　　张献忠接过来，开了封口，取出信，大概扫了一遍，他随自幼贫苦，但也是读过书识字的，只是学时很是一般，跟朱慈烺军中扫盲半年的士卒水平相仿。

　　懒得自己看字，李定国又是信得过的义子，于是他便把信递回给李定国，说了一声“念。”

　　张献忠对别人狠，但对自己这四个义子却是喜爱心疼得很，不止亲手教他们武艺兵法，还延请文士教他们读书识字，圣人文章！而李定国在各方面更是四人中的翘楚！

　　李定国接信既读：“大西王张兄台鉴！弟大明太子朱慈烺，本居深宫，不知人间疾苦。大明失德，奸佞当朝，天降灾祸，以示警戒。张兄本为良善，初为捕快，后入边军，正当为国效力。然兄性情至率，触犯军规，竟至死罪！参将陈洪范，虽无治军之能，却于兄有活命之恩，愿兄念之！既归草莽，风云际会。豪杰并起，遂成一方！朝廷震怒，雷霆骤下。名帅宿将，十万雄兵。闯王偃旗，张兄息鼓。督师昌嗣，杨鹤嫡子。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兄败于左良玉，困守谷城。尚书文灿，受命先帝。加恩招抚，愿兄念之！弟在潜邸，尝闻先帝叹息。言献忠耿直，本无反意。若能善待，必为良将。内剿奸贼，外御满清。然天意如此，殊为可叹！先帝贵为天子，赞兄之能，知兄之苦，愿兄念之！大厦将倾，天意难违。先帝自殉，勿怪他人。弟遭变故，道途多舛。历经磨难，暴起山东。阻清南掠，保汉衣冠。以弱击强，步步惊心。大明立国近三百年，皇恩荫泽，厚养万民。岂可以一时之失，弃父国如敝履？岂不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弟为太子，歃血立誓。不复京师，永不称帝。如兄垂怜，奉国正朔。可仿沐英旧事，永镇四川。言之切切，愿兄思之！”

　　念完私信，李定国头上已经透出了一丝冷汗。这，差不多是一封劝降书了！

　　姿态摆得再低又能如何？毕竟，如今张献忠已经称帝了！不再是去年的大西王了！

　　况且，义父生性刚烈，这些年又有些喜怒无常，这明使性命堪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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