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访徐州

　　即使是客套的小拜，祭孔仪式的复杂程度也严重超出了朱慈烺想象！

　　太祖皇帝洪武元年，遣使诣曲阜致祭，钦定了每年仲春、仲秋上旬的丁日，祭拜孔子，皇帝上香，并遣官祀于国学。其余，供奉、议程、礼乐各有一大套规矩。

　　之后历代先皇虽有改革、完善，但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越来越复杂了。

　　朱慈烺进入大成殿时，殿里早已准备停当，他前脚刚刚迈进殿门，就有鼓乐齐鸣，此为大成乐，大气恢弘。其中，洞箫悠扬，琴瑟和谐，钟鼓庄严。

　　朱慈烺聚精倾听，却是觉得节奏缓慢，索然无味。他不知道正式议程，这大成乐是有伴舞的，只怕看来更是无趣！

　　大殿之中，正面奉有至圣先师塑像，两侧配享四圣十二哲，只是稍微小些。

　　正殿足有七八丈高，殿内红漆巨柱撑殿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朱慈烺无暇仔细观看，仔细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看的边上孔兴燮频频颔首。

　　朱慈烺起身之后，孔兴燮事宜礼毕，便带着朱慈烺出了大成殿。

　　“殿下，此次祭拜非是正日子，所以佾舞、三献皆未安排，回廊、配殿也先不必祭拜了。”出了大成殿孔兴燮对着朱慈烺解释道，他怕朱慈烺不满议程简陋，不满孔家应付。

　　朱慈烺会吗？当然不会！

　　他连这点仪式都觉得麻烦，尤其是自己还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也就是看在孔圣人的面子上，要是旁人，他早就掀桌子拆房了！

　　“先生不必介怀，慈烺来得匆忙，日程也很紧张，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曲阜南下，不得大礼参拜至圣先师，慈烺颇为遗憾。待日后承大统，复旧制，再把今日遗憾补上。”朱慈烺客气道。

　　“如此，孔某就不耽误太子时间了，明日一早再去为殿下送行。”

　　“先生客气，慈烺感念！”

　　客气一番，两人不在说话，原路缓步而行。似是在欣赏景致，朱慈烺毛躁的性子，竟然升出了些许平和。

　　直到出了庙门，朱慈烺不再回去孔府，便与孔兴燮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早，朱慈烺率军出城，送行的人群陪着朱慈烺溜达了十里，朱慈烺心里这个急呀！客气个啥？耽误人家赶路！

　　好容易又是一番，吃的可好，睡的可好，路上小心，下次再来的客套，朱慈烺终于拜托了虚节，愉快的和马阿大踏出了南去的马蹄！

　　“殿下，听这些家伙说话真累！孟大人也是满嘴之乎者也，却不似他们，让人讨厌。”

　　“哈哈哈，显之那是既有才学，又有能力，岂是这些腐儒可比？就如京城百姓，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外地的小官一般。这曲阜哪怕是个卖饼之人，也自觉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卖饼之时怕是也要拽上几句圣人训的。”

　　“那怎么个说法？”

　　“子曰：饼虽薄，白面为之，清泉和之，芝麻覆之，炉火烧之。味香皮脆，虽十文亦不为贵！”

　　“哈哈哈哈，殿下还没出曲阜地界，就要嘴损，小心圣人听了去拿累劈你。”

　　“滚一边去，还不是你挑的头！圣人降罪也是你这狗熊扛着，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怕雷劈，挨上几下，没准就是几重天劫飞升而去了。哈哈哈哈，到时候马神仙可要照顾照顾本宫，保我大明永世昌盛呀！老子也给你修个庙，没事找你烧烧香，说说话，不过跪拜你是休想了，哈哈哈哈哈哈！”

　　曲阜郊外，几百骑兵飞驰，队首不时传来大笑，肆意而猖獗！

　　天下九州，徐州其一！虽然如今的徐州，只是南直隶十四个府城和直隶州之一。

　　但是，徐州承古州之底蕴，天地之灵气，自古以来，名人辈出。

　　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南朝宋高祖武皇帝刘裕，梁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朱温，皆出徐州。名相良将更是不胜枚举！就是大明开国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祖上郡望亦是沛县，父辈才迁居濠州钟离，也就是大明建国后的中都凤阳！

　　徐州地处南北要处，河道纵横，交通便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京师陷落后，徐州已是南京朝廷控制的最北州府。先是高杰镇守，作为北伐前沿，如今高杰非命，李成栋趁机揽了军权。

　　朱慈烺与李成栋有旧，又早已暗中结盟。此次去南京的要务，就有一项是为李成栋正名。所以，他二人早早定好，见上一面，好好尽尽君臣之谊。

　　江北四镇军阀，在拥立福王中出了大力，所以弘光初立，四位总兵的势力都得到了发展。

　　一个是他们本身的军事实力就比较雄厚，毕竟四人都是经过战阵的宿将，不是南京那帮养尊处优的老爷可比。

　　还有就是，南京朝廷也是想让他四人挡在前面，为自己屏障。

　　只是没想到，朱慈烺横空出世，搅了局。弘光退位，为南京留守。虽然南京官场，还是自成一系，并未完全听命于朱慈烺。

　　但毕竟拥立的大功转眼即逝，几人空欢喜了一场，自然各有想法。

　　借着李成栋的周旋，高杰和朱慈烺搭上了线，想要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本想着借北伐之机，赚些名声，两边邀功，彻底压下那三位。谁承想，还未一战，就死于许定国之手。

　　黄得功，辽东开原卫人士，曾入职京营，崇祯十一年，因功加封太子太师。也别管他这太子太师是不是虚衔，反正朱慈烺脸皮厚，愣是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攀亲信。信中直呼黄得功“虎山吾师”，黄得功本身为人就比高杰厚道，比刘良佐宽仁，比刘泽清忠直，自然被朱慈烺忽悠的感天动地，誓要辅佐太子，光复大明，报先帝之恩！

　　刘良佐，本为闯营大将，后来中曹变蛟伏兵，降了大明，累官至总兵衔。此人桀骜，从不服人，总觉得自己高那三人一头，当为四镇之首。可拥立福王之时，自己没有赶上，却是那三镇出兵随福王入的南京。本来朱慈烺借着这个由头想要拉拢刘良佐，没想到这家伙胃口太大，竟然暗示朱慈烺将另三镇置于自己之下，方得投效。舍三就一，朱慈烺所不取。因此上，二者关系就冷淡了下来。

　　刘泽清，本为山东总兵，为人怯懦反复。崇祯命他入卫京师时，他竟然谎称坠马抗命！郭升入山东，这厮竟然不战而逃，去了淮安。朱慈烺在山东站稳脚跟之后，刘泽清竟然恬不知耻的来信要求还驻山东，直接被朱慈烺严词拒绝。有了这么两个芥蒂，朱慈烺根本就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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