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叹无声东方见白
荧火璀璨,宛若星河。
洞内幽风,阵阵寒凉。
走廊、石室悉数不见,唯有漫天萤火所照亮的洞穴。
抬头是洞口,眼前是洞底,前面是个四不像。
云儿尝试着同大衣袍交流,不过没有任何答复,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暗自揣入怀内,那块布和钗子都在,那说明不是假的啊。
他连忙闭目,那条走廊居然又出现了。
还是燃着之前的绿火,在两侧延伸开去。
云儿睁开眼,果然又恢复成墙壁。
原来是这样啊。
那墙壁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当下转动眼球,见宗顾伤得那么重还过来找他,好像也不能再要求他寻找什么机关之类去救别人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等宗顾好了再救。
于是云儿将手搭在宗顾后背。
对方看了他一眼,道:“你干嘛?”
云儿垂着头,道:“饿扁了快,背会儿我。”
宗顾嗔道:“你刚才说要救人的时候怎么精神头那么足,没看见我受伤了嘛,自己爬!”
云儿嘟着嘴,道:“你现在精神头也挺足啊,而且谁让你比我大,叫你哥还不成吗?”
宗顾叹着气,服了,这撒娇的功夫倒是和小时候的自己别无二致。
云儿得偿所愿,挂在宗顾身上,视线逐步上升。
宗顾问道:“云儿,你怎么会掉到洞里的?”
云儿想,也不能说什么幻术的事情吧,于是便含糊着道:
“我就光记得有紫色铃铛花那个地方,然后再醒过来就在这个洞里了。”
宗顾心想,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宗顾你看,我想我应该就是从这滑下来的,衣服都被磨坏了!”
云儿指着滑道,心情畅快。
宗顾心道,嗯,所以才没被摔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下又想到一事,便道:“方才你说此地需救之人,确定不是什么幻觉吗?”
“不是,绝对是真实存在的。”云儿想了想,又继续道,“而且这个人……还挺高的,得需要你这样的抬。”
我堂堂宗家二少何时成了你一个道童的挑工?
“好,就当你说的对,也许那雕像之后别有洞天,不过我不感兴趣。提前说,我不管,你爱找谁找谁。”
云儿嘻嘻笑起来,心想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了,于是将头蹭到宗顾耳边,道:
“哥,你怎么受伤的啊?”
宗顾皱起眉头,道:“挺复杂,和你讲了也没用。”
云儿暗想,不是关心你就不问了,单单回了句“喔”。
宗顾略减慢了脚步,道:“倒是你,可找到令老先生苏醒的法子了?”
“哎呀,还说呢,你不说这里是山匪藏身的地方吗?也没有山匪啊!”
宗顾稍作停顿,才道:
“也许是我想错了。”
“嗯……那还记得之前我说的神秘人吗,他说,老爷子已经醒了。”
宗顾松口气,道:“挺好,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神秘人是谁吗?”
云儿看着不断变远变暗的洞底与神兽,默默道:
“我要知道就告诉你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又望着这些荧光道:“你说,这洞里也没有吃的,萤火虫跑这里干嘛?”
宗顾沉声道:“大概,是这里主人的一种待客之道。”
“啊?”
从宗顾下来开始便一直在想了,这些夜照自木人燃烧出的灰烬而生,集结进入此洞照明,恐怕不是欢迎他,而是引导他来救云儿的。
因云儿之身份,得此处主人护佑,外加那官家夫人在幻象中的穿着,那此地主人便是……
姜、天、师。
他头脑中想出这三个字,熟悉又陌生。
这人总被念叨,只是他从未真实见过此人。
他向云儿解释道:“以我推测,这个神秘人在为你指路照明,大概还不止夜照引路这一种方式。”
云儿心道,这种解释不错,毕竟他可幸福的很,小时候有爹娘疼,大点了有老爷子爱,现在又有师父和宗顾保护。
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
云儿眯着眼睛,轻声道:“我有点想老爷子了。”
他知道云儿是困了,于是轻声回应着:
“等剿匪结束就回去了。”
切榕洞口,丝线勾在藤蔓处,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来,宗顾背着云儿,好不容易从里面爬出来。
夜照们自洞中飞出,向栖身草丛散去。
见来者不知所踪,宗顾也懒得再找他还兵器,于是把云儿从背上拽下来。
有气无力地道:“开饭了。”
“啊,什么什么,先给我来个馒头!”
云儿睁开眼睛,四下望去,除了石头就是树,外加一片漆黑的夜空。
宗顾对上云儿怨念般的眼神,道:
“我带你回帐里找吃的,可你要自己走。”
“成交。”云儿将自己腰带子拉紧,大步向前走去。
宗顾叹口气,道:“走反了。”
云儿转身,笑嘻嘻又走回来。
两人一高一矮,走在月色之下。
云儿随意问起:“宗顾,徐少他们是不是也都在呢?”
“没有他们,只有他,徐铭一行除了他自己,一人中途逃跑,还有背你上空悬门的方脸汉子不知所踪外,其他都变成尸体了。”
云儿想着这些一开始活灵活现的人,现在都一动不动,虽然独眼伤过他,可还是在心里有些难受。
他垂下头,道:“嗯……看来发生了好多事。”
……
士兵们回返营地,向大公子汇报,后者忙命人去寻宗顾,且加强军中戒备。
不多时,士兵来报说二公子回来了。
还没等报完,宗德便冲出帐内。
他看到自己老弟由两兵搀扶,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周身衣物皆是划口,腹部重伤,其内透出血来,他伸手探去,护腰的软剑已经抽出。
他把自己老弟从士兵手里接过来,见其手上也是伤口,不免一阵心疼,问道:
“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宗顾抬头,虚弱道:“军中还有食物吗?”
“你随我来。”宗德安排下去,一方命人准备饭菜粥食,一方去郎中帐里喊人。
可随即就看到了旁边的小人,对方很顽皮地冲他一笑,他想了想,这小孩不就是那个道童吗?
回忆起老弟随从的飞鸽传书,好么,多半是为了保护这小道童才伤成如此。
当下狠狠看了他一眼。
云儿没搞懂这人什么意思,之前又没见过这人,干嘛一脸凶相,又听得宗顾一声招呼,才跟着入了帐内。
饭菜很快摆放齐全。
云儿在宗顾的示意下,毫不犹豫地吃起来。
有荤有素,有干有稀,太齐全,太贴心了。
宗德脸色发紫,方才还以为是老弟想吃东西,刚想表达下军中伙食不比家里,也没有什么他喜食的饭菜,结果,一番话又憋回到心里,搅得他很不是滋味,于是干看着云儿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毫无表情,心中怒火中烧。
宗顾见得云儿是真饿了,于是将餐食离其又近了些,柔声道:
“你好生吃着,有何事再叫我。”
云儿边吃边猛点头,一副幸福表情。
他怎么会不知道宗顾是冒了生命危险去救他。
老爷子不在,宗顾和师父好像轮流替代了老爷子那个角色,就像老爷子在六年前替代了他爹娘一样。
这些人明明都还在,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只好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眼睛里夹着泪水,来回滚动。
他记得宗顾曾抚着他的头,对他讲说,害怕就说,说不出来哭也行,别憋着自己。
而直到宗顾起身叫了宗德出去,这泪水才涌出来,他将那布与钗从怀中取出放至一边,趴在桌案上,哭得无声,自然也无人过问。
郎中与助手正慌忙赶过来,见二位公子正在帐外,俯身行礼。
四人步至郎中帐内,郎中与助手协助,为宗顾处理伤口。
宗德看的揪心,本想着安抚几句,可到嘴边就变成:
“我送你那柄纽丝软剑呢?”
宗顾理所当然道:“断了,就扔了。”
宗德顿时气不打一起来,可很快又恢复正常的神色,默默道:“哦,你……人没事就好。”
郎中见已伤至肠道,且伤及之兵器还有倒刺,必是极为疼痛难忍,当下研磨着药粉,道:“二公子还请忍耐些。”
宗顾点点头,敷药过程中未吭一声,只是汗流浃背,青筋直冒。
宗德不忍直视,下意识正看向昏迷的徐铭,不禁又想到那个道童,不禁叹道:
“回之,世上可怜之人众多,你救不过来的。”
宗顾看着郎中用布往自己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便随着那个节奏,道:“有一个是一个。”
这种拿自己说话不当回事的态度让宗德很反感,他本想再多说几句的,可碍于郎中在,也不好多言。
“你好好养伤,剿匪不必跟随了。”
他说完,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复,想是老弟又和自己较劲,可稍后便传来郎中的声音:
“大公子,二公子睡下了。”
他叹口气,也是应准备一下了,遂让郎中照顾好老弟,自己出了帐,遥望天光发白,是以这夜即将过去。
任谁都没有注意,徐铭的手方才轻微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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