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裁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白色衣衫、骑在壮硕角马上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在靠近众人的时候，角马很有灵性地慢慢停了下来。

　　相比于众人深色系的衣衫，那折射着太阳光芒的白色丝质衣衫看起来闪闪发光。埃蒙和克莱拉他们立刻便联想到了来者的身份，也是接下来这里的主角——米娅女王。

　　由于米娅最近几年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有许多低阶士兵从来没有近距离见过他们的女王。因此不断地用狐疑地眼神打量着这位衣着华贵，面容冷淡的女人，在心中猜测她的身份。

　　也许是米娅久居高位，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山顶广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陛下！”埃蒙率先打破了寂静，激动又惭愧地跪了下来。“请陛下治我的罪吧，由于我的失职，外来者李凌已经在克莱拉的主导下完成了引导仪式！”

　　米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埃蒙的话音刚落，克莱拉便冷哼一声，同样朝着米娅单膝跪地，恭声说道：“母亲，请您明鉴，我是在完成对李凌的授命仪式后，埃蒙顾问才来到这里传达您的旨意……”

　　克莱拉说到一半，发现米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她敏锐地感觉的，米娅的神情比之埃蒙说话的时候更加冰冷。于是连忙变换了口气，央求道：“请母亲米娅降罪吧，无论是什么惩罚，哪怕是我的性命，我也毫无怨言！”克莱拉大声地说道，同时在心中感受着米娅女王的愤怒。

　　令她失望地，她感受到不到来自米娅的愤怒情绪。

　　还好，米娅像刚才对待埃蒙那样，朝着克莱拉点了点头。

　　克莱拉偷偷松了一口气，神情也稍稍松弛了一点。但米娅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她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克莱拉，你太让我失望了！”米娅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以为你什么也不说，我便捉摸不透你的心思吗？你这些年成长的太慢了，反应也太迟钝了！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我的愤怒了吗？”

　　“母亲……陛下！”克莱拉惶恐地匍匐在地上。之前米娅不在这里的时候，克莱拉以为自己能摆脱对于米娅的束缚，甚至大胆地挑战她的权威。但现在，克莱拉觉得自己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由不得半分回转的余地。

　　但能做到这一步，克莱拉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面对米娅陛下，也许连求饶也做不到吧。

　　克莱拉再次偷看了米娅一眼，她的衣着打扮其实和她前几次面见米娅是毫无两样，但现在的米娅陛下看来来更加的高贵、更加出尘。就好像身上带着逼人的光芒。

　　“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神圣……也许，对我之前的罪行，她也一样会非常地仁慈吧。”克莱拉在心中暗自揣摩。

　　“抬起头来！”在克莱拉提心吊胆的时候，米娅冷声吩咐道。

　　克莱拉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米娅。她身后的黑甲骑士和李凌全都感受到了克莱拉的惶恐，想要走过去协助他们的主人。但米娅的威慑力同样压迫着众人，将他们远远地排斥在克莱拉几丈外的地方。

　　米娅从角马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地朝克莱拉走了过去，伸手在克莱拉的脸蛋上抚摸着，轻轻地摇头：“啧啧，我的孩子，看看你的模样，你才多大？还没有一百四十岁吧？”

　　“陛下……我有一百三十九岁了。”克莱拉不敢怠慢，如实地回到道。

　　“是啊，才一百三十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头发就已经白了这么多，脸上的皱纹几乎数不过来了。”米娅摇着头，颇为惋惜地道。

　　周围那些年轻人被米娅和克莱拉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甚至有人冒着被米娅女王感应到的风险，偷偷地嘀咕起来：“一百三十九岁了还是小姑娘？我的天呐！那岂不是活到七八百岁才算是老太太？”

　　“这你就不知道了！像我们这些觉醒过的战士，身体素质比普通士兵尚且强大了不少，寿命也多出了不少。像米娅女王和克莱拉殿下那样的强者，自然更是远远超出了普通人。”另外一个人悄声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他们旁边的人听见了，开始悄声嘀咕起来。

　　“那倒也是，说不定一百多岁对于米娅和克莱拉殿下她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能活个几百岁才算正常吧。”

　　“是啊，如果一个人辛辛苦苦修炼了强大的力量，也站在了权利和财富的巅峰，寿命却和普通人一样只有百岁左右，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往上爬？舒舒服服地度过一生不就好了！”

　　几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一个年龄稍长的黑甲骑士看到米娅女王不经意地朝自己几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感觉一股寒气迅速将自己包裹起来，身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立刻警告道：“嘘，小声点，你这话藏在心里就行，要是被几位大人听见了，小心掉脑袋！”

　　克莱拉同样注意到了米娅刚才那不经意地一瞥。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应到了米娅心中的愤怒，没有像刚才表现的那样迟钝和犹豫，克莱拉大步朝自己的几名属下走了过去：“你们几个刚才在这里嘀咕什么？”克莱拉嘶嘶地怒吼着，看起来非常生气。

　　“我们……我们……”刚才的几个人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磕头，却始终不敢将他们刚才的话复述出来。

　　“米娅陛下在场的时候，没有经过特别的允许，你们也能随意交头接耳吗？”克莱拉质问道。

　　“请殿下责罚我们吧！”刚才出声警告大家的年长骑士说道。

　　“那是当然，看来我的队伍里并不全是蠢货和废物，还是有不少忠诚的将士的！”克莱拉感受到了年长骑士的诚意，赞许地看着他，然后冷声道：“你们就自裁谢罪吧！”

　　“是的，殿下！”年长骑士身子一颤，重重地点头，从腰后抽出长剑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又朝着胸前划拉了一下，才将长剑抽出来。

　　他身边的几个骑士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的同伴，却没有人伸手将他扶住，直到年长骑士重重地倒在地上，第二个人才朝他走去，用手掌抚过他的面庞，帮他将眼皮合上。然后从他的手中将长剑捡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插进了自己的胸部。

　　然后是下一个，下一个……

　　直到刚才聚在一起的小圈子里的几个骑士全部死在同一把剑下。

　　李凌的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接连倒下，就像有人从他的心中刺了一刀又一刀。

　　“为什么？为什么这几个人仅仅为了几句带有冒犯的言语，便要被人剥夺生命？”李凌的头脑一阵眩晕，他用手掌在脑袋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头脑才恢复清醒，一些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再次涌上他的脑海。他想起了父亲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想起了秦小羽为了救一只毫不相干的巨兽幼崽而不惜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

　　“他们不应该如此卑微的死去。”李凌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大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李凌的怒吼声吸引了过来。如果刚才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算是冒犯了米娅女王的话，那么李凌此刻的怒吼显然就是对米娅的无视。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应该怎么样死去？”克莱拉听见李凌的话，笑着朝他走了过来。她感觉到李凌的思绪在激烈地翻腾着，似乎想要摆脱自己的控制。但她同样相信，一旦完成了引导仪式，任凭是谁也摆脱不了那种本能的屈服！

　　米娅同样惊讶地看着李凌，心想这个家伙的表现真是一次又一次出乎自己的预料啊。看来克莱拉的引导并没有完全让李凌屈服，他现在依然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

　　“埃蒙！”跟在米娅身后的布伦悄悄朝埃蒙走了过去。搀扶着他衰弱的身体。“母亲大人不会对李凌不利吧？”

　　“我不知道，布伦！”埃蒙摇了摇头。“我刚才告诉他李凌已经完成了引导仪式的时候，米娅女王没有任何思绪上的波动。但现在，我感觉她对李凌多了一丝兴趣。但仅仅是兴趣而已。相比于之前，甚至有些减弱了！”

　　“只要有兴趣就好，说明李凌还值得母亲大人的关注吧！”布伦自我安慰地道。“不过，我看克莱拉殿下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靠对付自己属下和李凌来取信于米娅陛下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关注的目光中，李凌那突然燃起来的怒火和亢奋的神情突然又消失地无影无踪，整个人也萎靡了下来，喃喃低语道：“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吧！”

　　“如果我让你死在大家面前呢？”克莱拉说道。

　　李凌愣了愣，以为克莱拉是在开玩笑：“你说什么？殿下，这是你的命令吗？”

　　克莱拉能感觉到米娅的目光正在背后盯着自己和李凌，她突然想要试一试米娅对自己和李凌的态度，便道：“是的，李凌！我命令你现在就去死，就像这几个人所做的一样……”克莱拉指着刚才几个因为自杀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心想如果米娅真的在乎李凌、在乎自己，便会阻止李凌的自杀，那么她自己便安全了。

　　以李凌的品质，成长起来以后，必定会给自己的实力带来极大的增长。而自己实力的成长，也会对米娅女王的实力带来极大的好处。这里面有很多值得商榷的细节，但克莱拉根据这些年的成长经历，已经摸索出不少有关觉醒者的大致规律。

　　布伦一听就着急了，大声朝克莱拉喊了起来：“克莱拉，你疯了吗？你费尽心力让李凌完成了你的引导仪式，就是为了让他听从你的命令去自裁吗？”

　　埃蒙同样感到吃惊，不过他并不是选择质问克莱拉，而是朝米娅请示道：“米娅陛下，您看……”

　　“我也想知道，这个外来者有没有值得我关注的实力！”米娅摆了摆手，又自言自语地道：“李凌，如果你就这样自行了结了，可真是浪费我辛辛苦苦跑这一趟了呢！”

　　“嚓！”出乎众人意料地，李凌同样捡起了地上的长剑，用手掌擦拭着上面并未完全风干的血迹，就好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听从克莱拉的指挥一样。

　　“李凌！我知道觉醒者必须要听从自己主人的命令，但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死去吗？想想你的同伴，想想你的初衷，你为什么来到这里？花费了多少力气？”

　　李凌的眼睛亮了亮，似乎被布伦的话打动了。可惜紧紧是一瞬间，那丝亮光再次消失不见，又变成了之前那副凝重的模样。

　　“你最好快一点，处理了这些琐碎的事情，我还等着要去侍奉米娅陛下呢！”克莱拉再次说道。

　　“李凌，不要听她的话，你被她迷惑了。所谓的觉醒仪式，只不过是她们这些人操控你们这些可怜的生命的手段罢了！你千万不要犯傻啊！”看着李凌蠢蠢欲动的样子，布伦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将藏在心中的话喊了出来。

　　话一出口，布伦就觉得自己太过于冒失了，也许大家都会大吃一惊，纷纷开始检讨自己和身边人的状态，甚至站起来反抗他们的主人，连母亲米娅也会受到波及……

　　“哈哈哈……”出乎意料地，克莱拉大笑了起来：“你这些话是给谁说的？可怜的小布伦。是那些对觉醒一无所知的年轻小子，还是已经完成仪式、一心想着如何侍奉好主人的家伙？看着吧，李凌一定会遵从我的命令。不过，也许在最后关头，我会心里一软，让他住手的。”。

　　“无耻！”布伦咬着牙骂了一句，再次将目光投向李凌。期待他能摆脱克莱拉的控制。

　　“唰！”李凌举起手中的长剑，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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