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自己去问便好了
父母健在，当哥哥自然没有理由干涉妹妹的亲事。但玄琪就是不相信，这门亲事跟他没有关系。
玄琪坚信玄黎实在报复自己，见他不远解释，干脆一头跪在门口，朝他求饶：“哥哥，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小叶是被我害死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么小，只以为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进我家门还来抢我的哥哥人，心里不高兴，下面的人才见风使舵害了他……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呀。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是你的亲妹妹，就算有错，难道真的要让我用一辈子来偿还吗？”
玄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凄惨无比。
路过的下人们看了，都心痛不已，还有人心中不忍，看着玄黎欲言又止，很是想要劝他一劝的样子。
玄黎不胜其烦，连书房都出不去了。
然而光这样是躲不过的，玄琪哭得快昏过去时，大太太也找来了。
她来时还带着玄玲，一来就跟玄黎谈判：“这次算我求你，取消你妹妹们的亲事。为娘给你道歉，以后你做什么，为娘都支持你。”
“他们的亲事，是祖父跟父亲决定的。儿子无权干涉。”玄黎说的是实话，玄琪跟玄玲的亲事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次老爷子不知道做得什么考量，要将姊妹两人嫁去平民之家。他不关心，也就没有过问过。
玄大太太却不相信，质疑道：“这不可能，老爷子疼爱琪儿，怎么会让她嫁去那种人家受苦？”
“母亲若是不相信，自己去问便好了。”
大太太果然求着丈夫一起去问了老爷子，得到答复之后，更是伤心不已。可作为儿媳，她是不能反对公公的决定的。
伤心之下，彻底病了。这一病了不得，孝女玄琪就开始在家礼佛，更是放出风来，要一辈子替母亲祈福宁愿不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长房这是不服，在向老爷子抗争了。所有人都盯着玄黎，等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玄黎才是大房的代表，他决定了长房甚至玄家所有人的命运。
玄大太太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这些日子病得更加厉害，时时召唤玄黎，示弱的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就希望他放下成见，拉自己的妹妹一把。
玄家这样的人家，可从来没有跟低们小户结亲的先例的。连家里的庶女都嫁了高门大户，自己的嫡女若落去了那样的低们小户人家，她这个当娘的，脸又该往哪里放？
大太太自己不敢跟老爷子硬碰硬，只希望儿子代替自己出面，给妹妹们争一个前程。
可惜玄黎依旧不管，他还是那句话：长辈的决定，自己不能违逆。
大太太气得直哭，玄琪更是心如死灰。
玄玲看得心酸，这回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给姐姐定下婚事的是老爷子，从下接受礼仪孝悌教育的玄玲，不敢也找不出质问老爷子的理由。长房唯一能想出办法的玄黎，根本不愿意替她们出头。她有心再去求他，却想起来，当初赶走慕伊人，另与白家定亲的决定，也是扛着父母之命的大义。
玄黎自己都屈从了家里的安排，又怎么会为两个本就不亲近的妹妹与老爷子对抗？
但她又一想，白家的事，怎么更跟这次一样？
白姑娘出身高贵，不是慕伊人可比，跟白家定亲，是为他好。
这次姐姐的亲事却不一样，堂堂玄家嫡女，要嫁给一个低们小户的泥腿子，那不是逼她去死？
这可是关乎姐姐跟自己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这么轻率？
现在梦救她们的只有大哥玄黎，能说动大哥的，却只有慕伊人。
玄玲一咬牙，终于决定了。
“我去找她！”
“找谁？”大太太拉着脸，替大女儿擦眼泪。
玄玲撅着嘴道：“去找慕伊人，给她认错，求她说好话，让她帮帮我们，劝哥哥帮我们姐妹一把。”
玄琪沉默不语，大太太良久无话。
玄玲见状，知道她们是同意自己的提议了，甚至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要让她这个小女儿去低头认错她们不好意思说，这才嬷嬷等着，等着她自己想到这个办法。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但不知怎么的，玄玲忽然却生出了一股不适感。
这不仅关乎姐姐的命运，跟自己的未来也有莫大的关系，有什么事，她们就不能明说么？她们可是亲姐妹亲母女啊，为什么这么一点儿小事都还要拐弯抹角躲躲藏藏。如果她是个傻子，或者当真有骨气，想不到这一点，就算想到了也不愿意去赔罪呢？
也好在她对亲事更加着急，这一点点不适感，只冒出头一瞬间，就被其他的心事压了下去。
相比起计较母亲跟姐姐的小心机，她更迷茫的，是该怎么去摘慕伊人赔罪。
之前的矛盾，她一直放在心里，但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
可是既然要去认错，却总是要说出只究竟错了什么的。
人最擅长的，永远是给自己找理由推脱，给别人身上找错。认识自己的错误之处，永远都是最难的，何况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于是准备良久，玄玲依旧想不出自己见到慕伊人之后该说什么。还是默默看出她为难，不轻不重地指点了她一番，才终于让她明白到时候该怎么说。
准备好了之后，玄玲带着几大摞的礼物，乘着小轿，去了平府。
昊阳当空，百草萎萎。
玄玲抱着冰盆，都差点被热晕在轿子里。
到了平府们口一看，竟十分热闹。
一群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垫着脚尖儿，指着平府大门破口大骂。
玄玲被吓了一跳，仔细听了一会，却是这些人在骂慕伊人，说她不守妇道。
她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毫无遮掩的谩骂，不知道被骂的人心里怎么想，她这个听到的人都觉得羞耻难当。
“去问问怎么回事？”
这些人堵在平家门口骂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她要是这时候进门，被连累一起挨骂可就不好了。
玄玲心中纠结万分，既恨慕伊人不珍惜名声，活该被骂，又气她放任不管，被人骂到家门口了也不让人骂人打开。
顶着七月的烈日，玄玲在街角树底下等了好半晌，去打听消息的丫鬟终于回来，告诉她说这些人是看见大公子进平府，这才堵在门口谩骂的。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问过了，都是些读过书，但仕途无望的书生。”
读过书，说明家中比较宽裕，仕途无望，必然是出身不好，门第不显，且也没能拜入名师门下。
尉国的出仕途径比从前开明不少，除了举荐之外，还能通过科考出仕。
但话是这么说，却并不是真的只要读书好了，就能考得功名入朝为官的。毕竟举荐占了大头，世家子弟们的名额够了之后，才会轮得到科考出身的举子们。
因此读书人中，许多人是终其一生，也是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的。
但若硬要剑走偏锋的话，为自己扬名却是一个不错的途径。
扬名的方法有许多种，这些人挑哥哥上门的时候堵过来，是想踩着她的哥哥扬名？
简直可笑！
玄玲轻嗤一声，很为这群书生们的异想天开无语。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书生们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傻。
玄家是什么样的门户人家，哪里是一个书生一通胡闹能够扯下来的？若真要对玄黎下手，恐怕还不等他们动作，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他们下手的对象，竟然是慕伊人。
书生们骂得越来越难听，平家门房护院们，却没有一点反应。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玄玲迟疑半晌，终于不敢进去了。
找慕伊人求情的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她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日之事不会那么简单。
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以他对慕伊人的偏心疼宠，既然人在平家，会看着慕伊人被骂而丝毫没有反应？
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还是等等再说吧。玄玲吩咐：“打道回府。”说完又跟嬷嬷道：“留下一个人在这等着，看这事儿哥哥怎么收拾。”
“姑娘放心，已经留了人了。”
平府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平家没人出面，那群书生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慷慨其词，讲起了女人该有的行为准则。
被留下等消息的小厮，一边听着书生们夸夸其谈，一边等着看公子会怎么收拾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子。
却不知安然坐在宅子里的玄黎，根本就没有为伊人出头的意思。
就连慕伊人自己，也因为这麻烦是玄黎带来的，所以并不打算自己动手。
两人面对着面，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长时间，各自都没有退步的意思。
绿意被气得眼泪直掉，说话声音都哑了。
“公子枉为君子，明知会为姑娘带来不好的名声，还毫不避讳，如今被人堵上了门，却也听之任之。像您这样的人，亏得我们姑娘从前心心念念，却原来当真是看错了人。您这个，这个……”
碍于多年的积压，绿意一时半会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可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对着玄黎，显然是被气急了。
玄黎轻轻一笑，淡然说道：“你们姑娘，不是说要跟我一刀两断的么？”
“可这些是全是您惹出来……”
“本公子与将军交好，我拜访我的，你们姑娘嫌弃你们姑娘的，旁人怎么说，就不关本公子的事了……”
绿意气个仰倒，从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人竟是这样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总比一直被躲着好。他们爱骂就让他们骂，最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家姑娘，跟本公子不清不楚……”
玄黎虽看着清明，但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说话也毫不顾忌的样子，显然是来时喝了不少。只是换了身衣裳，所以味道不太大，但伊人看得出来，这人强作镇定，实际上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伊人恨不得打他一顿，可看他这样晕乎乎整个人僵硬地作者，努力不让自己瘫在椅子上的样子，又有些下不去手。
“你们都下去吧。”伊人轻叹一口气，让绿意跟嬷嬷们全都离开。
“玄黎哥哥，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伊儿原谅我。”
下人们一走，玄黎整个就软下去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好大一团。眼睛也没有了之前的清明，迷茫地望着伊人，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伊人难过。
说：“可是我怎么能原谅你呢？能原谅你的人已经死了，我对你有过太多的期盼，所以原谅不了。”
“既然原谅不了，那就恨吧。”男人忽而笑了起来：“我一无所有，这个世上，就只有你了。伊儿你的心狠一点，不爱我，就恨我吧。我总要有点什么东西，才能继续走下去。”
“哥哥。”伊人看得难受，并不是因为他难得的软弱，而是因为自己，曾经这么爱着的人，便是看他难过，都像搁着一层，很真切，却又不太真切。钝钝的，又酸又疼。
最后，她到底鼓起勇气去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跟白家结亲？”
“把柄。”
“什么？”
“白家捏着玄家的把柄，很大的把柄，想要安然无恙，就得联姻。”这是白家的条件，他不得不同意。
伊人多少猜到可能有这一点原因在，但这个答案依旧无法让她释怀。
“既然是联姻，公子已经做了决定，就应当遵守承诺。而不该一边不甘心，一边在这里为难伊人。”
“呵呵！定亲而已。么说一定要成亲啊！”
伊人心中一动，就听男人又道：“本来打算慢慢来，钓出背后的大鱼然后一网打尽的。但伊儿不高兴，这婚就不用结了。把柄会尽快拿回来，伊儿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
“你……说的是真的？”伊人杨静一红，眼泪差点掉出来。
玄黎伸出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蛋，叹道：“我是教的不好，以为你会听我的话，乖乖带在家里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接你回来。但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大脾气，不仅到处惹事，还生我的气。”
“我，我，对不起……”伊人被捧着脸，久违的温柔触感，让她眼泪决了堤。
玄黎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问：“那伊儿原谅我了吗？”
“没，没有。”伊人哭着摇头：“太……太迟了。”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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