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油的味道

　　周灵笑的很猖狂，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这小妮子向来都是以打击我为乐，可我这个时候却没时间同她继续扯皮，胡乱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我已经荒废了一个下午，得好好备课以便应付晚上的晚自习。

　　其实语文的晚自习是最好混的，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

　　无非就是布置作文，虽说简单，但我还是很紧张。

　　正当我紧张得冒冷汗的时候，学校这个时候传来的消息却救了我一命，大约快六点的时候，停电了。

　　我本以为学校会因为停电而放弃晚自习，但是整个学校没有一点半点放弃的意思，人们依旧照常的行走着，吃饭、洗衣、洗澡然后来上晚自习，尽管那个时候教室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欧师父没说晚自习不上，我也就小心翼翼的跟在旁边，直到她很贴心的丢了一截蜡烛给我。

　　我愣了愣神，看着手上那截惨白的蜡烛，有些渗人，而这个时候，教室里面也陆陆续续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原来她们每个人都随身携带着一根蜡烛。

　　难怪所有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一脸无语的走进了教室，还别说，这满教室的星光点点还真特么的挺亮堂的，只是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直到十多分钟后，我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奇怪。

　　这教室里，有一股香味。

　　一股熟悉的，且无法逃避的香味。

　　在那个黑店当中我曾经闻到过，也正是那个浓郁的香味引得我和德军情不自禁的走进了那家店里，还遇上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幻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影影绰绰明明灭灭的烛光里，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那个高大的影子，他右手拿着尖锐的屠刀，左手垂直而下，不动声色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裹着散发着某种血腥味的蓝色围裙。

　　这是那黑店老板的模样，在我闻到那香味开始，周围的香味也越发的浓郁起来，一层又一层，将我层层的包裹其中，无法挣扎，无法逃避。

　　这是幻觉。我告诉自己，眯了眯眼睛，那站在隐晦角落里的影子便烟消云散，我知道，一开始，他就不存在。

　　只是周围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郁，仿佛已经将我层层包围。

　　这味道绝对不是幻觉，因为教室里面的人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她们很少见的在小声议论——这种事情，或许在其他的学校当中会发生，但是在私立女高这样的事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昙花一现了，在来到这学校的几天里，学生们给我的印象就是机器人，永远都是不知疲倦的学习着，不被外在的所有因素影响。

　　所以她们能够交头接耳的讨论，这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所有的议论和目光都集中在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身上，她看上去有些怯怯的，面对众人的目光，只是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去。

　　女人的嗅觉总是比男人的要敏感的多，况且这样的香味就是在她们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几乎在一瞬间，那些女生就已经找到了目标。

　　各种议论四起，大多数的女生对于这个齐耳短发的女孩表示了鄙夷，因为在这个一心学习的学校里，女生涂抹香水或者是打扮的稍微妖娆点，都会遭到其他女生的鄙夷。

　　这样的女生在任何一个学习阶段中都会遇上，我们那个时候将那种喜欢打扮喜欢时髦的女生叫做花鞋，即便是偶尔议论，言语中总带着鄙夷，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是正常不过。

　　我径直的朝着那女生的所在处走了过去，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犀利，所以在我靠近的时候，女生也在不停的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蜷缩在原地，一副可怜的模样。

　　“交出来。”我的语气生硬，或许是因为闻到了这股熟悉的香味。

　　短发女生的眼里都是怯懦，看上去十分的可怜，但是这种事情不会因为她的一个可怜的表情，我就会放弃的。

　　周围的议论声音更大了，隐隐约约有人在讲：“瞧她那一副可怜的模样，勾搭谁呢？在上课的时候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是想勾搭我们的新老师么？”

　　周围不乏附和之人，我轻轻地咳嗽一声，将声音压低了下来，大概是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那女孩显得更加的害怕，头都垂到胸前了，半晌都没有抬起头来。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放软了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交给我。”

　　或许是我的声音软和了不少，再加上周围的不少同学能够杀死人的目光，这丫头终于扭扭捏捏的开了口：“是……是蜡烛……”

　　蜡烛？

　　我的目光放到了桌子上那截胳膊粗细的，制作精致只是看起来略微有些灰暗的白色蜡烛，烛心袅袅的青烟，夹带着浓郁的香味从那蜡烛上不断的散发出来，将我包裹在其中。

　　周围的学生倒是没有人用这样的蜡烛，她们的蜡烛大多是从一楼的小卖部里买的那种食指粗细的白色蜡烛，唯有这丫头。用的是这种带着香味的蜡烛。

　　“这是什么味道？”我吹熄了蜡烛，拿起来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尽管这样，可我依旧感觉周围的香味更加浓郁了一些，有种窒息的味道。

　　“我……我不知道。”小丫头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泪水，“我是从李佳的位子里面拿的……我的没有了，我看着李佳一直对这个蜡烛很宝贝的，但是也可以照明所以就……”

　　小丫头惊吓过度，说话颠三倒四。

　　“李佳？”我环顾四周，周围一下都安静下来，各个目光炯炯的盯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我轻声的咳嗽一声：“谁是李佳，站出来……”

　　我的声音不大，但整个教室这个时候鸦雀无声，很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可半晌都没有人站起来，这个叫李佳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老师……李佳的位子在角落。”小丫头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一愣，对了，这李佳不就是那个跳楼的女生么？她的位子空了出来，在上晚自习的时候，被学生移到了教室的角落里。

　　我看向那个位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座位竟然轻轻的摇晃起来，隐隐约约，似乎有个长发的女生坐在上面，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的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周围的学生吓了一跳，我摆了摆手，收了蜡烛，说了声：“继续上课。”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讲台走了过去。

　　我强自镇定，身体微微发抖，我这样倒不是因为那个坐在教室角落里面的疑似李佳的女孩身影，而是因为在一瞬间我想到了这个香味究竟是什么。

　　这是人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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