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押

　　“嘘”蒙毅回过头冲着身后的人伸出手指，示意她安静等待。

　　情况虽然紧急，却没有想象中的血雨腥风。苏瑾暂时松了口气，站在人群中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跪在人群中的四五个人全部低着头，披头散发，双手被捆在后面。白色的衣服上透着一条条醒目的血痕，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死囚犯，被关在阴暗的地牢里，处以严酷的刑法。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最后严刑逼供，扶手认罪，处以死刑。

　　苏瑾光想着就能脑补出画面，一个肥头大耳的刽子手，顶着满脸油光，捧着把二三十斤重的大刀，一口老酒喷过来，立马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咚，咚，咚。”突然在耳边炸起的战鼓，把正神游在外的苏瑾一下拉回现实。摇头打着寒颤，注视起眼前的变化。

　　有七八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举起一米多长的战戟从人群后排着队走上前，以一对一的站在死囚的身后，面色严肃，突然左右手稍作转换，锋利的战戟死死抵在死囚的脖颈。都不用使出力气，立马就可以渗出鲜血。

　　苏瑾扒开拥堵的人群，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想象中的一幕，便无法挽回的发生了!目光所及之处，暗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泥土尽失原本的颜色，像被泼上了大碗赤色的油彩，刺的眼睛发疼。接下来，便是一阵黑暗!

　　有人捂住了苏瑾的眼睛!

　　手的温度温柔而美好，突然移动而发出的急促呼吸声，金属质感的铠甲，来自于离自己最近的蒙毅。像是盖住了眼前的肮脏，就真的什么事也真的没有发生过!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就发生了呀，活生生的人，上一秒还和自己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的人，就真的死去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现在却觉得更加的触目惊心!

　　上一次是为了粮食，为了活下去。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自相残杀?

　　苏瑾拿掉蒙毅的手。把目光投向离自己不到数米，正禁坐在军旗下的男人。头顶飘扬的军旗夺目如血色，印着底下人的脸，却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的!

　　“哥哥，哥哥···你醒醒呀!哥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人群后面用力挤了出来，附在倒下的一人身边。一边哽咽，一边推搡着地上再也动不了的哥哥，沾着血液的手时而揉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显得更为骨瘦如柴。

　　“大胆!”领头行刑的士兵一脚踢开小男孩，目露凶色，举起战戟朝着胸口的位置就要刺下。

　　“等等!”苏瑾猛然挣脱出蒙毅的钳制，摸到随身带的一把调配药材的小刀，伸手投了出去，正好不偏不倚的碰在战戟的顶端。这一下可是使了全身力气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拿来的勇气和力度。发出‘叮’的一声，惊了在场了大多数人。

　　不为这手法，而是为了这气魄!

　　敢在蒙恬面前这么动刀动枪的人，至今还没出现呢!

　　这一边是将军的威信，一边是将军所器重的军师。处理起来，还真难!

　　大家都没了动静，大气不敢出一个。拿着战戟的士兵也默默收回动作，候在一旁。是谁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倒是苏瑾仍旧一副不自知的模样，所幸走到人前，坦荡的直视着蒙恬的眼睛:“将军，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能滥杀无辜!”

　　没有回答，而是一片死寂。蒙恬的眼神直接转向行刑的士兵，坚决的示意了一下。得到首肯的士兵立即有了底气，态度又专横起来，语气飞扬跋扈:“你让开!”

　　“我只知救人，不知杀人，更不懂该如何让开!如果今天非要杀掉这个孩子，就连同我一起好了!”苏瑾说着站起身挡在小男孩的身前。

　　“你以为我不敢!”蒙恬猛然站起，眼神凌厉，如猎鹰一般，一字一顿。低下头直直盯着比自己矮许多的苏瑾，倔强的可怕。

　　苏瑾淡漠的弯了嘴角，如今能亲口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意外的。眼前的人，行事如此乖张暴力，不复从前，倒不像是失忆，更像是失了心智。

　　“将军，苏瑾她并非有意顶撞。苏瑾，你快让开，让开呀!”蒙毅适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边求情，一边示意苏瑾退下。这是在军中，军令如山倒，一出而不可复返。她这样任性，是要受罚的。

　　“蒙少将!”苏瑾提高了语气:“您不用再说了!这样以暴制暴的法制，本来就不是人道的。我不知道一个孩子无端端的为什么会被当众手刃，也不知道人命原来是这么不值钱，更不知道，人心会是这般冷漠可怕!如果非要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死而已。不足挂齿!”

　　话语落下，最终目光回到那个一直狠狠瞪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直直对上那人的目光，不卑不亢。让人看着竟无端生出钦佩之情，敢在蒙将军刀下抢人，这样的胆魄，可是少见!

　　虽然不情愿，但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转向蒙恬，像是等待着最后一道命令。全场安静如死寂。

　　半晌，集聚所有人目光的男人，方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把他们待回去，继续关在一起!”

　　“是。”

　　“还有她!”蒙恬复又握紧拳头，居高临下，语气尽显怒气:“也关在一起，我倒是想让她看清楚，她泛滥的同情心，到底有什么用!她认为的人心，又是怎样的!”

　　苏瑾看向盛怒离去的背影，虽松了口气，却更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人群渐渐散去，懒得再想其他，转身准备扶起地上的小男孩，谁知被一把推开:“不用你管!”

　　苏瑾单手撑地，脸上的惊讶无以言表。

　　远处缓缓走过一个银白色身影，将呆愣在地上的姑娘缓缓扶起:“苏瑾，你又何必···”

　　朝蒙毅露出淡淡的微笑作为告别，苏瑾被士兵押着，连同小男孩一起，像山区进发。

　　像是又踏上了全新的征程一般，苏瑾感觉自己仿佛像是被什么人，施以了什么诅咒，总是在被驱逐着，重复着赶往一个又一个地方。小男孩一路上都怀着敌意，不肯同自己说一句话。这一点让苏瑾很是不明所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当做‘敌人’，被放在了相反的阵营。

　　没有走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四处环水的潮湿山洞，刚踏进去一步，就觉得寒气逼人。苏瑾没忍住猛一哆嗦，反而小男孩像是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轻车熟路的，不用人押着驱赶，很自觉地朝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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