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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千里送礼,不得不收呐


  陈闲躺在一张丝绒大床上,他睁开眼,面前是一箱箱闪着金光的财宝,用纯金铸造的钱币,汇成了条金灿灿的河流,这些钱币好似液体一般流满了床脚,有一些落在床单上,顺着丝滑的被面,缓缓滑落到了地上。

  而就在不远处,陈闲看到了四个穿着绫罗的美女,她们长得别有风情,低眉垂目地跪在那儿,见得陈闲醒来,都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老爷~”妩媚动人,这声叫唤都要渗到陈闲的骨头里了。

  对于陈闲而言,这事儿说来也是丢人,他两世为人,到现在都是个初哥,别说女人了就连母猪都没摸过,乍逢此时,一时之间居然慌了手脚。他“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几个美人嬉笑了一声,莺莺燕燕间,身着纱衣,窈窕的身段儿在若隐若现间已是环绕到了他的身边。其中有人手捧鎏金酒壶,亦是有人手中托着果盘,或是持着鲜花,几人当即躺在了大床上。

  陈闲只觉得五色为人所迷,乱花迷了眼,几只娇嫩的小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摸上了他的胸膛,陈闲皱了皱眉头,这仿佛没什么感觉……可来不及他思索,已是尝到了一丝清冽的酒味。

  他抬眼一看,已是有个少女斜着头,如同锦缎一样的长发,披散在了他的床头。

  “老爷,吃酒。”娇滴滴地声音在陈闲耳旁响起。

  陈闲笑眯眯地张大了嘴,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唇边一阵滚烫,他手足无措地招呼了两下,隐隐约约间,却听到有人在叫“少~东~家~”

  顿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睁开眼,一张油腻的大脸,手里提着一柄铜壶,正谄媚地看着他。

  他大叫一声,又是飞起一脚,可没成想,魏东河伸手一抓,呵呵一笑:“少东家,没想到吧……”陈闲已是提起另一只脚,狠狠地把他踢了出去。

  而后直起身,抹了一把脸,陈闲没好气地环视了周围一眼,一切如常,只是原本黑暗的斗室里,已经打开了一扇只容鸟鼠通过的小窗,每日会有些兵丁送吃食进来,

  海上并没有坐标可言,他也不懂观测天象定位的本事,无从得知自己已经在海洋上漂流了多久。远处的魏东河“哎呀哎呀”地爬了起来。

  陈闲想了想,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一路上能否真的遇到葡萄牙的武装商船,但终究是一线生机,如果就此放弃不谈,自己还好说,这两人恐怕就得给自己陪葬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大声叫道:“谢敬,谢敬,你在听吗?”

  除了魏东河,这间斗室里,还藏着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无常,陈闲的计划里,他是不可错过的一环。

  “少东家,我在这里。”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就落在了陈闲身后,形同鬼魅。

  “少东家的话,东河,阿敬,你们信不信?”从阴影里走出个清瘦的青年,卖相倒是比魏东河好了不知道多少。

  两人却异口同声道:“当然是不信了!”

  陈闲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魏东河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少东家,咱跟着你在两广也有六个春秋了,你尽日里不是扒墙偷看村里王寡妇洗澡,

  便是去揪老张家的闺女小辫儿,你每每干些坏事,又需得人垫背了,总得说那么一句,现在咱们在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杀身之祸,小的……小的,这可不敢信了。”

  陈闲抹了把汗,感情陈闲这孙子可没干什么好事,他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说:“现在咱们在官府的船上,再不拼个鱼死网破,咱们爷三儿都得给人拖菜市口削成人棍,现在我知道有一条生路。”

  “不能吧……这茫茫大海的。”魏东河诧异地叫道。

  陈闲已是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大耳光子抡圆了抽了过去,直打得他眼冒金星,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直娘贼的,我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地方?少爷说有,就一定有,给我老实听着。”

  他背着手,走到被砸出的缺口前。

  “我听闻佛郎机人狼子野心,觊觎濠镜已久,常遣快船徘徊于此。”

  所谓濠镜,便是澳门,《明史》记载,“东西五六里,南北半之,有南北二湾,可以泊船。或曰南北二湾,规圆如镜,故曰濠镜。”《明史》虽是由清人编修,但之于地名一类,却不曾有多改动。

  “佛郎机人可是咱们海盗的死对头,十几年前,这帮子红毛鬼就把当年大统领的地盘给占了。”谢敬身在两广,虽然这帮曾经的海上劫掠者已经上岸服徭役三四代,但对于海上的一举一动,仍是四处打听。

  十几年前,佛郎机人攻陷了满刺加,就此算是直接勒住了南洋华人的喉咙,这条黄金水道的沦陷,可谓是给当下施行海禁的朝廷雪上加霜。陈闲自然知道,满刺加,即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这里同样是当年陈祖义的老巢,在最巅峰之时,这里盘踞着数以万计的海盗,每有大鱼落网之时,必倾巢出动,黑旗遮天蔽日,海上行舟者莫不退避三十余里,仍心有余悸。

  只是一朝烟消云散,世上早已没了陈祖义之名。

  “过不了多久,这艘船会沿着既定路线,途径濠镜,两广,本少爷料定不差,必会在中途遭遇佛郎机的武装商船,到时候,我们就有了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少爷……你是不是发了失心疯……”

  陈闲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身影,背着手看着外头,不再说话。

  他自然不屑于和魏东河解释什么……虽说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被当做失心疯,搞不好站在那儿的谢敬又是一记手刀,本少爷虽然原本智商一百八,也架不住人这么敲,敲多了搞不好就真的成了个智障。

  不过,这种未卜先知的手段,在古代怎么看,怎么像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也难怪这两人不敢相信了。

  可陈闲又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这段历史我看过,这种事儿更无稽了,搞不好到时候,便不是吃一个手刀那么简单,谢敬要知道少东家给人掉了包,怕不是得把自己的脖子给拧断了去。

  陈闲这段日子几乎都是在昏迷之中度过的,实实在在是怕了谢敬的手刀伺候了。而关于陈闲这位海盗里天字第一号二世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是目前唯一一个陈祖义的血裔这件事上。

  不过听魏东河的话,这位恐怕还算得上品行不端,道德感甚至还有那么有点缺失,擅长施小聪明,哪怕在两广那种动不动就暴动械斗的地儿,这位主儿也是不改初衷,该跋扈就跋扈,该骄纵就骄纵,混没半点把自己当成流放三千里的罪犯的自觉。

  陈闲倒是不由得对这位仁兄竖起大拇指道一声:“是个狼火”。他坐回了椅子上,便有魏东河上前来替他揉了揉腿,仍是面露忧色。

  “东河,你跟着我这么久,少爷哪天做的是没把握的买卖?”

  东河哭丧着脸说:“少爷你有本事,可东河我没有啊,你那会儿在大奶奶面前都是全身而退,落得个好名声。

  人人都说你是十里八乡的神童,哪敢说三道四,一有事儿,准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这谁顶得住呐。”

  陈闲一脚蹬开他,恶狠狠地说:“少爷那是为了你好,没见书上讲,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直娘贼,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咱们图谋大事,争霸海上,我怎么仰赖你个师爷?”

  魏东河听到师爷两个字,皱成一团的大脸,忽然抬了起来,两只大眼直愣愣地盯着陈闲。“大师爷”这仨字一直是魏家人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荣耀,原来少东家他……他想着想着,不禁抹起了眼泪。

  魏家不像陈家一脉人丁兴旺,一贯以来便是九代单传,传到他太爷爷那一辈到了鼎盛。

  他太爷爷魏钟岚替陈祖义陈大当家出谋划策,甚至连谋取渤林邦国都有他的影子,那时人人都称他一句“大师爷”,在万余人的海盗团里,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谢敬的祖辈都得听他调动,风光无两。

  可传到了他这一辈,虽然众多老伙计都已经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可他不一样,他是少东家的跟班!是整个两广的荣耀,可……他也知道自己烂泥糊不上墙,除了吃喝和背锅,就是被村里的人们耻笑。

  没想到……没想到往日里对自己不假辞色,动则踢,少则骂的少东家,对自己居然有这么高的期望。他抬起头,深情地看了陈闲一眼,努力把淌了一半的鼻涕吸了回去。

  “看够了没,给我滚开,挡着道了。”陈闲佯装要踢,魏东河一个机灵已是滚到了一旁,他早已在心里下了决定,他这条贱命本来就是为少东家而生的,少东家要他背黑锅,要他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

  陈闲被魏东河看得发毛,偏过头去看着外头,低声说:“谢敬,你能从这里出去吗?”

  “我要去便去,要来便来。”

  陈闲“啧”了一声,这才是高人风范嘛。不过,这杀官抢兵,劫掠船只,可能还得屠杀国际友人,不大好吧,毕竟我华夏是礼仪之邦,哪怕在现代这种肆意妄为的事儿,随便举出一件来,可都是要杀头的,能做这件事儿的只有江洋大盗。

  哎?去他娘的,江洋大盗。

  在下不就是如今天下第一的大海盗?就别说是明王朝七百一十万平方公里的地儿,就算放眼全球,老子不都是头一号的匪类?

  虽说,可能得在这后头加上个后人。不过没关系,本少爷乃是要征服四海,成为海盗王的人。他看了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沉浸在不知道什么事儿里不可自拔的狗腿子们,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叩击了两下船板,他看了一眼四围无人,远处海天相接,宽广无垠,低声说:

  “谢敬,当下便有一件事非你不可,此事关乎我们三人身家性命。你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晓了与否!

  不日之后,佛郎机人便要上门送本少爷送一份大礼,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谁若是想要拦着本少爷收这份大礼,我陈闲非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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