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抗争与代价
“咚！”
安静的屋内突然传出的声音让还在回忆的吉尔夫吓了一跳，一抬头就见克劳蒂娅脸上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事情我都清楚了，既然大队长公务繁忙那我也不过多打扰了。”
说着克劳蒂娅就在吉尔夫惊讶的目光中直接起身离开，还没得到杰弗里消息的吉尔夫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抬手就要喊住克劳蒂娅。
这时克劳蒂娅却突然回头看着吉尔夫道：“对了，有关杰弗里的事情，既然菲洛没和你说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不知道大队长有没有听杰弗里提起过，他曾经与尤多拉家的那位定下一个与魔物有关的约定。”
说完，克劳蒂娅对吉尔夫笑了笑就果断离开了，完全不给吉尔夫再次提问的机会。
吉尔夫就这么看着克劳蒂娅的身影消失，抬起的手攥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混蛋，这个该死的女人。”
咔。
突然出现的声响让正在气头上的吉尔夫一愣，循声看去却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面前只有克劳蒂娅刚刚放在桌上的那个茶杯。
皱眉看了一会依旧没有什么发现的吉尔夫伸手想要将茶杯拿起再仔细看看，然而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茶杯的握柄时一直细碎而密集的咔咔声不断从杯身上发出。
然后刚刚还完好的茶杯就在吉尔夫惊讶的目光中在桌上碎成了一摊，所有碎片都极其的细小，杯中剩下的茶水也随着茶杯的破碎而淌满桌子。
当茶水都漏光后便露出了整个茶杯唯一还算是比较完整的底部，本身也是一名大职业者的吉尔夫敏锐的发现那瓷白色的杯底上似乎有些字迹，眯眼看去隐约像是‘杰弗里’三字。
“这是？”
心知这是蒂娜留下的线索，吉尔夫连忙将那杯底从一干碎片中捡了出来抹去上面的水渍，这下上面的字迹就很清晰了，正是刚刚吉尔夫看到的杰弗里三字。
可蒂娜为什么要留下杰弗里的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思索间吉尔夫的手指下意识开始摩挲起杯底上的字迹，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触感吉尔夫又是一愣，除了刻有杰弗里三字的这面，另一面的手指上好像也摸到了什么。
将那杯底翻过来，果不其然在背面上也有字迹，然而这次的字比刚刚还要短，这次居然只有一个‘魔’字。
呆呆看着背面上的魔字，吉尔夫苦思许久依旧毫无头绪，心中懊恼克劳蒂娅有话不直说搞得现在自己毫无头绪。
算了，或许蒂娜那家伙就是在耍自己，杰弗里那逆子就是普通的又去追踪魔物了吧。
如此想着，吉尔夫把玩碎片的动作突一顿，杰弗里/魔，这是——！！！
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紧跟着又快速变得惊恐慌乱，这是吉尔夫突然感觉手上一湿，原来是自己太过慌乱以至于手上没注意被碎片割破了手指。
疼倒是不疼，如果不是鲜血打湿了手指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割伤了，不过虽然不疼但这一打岔也让吉尔夫冷静了下来。
“来人啊！”
将碎片扔到桌上，吉尔夫喊着自家仆人随意擦拭起自己手上的鲜血。
吉尔夫家自然是不止罗拉夫人一位佣人的，在吉尔夫出生后马上有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一看到吉尔夫手上的血迹顿时吓了一跳。
然而吉尔夫可不管这仆人在想什么，见到有人进来后他一招手直接吩咐道：“快点，快点让人去把两位副队长请来。”
“啊？好的，老爷你、手上的伤要我叫罗拉夫人送医药箱过哎呦！”
吉尔夫见这年轻人如此没有眼色居然不立刻去找人反而站在那问话顿时气得抓起桌上自己的杯子就朝着他脑袋扔去。
那可怜的年轻人哪里想到吉尔夫会突然动手，匆忙想躲却依旧被砸到了额头，鲜血一下子就占满了小半边脸。
吉尔夫伸手指着那年轻人气得直发抖，但看他捂着脑袋在那喊疼的样子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直接起身。
“算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自己去。”
——
克劳蒂娅在离开吉尔夫家后直接就朝着鲍勃杂货店走去了，她可不关心吉尔夫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提示，更不关心吉尔夫能不能看懂。
从吉尔夫那里获得的所有情报总结起来就诞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菲洛那家伙去哪里了？
既然她会让自己的仆人去找吉尔夫说退休的事情还有那些指导，那么这就意味着自己的信她是有收到的，也已经开始在着手安排了。
可菲洛的仆人却在第二天直接就离开了，这本来还有可能说是突然有什么急事让仆人去半，而之后菲洛匆匆离开似乎也在应证这一点。
但是，吉尔夫在最近却收到了上面的回信，从询问吉尔夫退休理由这一点来看这些人根本没有收到其他相应的消息。
是菲洛离开后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来不及处理吗？
可能性不大，先不说菲洛是尤多拉家出身处理这事就一句话的事情，光是菲洛和仆人先后匆匆离开这点就很奇怪了。
菲洛是自家二哥的人，自家二哥做事缜密，既然派了菲洛来就不应该急匆匆的把她再召回去。
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迫不得已必须把菲洛叫回去，那后续也应该有个人来接手这边的事情才对，现在这样全部都是刚开个头就弃之不顾算怎么回事。
来到了鲍勃杂货店门口，克劳蒂娅如同半月前刚来时一样站在杂货店前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周围的店铺。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克劳蒂娅不再隐藏自己的意图，她是站在鲍勃店门口光明正大的一家店一家店看过去，那些店主心中有愧的都眼神躲闪的避开了。
克劳蒂娅没有看到任何恼怒和怨恨。
真的。
吉尔夫说的是真的。
一切都还在起草准备阶段，根本还没来得及实施菲洛就消失了。
确认了吉尔夫没有撒谎之后克劳蒂娅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失魂落魄的往少年现在打工的餐厅走去，克劳蒂娅在路上还看到了一个小队长带着一些卫兵一路向西快步跑去。
这下就真的可以确定了，吉尔夫并没有撒谎，他也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开始派人出去寻找了。
庞光吃饭的地方与鲍勃的杂货店距离并不是很远，尽管克劳蒂娅走的不快但还是一会就到了。
此时的庞光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桌上虽然叠着一摞盘子但高度却是不高，看样子小家伙是真的把那糟糕的进食习惯改掉了。
心中如此想着，克劳蒂娅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撑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庞光吃东西。
早在克劳蒂娅靠近前就已经注意到她的庞光继续吃着东西头也不抬的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嗯，算是办完了吧。”
嘴里嚼着一块刚刚送进嘴里的萝卜，庞光抬头看着克劳蒂娅有些不满的嘟嘴道：“没完就没完，什么叫算是嘛。”
“什么叫算是啊。”似是感叹一般克劳蒂娅明明是正对着庞光坐着，但那双眼睛却显得十分迷茫，根本就没在看面前的庞光。
“大概是我的事算办了，但事情算完了吧。”
“哼哼。”
皱了皱小鼻子，庞光也不吃东西了，学着克劳蒂娅的样子撑着脸看着克劳蒂娅道：“那克劳蒂娅姐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是吖，怎么办？你也已经知道命运在前了吧。”
“命运——”
嘴里呢喃着，克劳蒂娅的两眼之中依旧满是迷茫，庞光见此倒也不催，只是把自己手上的餐叉放进了咖啡杯里搅动着咖啡。
金属餐叉在瓷杯中搅动时发出规律的叮当叮当声，这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未到中午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悦耳。
正在店里拖地的少年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克劳蒂娅已经回来，想了想又低头继续拖地没有出来打扰两人。
主要也是之前才发生了那么些事，现在出去总还有些尴尬。
一人在屋内拖地，两人在外对坐无言，克劳蒂娅就在那叮当脆响中魂游天外，时间一点一点地前进着，两人脚下的影子也在慢慢变短，不知多久过去，突然有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克劳蒂娅的些许发梢飘飞。
习惯性的抬手按住头发，克劳蒂娅耳中的叮当声消退，眼前模糊的景象重新开始聚焦，眨眼再看时庞光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用餐叉搅拌咖啡的奇葩举动，此时正低头对付着一块热气腾腾的肉排。
“那小光你有什么打算吗，这边事情都完了我一时也没什么想法啊。”
“完了？”
抬头看着脸上又出现那爽朗笑容的克劳蒂娅，庞光将餐叉上的肉块塞进嘴里眨了眨眼：“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克劳蒂娅姐姐的命运我不会插手的。”
“真是的，你又在说怪话了，不是都说事情已经完了吗。”
“命运在前，如果光是逃避那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克劳蒂娅姐姐。”说完，庞光转头道：“对吧大哥哥。”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拖完了地，此时正背靠在店门旁的墙壁上，在两人看来时耸了耸肩，伸手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了下来。
看着少年那对发着幽蓝神光的神眼克劳蒂娅有些惊讶，还不等她发出疑问少年就开口了。
“之前我一直找不到小光说的命运到底在哪里，甚至为了保险起见我在咱们身上来回扫视推演了无数次都没有任何发现。”
说话间走到了两人面前的少年眼中神光散去，脸上满是苦涩的看向克劳蒂娅：“现在，我找到了。”
“找、找到什么啊。”看着少年苦涩的表情，克劳蒂娅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小哥你也是怎么和小光一起说起怪话来了。”
庞光倒持着餐叉直接把剩下的肉整块插起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抬手指着西边：“唔唔”
还不等庞光说完他的‘饭语’一旁的少年直接伸手将手按在庞光的肩膀上替他说道：“克劳蒂娅小姐，命运在前啊。”
克劳蒂娅不说话了，她低着头紧握双拳就这么默默坐着。
命运？
这东西她拉蒂娜丝从来不曾信过，相信命运那就是屈服现状。
这是她对命运一次的认知。
尽管出生在尤多拉这种将门之中但自小她的父亲就反对她习武，长大后也反对她成为骑士。
这就是父亲安排好的命运。
她抗争了，所以现在的她可以自豪的说自己是一名骑士。
对她来时，命运就是用来抗争的，所有既定的命运都是不作为的结果，而抗争，就可以改变这个结果。
所以她拉蒂娜丝从来不曾相信过命运。
但是这次返回了阴泉镇之后克劳蒂娅却动摇了，真正的动摇了。
当初与索尔相遇正是自己抗争命运的结果，初出茅庐的她还是那么的青涩，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换个假名，而就是这样青涩的她把那抗争命运的想法与抗争的力量教给了索尔。
所以索尔也开始抗争既定的命运，来自吉尔夫定下的命运。
然后他成功了，当上了小队长，迎娶了蜜尔娜以及——让挚友对他心存芥蒂。
在克劳蒂娅看来命运并非不可改变的，她自己就成功改变了数次所谓的命运，所以她要抗争一切。
但每一次抗争的成功都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一点克劳蒂娅也是无法否认的。
成为骑士失去的是与父亲的亲情。
与现在的丈夫结婚后失去了家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变得无家可归。
三次成功的抗争，三次惨重的代价。
这是不是也是命运的安排？
有得必有失，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
所以如果她拉蒂娜丝当年没有来到阴泉镇，没有教导索尔抗争的心与力量。
那蜜尔娜是不是就不需要像这样孤独。
杰弗里是不是就不需要在痛苦中挣扎十几年。
而索尔，当年的索尔他就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也能成为小队长，只不过时间更长些也更平缓些，他与杰弗里之间也不会有那仇恨的种子。
这样，索尔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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