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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63)


  天地白茫茫一片,两个人影孤独偎依似乎被人遗忘在了人世间。

  繁花脸颊冻地通红,搓搓万年冰冷的手,然后伸出手拧了一把迷迷糊糊的万年,牙齿冷的发痛,磕地直响,胡乱安慰着:“别睡……你要见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我呸!那些狗碎把我们的马杀了。”

  “输不起就别应战,狗杂碎!”

  “等我花花活着出去,非把他们砍成花儿一样好看。”

  大概是因为多年都在服药,再加上冰蚕,她的身体有些普通药用了会起不良反应。

  所以她没办法得到治疗,状态非常的差,“痛,我……活着。别……扯。”

  繁花看到人清醒一点,才松开手,“别睡呀,你等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我等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花花,他来了。”

  万年突然睁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远方,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说周瑜,周瑜就到?

  繁花正纳闷,一眼看过去。

  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雪花飘洒,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寒风一吹,繁花起了一身黑鸡皮疙瘩。

  “花花,他来接我了。”

  “他来接我回家了。”

  “快,扶我起来。”

  看到万年这么激动,繁花不忍打破万年的幻想,一手刀把人弄晕,抹了一把眼泪。

  万年嘴角挂着凄凉的笑意。

  繁花忍不住咒骂,他奶的,下这么大的雪,就像他们要死了一样。

  一个简陋的担架上拖着一个面色如雪带着浅笑的人,雪花落了她一身一脸,蝴蝶一路护行,它们静悄悄地怕吵到了绒绒的雪花。

  因为,毛绒的雪花一听到哭声就会变成冰冷的水。

  繁花在前面埋头苦干,像耕地的牛拖着耙,两条麻木地长腿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槽。

  他觉得他不该把十月砍晕。

  两个人,一个在做梦,一个拖着做梦的人前行。

  ……

  繁花心情沉重的关上门,退了出来,决定买些东西给他们两条冰狗补补身体。

  大夫说,十月的身体内里亏空,体质极寒,生育艰难,若是不大补,恐怕没几个年头。

  她那张脸,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十月,你可要挺住呀!等我把她抢回来就请你和你那个神秘的家属一起喝喜酒。”

  “我们还要喝你们的喜酒。”

  “你不是说,说你不服气,你要花自己的钱才算得上娶他一次。”

  所以,一定要撑住。

  他们最艰难时光他们都撑过来了,没有道理,马上就要成功了才死了。

  马吐着热气,打着响鼻,马背上的人全身都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斗篷上有一只银白色素雅的梨花。

  刚准备打马从窗前走过。

  突然两只蝴蝶从街道上飞了过来,一直飞到门上,不停地震动着翅膀。

  一截瓷白的手指放在了门上,立刻惊开了两只蝴蝶。

  蝴蝶围着斗篷上下翻飞,在梨花上一点一点的,继而落在手指上。

  蝴蝶的翅膀隐隐约约有许多的冰裂纹,似乎下一念,翅膀就会承受不住,四散破碎。

  门外的人刚准备离开突然听闻屋里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水……”

  门外的人猛然推开门,?提起温热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

  床上的人面部缠着绷带,只露出一条小缝缝,迷糊着凑拢到水杯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忽然睁开迷离地眼睛,声音沙哑难听,“夫君?”

  斗篷人就像只被烫着脚的章鱼,立刻放下茶杯,翻墙骑上快马。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照顾一个陌生女子?

  “夫……”

  没想到那人跌跌撞撞追了出来,喊完一声,就弯着腰咳的撕心裂肺。

  万年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看着马背上坐得笔直的人。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他。

  她不想知道卡萨布兰卡和第一杀手的联系了。

  冬天,好冷,她只想要一个对她毫无顾忌的怀抱。

  那马背上的人:“我不是你的夫君,你认错人了。”

  “我的娘子不会武功了。”

  他的娘子武功都被化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心声?

  可他冥冥之中觉得,她就是她,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话,将两人逼到分叉路口。

  “她一有武功就会往外跑。我不喜。”

  他不喜。

  大概是冬天太冷了,他太久没跟人说话了。

  可他从未想过他不回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冷漠。

  冷漠到似乎背后的人只要说一个他不满意的字他就会快马加鞭,决然离去。

  他是在逼她做出选择了吗?

  他们终究要形同陌路了吗?

  可她不想,她是不想的呀。

  万年终是一边笑着,一边运起内力,震碎了全身筋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没有内力的压制和滋补,全身的冰蚕刹那间都暴动起来。

  它们在欢呼,等到这具躯壳死去,它们就会结茧,白骨丛生之日就是万蝶齐飞之时。

  它们在哀叹,自由到来的那一刻,不久后它们就会死亡。

  斗篷人在马背上只听到那个女子说得极为轻声:“好巧,我也不会武功。”

  雪花轻轻地落下,那女子裙摆旋转,浅笑着望向天空,如枝头的樱花马上就要随风而逝。

  斗篷人飞身下马,接住了女子瘦弱的身躯,抱在怀里,擦拭着女子唇边的鲜血,爱恋地头碰着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几乎泣不成声说了两个字,“傻……子。”

  他们表面都是正常人,可他们谁又不是疯子、傻子、癫子?

  斗篷人抱着女子飞身平稳地落在马上,把女子护在怀里,回身打出几颗石子在墙壁上,“娘子,我们……回家。”

  雪落那么大,如果我们一直不打伞,当雪花落满了头发,遮盖了所有的过往,是不是我们就能白头到老?

  当第九冰阳再次看到万年时,他本来可以袖手旁观,但他还是出手了。

  她叫了那么多年的哥哥,他再无情,也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像他的父亲,为了权势,能够把亲生儿子培养成傀儡。

  一圈一圈的绷带揭开,撕拉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和血肉。

  眉心处有一些浅浅的图纹,凑近了一看就能看到那是一只银色的蝴蝶,蝴蝶在皮肤里栩栩如生,就像随时都要破壁而出一样。

  “京墨,她没有内力了,对她好一点。”

  因为,她没有几个年头。把她交给她最爱的人,或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嗯。”

  “那我把她交给你了。”

  她中了无解之毒,等哪天蝴蝶完全复活过来,从皮肤里飞出来,她的死期就到了。

  “她身体异于常人,她的眼睛会慢慢变成银灰色。”

  “你把她带走吧,我今天没有见到过她。你也别来找我。”

  “京墨,对她好点。除了你,她什么都没有了。”

  京墨什么都没问,抱着怀中的人走进了如烟如雾的纷飞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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