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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风从何处起


  夜深,万籁俱寂。学舍里偶尔的几间卧房烛火摇曳,光下人影歪歪斜斜,也不知道是哪些孤狼背着人偷偷学习。

  白依躺在床上,这是之前荀涣之睡的位置。她和亓姒树一席帘子隔开来,谁也不知道谁在做什么。

  这几天的变故让她难以喘息。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陷在那腌臜地,却没想到如今还能拥着丝衾睡在温暖的卧房里。如此想来,噩梦也应该已经醒了吧。

  屋内的熏香吸到胸腔里,白依带着美梦,浅笑着睡着了。亓姒树也睡得香甜,还不老实的踢了被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梦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天亮得特别快。生物钟超准的亓姒树在一片嘈杂声里起床了!自个儿穿戴好的亓姒树嘱咐了白依几句,在房屋外刷完牙洗完脸,立刻熟练的把门锁好。

  众学子们迎着朝阳,向着疱屋,轰轰烈烈的进攻了!

  李程鹏是个身体微胖的小子,一日三餐去食堂抢饭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他摆着双臂呼哧呼哧的跑,隔远处居然瞧见了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李程鹏挥手大喊:“亓老大,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亓姒树来不及回头看他,嘿的应了一声就重新加入到抢饭大队里。

  这场景特别怪异,李程鹏停下来挠了挠头。就是这一瞬间,冷不防前面冲过几个人,这几个风驰电掣的身影飞过,立刻把他拉回了现实。

  李程鹏一拍大腿,心想完了完了,今天早上又只能吃到一个饼了。

  亓姒树带着荀涣之方拓二人没命的跑,最后排到了第六名的位置,看着前面面色如常的几个学子,心里直纳闷,这几个来抢饭的课上不积极,吃饭怎么一个比一个利索。

  小丙打饭的速度是极快的,也就一下子的事,他麻利地接过亓姒树的碟子,盛好了一大碗粥和两份的馒头烧饼,又塞给他一个玉米,问候道:

  “亓公子今天起得好早,荀公子和方公子也是。”

  亓姒树露出了一个呲牙微笑:“你再给我打一份,我放了这些就来拿。”

  小丙呆住,他知道亓姒树吃得多,自己已经按照量多的给了,还来一份......吃得完吗?

  荀涣之排在他后面,看见小丙探究的目光,解释道:“姒树在长身体,每餐吃多点无妨。”

  小丙也只是个下人,除了老实做事也不敢有什么违背。他立刻就拿着碟子又打了一份相同的早餐递给亓姒树,规矩的接着做事了。

  后面排队的几人心里不痛快,看见亓姒树一个人吃两份这么多,别人还要不要吃了?

  “喂,亓树,你一个人吃这么多也太自私了吧!没想过给后面人留点吗?”

  “就是。”

  亓姒树作鄙视状:“都是为了多吃点才跑来抢饭吃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亓姒树吃光了他的早餐,托着另一份餐碟,哼着小曲儿悠悠闲闲走了出去。

  萧由三人组是最后赶来吃饭的,看着仅剩的单人份套餐,馒头烧饼粥的标配,挑剔的萧由蹙起了眉头。

  秦南白邪恶本性发作,不悦的把食盒一扔,揪起小丙的衣领骂道:“本公子的玉米呢?还有烧饼怎么只有一个?你是想饿死我吗?”

  小丙无可奈何道:“平常都是照份量做的,只多不少,今天估计是你们来得晚了。”

  秦南白还欲发作,萧由左右看了一眼,拦下他,负手问道:

  “荀涣之他们来得比我们早吗?”

  小丙点点头:“荀公子他们今天来得格外早,连一向少来吃早餐的亓公子也来了。”

  郭浩叹了口气:“以前我们总在他们前面到,这才能从他们饭碗里抢上许多。现在他们起得早了,我们抢不到了。”

  一早上抢不到别人的饭菜,郭浩还好,秦南白吃得骂骂咧咧,萧由倒是面无表情,不过越是没表情越显得阴沉。其他学子惹不起他们,立刻扒光了饭就往外奔,生怕殃及池鱼。

  吃过饭后,学子们聚在阁楼的大讲堂,规矩的坐在按束修分配好的位置上。

  今天是他们来书院这十天正式上的第一堂课,茅夫子依旧穿着那身长衫黑纱,拿着短尺,闭着眼领着大家吟诵。

  不知道是不是歧视,荀涣之和亓姒树被分配在离讲桌最远的左下角当同桌,萧由和秦南白则一起坐在了离夫子讲桌最近的位置。

  外面忽然凉凉瑟瑟刮起了一阵风,卷起了树叶吹落在阁楼里,亓姒树的课本上也停了一片,众人立马分了心思,等着外面啥时候下雨。

  茅夫子咳了一声,借风提问:

  “夫风始安生哉?”

  这是起风时楚襄王问宋玉的问题。学子们平常看的都是经史子集,儒释和诗词歌赋,茅夫子这题算是考他们课外积累了。

  没人举手,亓姒树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刷的举手小手来。

  茅夫子表示很诧异,很惊讶,有点不敢相信。于是他又等了一阵。亓姒树手举得老高,他装瞎子,居然点了缓缓举手的萧由来答问题。

  “我敲!”亓姒树歪着嘴表示很愤怒。

  萧由朝亓姒树看了一眼,嘴角上扬,眼里甚是挑衅。

  他站起来答道:“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乃得为大王之雄风也。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萧由读起诗文来温雅磁性,松弛有度,完全没有欺负人时的霸道感。带着书生帽穿着学子服,完全就是翩翩有礼的清贵公子。

  亓姒树戳了戳荀涣之,不屑的说道:“瞧他那股做作劲儿,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荀涣之知道亓姒树不开心时,要多顺着他。于是他拍拍亓姒树的手背,说道:“放心,我不会跟他玩的。”

  亓姒树这才满意了,自个拿着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画了十几个小人儿才停下来看书。

  “亓树,对于君王的雄风和庶民的雌风,你作何理解啊?”

  亓姒树满头黑线,怎么背书不找他,出难题就要喊他作答了?这什么狗屎运啊……

  亓姒树尴尬的站起来,因为总觉得自己知识不如别人,亓姒树对于主观理解题有点不敢开口。只好揪着衣袖为难的眼巴巴看着荀涣之:救命啊,这个我不会呀!

  他喵的!萧由这个王八又举爪子了。

  茅夫子好笑的看着亓姒树,无视方才举手的荀涣之,又点了萧由回答问题。

  亓姒树感慨,可能这就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吧。

  “风本无雄雌之分,但王宫的风清凉,贫民住处的风恶浊,这乃是事实。雄风与雌风的截然不同,也反映了帝王与贫民生活的天壤之别。楚襄王骄奢淫逸,百姓凄惨悲凉。寓讽刺于描述之中,意在言外。”

  好吧,这是标准答案,找不出错处的。因为输人一截,亓姒树垂头丧气,沉着脸不想讲话了。

  荀涣之却还是坚持的举着手,茅夫子见他如此,觉得晾他一阵也就差不多了。便让亓姒树和萧由坐下,叫他站了起来。

  荀涣之道:“学生不才,对这篇风赋有另外的理解。学生觉得,风带给帝王的是享受,带给贫民的是灾难。可同在一片蓝天下,为什么如此的不平等?或许这不应该是自然灾害,而应该是皇权的肆意践踏,而导致百姓欲哭无泪的灾殃。”

  此话一出,人言啧啧。荀涣之和萧由所说的,听着好像差不多,但实则差太多。萧由将百姓的苦难归咎于昏庸君主,而荀涣之却说是因为皇权至上而带来的弊端。

  这还得了?茅夫子气得胡须直抖。举着戒尺指着他训道:“你有什么资格对皇权肆恣评论?现如今世人的安生日子,又有哪个不是在天子的庇护下形成的?”

  荀涣之正欲张口,亓姒树急忙横眉怒瞪的把他扯了下来,小声道:“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你绝对会被赶出书院的。”

  见亓姒树为他着急,还欲反驳的荀涣之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压制住心里的怒气。

  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怒意的,表面上再温和,可面对不公时永远平静不了,更何况几次连累姒树遭受排挤。

  亓姒树自然明白他的不甘,从小就在海外长大,他见的人多看得更广,不然也不会和荀涣之成为朋友,也不会一意孤行女扮男装来书院求学。

  虽然这种话题很敏感,尤其对于世家子弟来说,讨论雍朝的不好是能导致举族倾覆的大事,因此没人敢出声,连萧由都只是观望着,看看他们想怎么收场。

  为了荀涣之,自己总要说上两句。亓姒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学生一家也是因为圣上庇佑才有的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荀涣之大抵都是如此。我们可可以不学无术,仍然能以门第选上官。我们不缺财帛,因为总有佃农是我们几代的家仆。正因为如此,我们享受着圣上的庇护所以不会觉得圣上不好。可相反的是,荀涣之的一切都是凭努力得来,进书院的黄金和山长的认可,都是我们很难自己争取到的,雍朝并没有给他什么庇佑,所以我觉得,这只不过是另一种人的心声罢了,也并非藐视皇权威仪。”

  萧由见亓姒树有理有据的为荀涣之辩护,很不能理解他这种享受着好处却又反过来帮外人的行为,他也说道:

  “谁说他没有在雍朝庇佑下?我南海萧家一路从海上的海盗杀到中原的贼寇,和众多朝廷武将一起平定内乱保家卫国,才有了现在的盛世太平,我们是皇家的将士,难道他不是因为我们才能平安活着吗?”

  这场辩论愈加精彩,竟然连山长都惊动了。在山长面前,茅夫子不敢明目张胆偏向萧由,更何况讲客上学术辩论是很正常的事,便也就没出声了。

  山长站在一侧,浅笑着看他们互辩,学子们朝他行了礼,又将注意力转到亓姒树萧由身上来。

  这话无可反驳,但却成功的带偏了话题避开了敏感区。目的达到,亓姒树朝萧由摊了摊手,不说话了。

  他无可反驳,那这场辩论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山长摸着胡须赞叹:“我的学子们,锋芒外露者有,光华内蕴者也有。思想之广,见识之广,都无不令人惊叹啊!”

  不知不觉就下课啦,好些人打了哈欠趴在桌子上睡觉,荀涣之在桌子上背风赋,亓姒树这才想起一直关在房里的白依姑娘,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发现。

  一边担忧着,亓姒树干脆起身离开阁楼,相回学舍看看。刚走下楼梯,亓姒树脑门一痛,原来是撞到了萧由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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