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激斗(一)

　　“方佳圭！你?”

　　邹鸿自然是发现自己被算计了，或许这也算不上是算计。先把郑琰玉与贺七支开，这只是方佳圭与游玄戈为保万全的下意识行为而已，他们也并没有预见到这二人会是邹鸿计划的关键。

　　邹鸿原本是叫两人在门口等着，其实也没有别的打算，就是待他向方佳圭汇报过后贺七的事情后，便可以直接亲自介入对贺七的收押以及其它事情，而到时候事件必然公开，方佳圭也就必须承认邹鸿独自一人也可以做成任务、也可以立功劳了。只是邹鸿没想到，游玄戈会趁着他不注意，把二人给“请”到玉龙寺，而他也与方佳圭谈得忘我，没有太留意门外的情况。

　　郑琰玉啊……你还真是好说话。

　　他可能是不知道游玄戈是方佳圭的人吧，邹鸿这样想。

　　方佳圭的声音懒懒的，并没有对邹鸿刚才冒犯的话语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你什么你?方某现在好歹还算是邹大人的顶头长官吧，合适吗？就这么直呼我名字。”

　　邹鸿轻抚双掌，脸上的线条皮笑肉不笑地颤动着，熟悉邹鸿的方佳圭知道，这是他真正动气的表现。

　　“方大人这一手‘釜底抽薪’实在是高，甚至是达到了未卜先知的境界。”

　　方佳圭耳朵里听着这句挤兑他的话，也只是白了邹鸿一眼，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往游玄戈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接着对邹鸿说：

　　“邹大人，若是我有那个心，‘鬼手’贺七就算是消失在玉龙寺了，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功劳的。”

　　邹鸿脸色有点发白，他知道现在自己和郑琰玉两方都处于方佳圭势力的控制之下，局势已经开始呈现出微微紧张的态势，不管是哪边想要与另一方汇合，都得要先突出重围。若是就这么动起手来，或者变成了大闹一场，那自己之前制定的原计划就多半是要夭折了。

　　邹鸿有一些后悔他刚才没有答应方佳圭的提议，至少他也不该拒绝地如此干脆利落，一点余地不留。

　　不过就像覆水难收一样，说过的话也吞不回去，若是现在让邹鸿再去做那样的决定，他多半还是会选择拒绝。后悔归后悔，该做什么，他还是不含糊的。

　　邹鸿看着方佳圭，发现方佳圭也同样在看着他，能够看到他的眼神里有着藏不掉的忌惮，毕竟邹鸿在他的眼里是个极不安定的因素。

　　两人的表情都渐渐沉稳下来，互相盯着对方，如同狭路相逢的虎豹，像是在对峙着想要逼退对方，又像是在等着看谁会沉不住气先出手。

　　邹鸿将心里面因为被算计而升起的那股气压下去，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了这一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郑琰玉、贺七、珂毓、付益德，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自己也是谋划这么久，怎么能到头来功亏一篑?

　　邹鸿了解方佳圭的真正的实力，便是加上了游玄戈，两人能不能真正把自己拿下还很难说，这也是他一直在方佳圭面前都如此自信的原因。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方佳圭与游玄戈正在慢慢地靠拢。

　　嗯?难道……

　　情况不太对，先下手为强。

　　邹鸿双手凝气，当即朝方佳圭抢攻过去，方佳圭等邹鸿这一手好久，自然也不会由他打过来，当即屏息静神，看着邹鸿攻过来的拳路、全力应战；那边游玄戈也拔出腰间长剑，往邹鸿肋下腰间刺过来。邹鸿将一对拳分成两个，朝两个方向压过去，以一敌二，不过那气势配合招式的繁复与极速，居然还能压制住了合力的二人。

　　风渡狂澜！

　　邹鸿此时所用招式的迅捷与力量达到了平时的风渡狂澜的三倍，不过极度消耗体力与真气，所以在时间上不能持久，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占到对手的便宜，那最后就会成为势不能穿鲁缟的强弩之末。

　　方佳圭没有想到邹鸿一上来就能以一敌二，还打得这么猛，与游玄戈两个都被迫采取了守势，慢慢地寻找机会窥探邹鸿的破绽。

　　改进后的风渡狂澜，威力巨大，只不过缺点在于难以持久、消耗巨大、所以不能用以久战。邹鸿选择了用这套武功，也知道应该速战速决，快速取得优势。越打越勇的他在把二人压制后，接连使出数个杀招，方佳圭与游玄戈一开始就被打蒙了，现在更是应对得捉襟见肘。

　　“邹大人，死心吧，即使你从这东书房出去了，也不可能再如愿的。”

　　邹鸿之所以说不可能，是指那在玉龙寺里的俩人已经被看住了，而且绝无可能突围。

　　方佳圭见自己抵不住邹鸿，就说些话去动摇其心智，而游玄戈则是一声不吭，使出浑身解数要挡住邹鸿幻影似的拳劲。

　　拳劲完全是没有死角的扑面而来，游玄戈感觉自己是突遇狂风的江心小舟，在风浪之中旋转、摇晃、苦苦支撑，却好像随时都要支离破碎一样，邹鸿做到这种程度只用了一拳，而且还是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虽然也因为他抢占了先机、让二人一开始就陷入他的节奏，但是游玄戈自问离这个境界还差得远。

　　游玄戈现在才明白，昨日方佳圭所说的“分司里目前还是没有人比他强”，这句话是真的没有水分在里面。而对邹鸿来说，这是他多年来受足了方佳圭的打压后，第一次的武力反抗。邹鸿在风渡狂澜中，将所有的不甘、不服、不屈都释放并倾泻出来，有足了酣畅淋漓之感。

　　“‘鹿蜀’与‘穷奇’吗？我记得这两人，似乎‘穷奇’力量要大一些，擅长跟人扳手腕儿，‘鹿蜀’是个搞外围刺探的吧，不过靠这俩人，不一定就能看得住郑琰玉。”

　　对于方佳圭的言语干扰，邹鸿似乎是不为所动，一拳一拳的接下去，方佳圭也不敢再多废话了。

　　“鹿蜀”与“穷奇”原本都是上古异兽的名字，来自年代久远的古籍，带有很强的神秘色彩与震慑力，所以在清平司里，他们作为了一些特别的功曹的代号存在。

　　清平司里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在进入清平司之前，可能原本就是在江湖上或是别的领域里知名的人；在进入清平司以后，他们为了执行任务方便，也为了能脱去过去的形象，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于是便由总司的长官认定，在需要掩盖身份的精锐功曹里选择了能力出众、与众不同的一部分，以上古异兽的名字授予其代号，作为他们在清平司内的新名字，也开启他们新的人生。

　　这样的功曹，目前一共有十八个，除了在总司外，也分散在各个分司，于是古帆远与青方皓称他们为“清平十六怪”。

　　“清平十六怪”只是一个称号，并不是什么组织，所以目前这十六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可能就只是彼此知道名号而已，甚至有些都没有见过面；同在总司或是在同一个分司的也不会有什么交流，似“鹿蜀”与“穷奇”这种经常配合任务的可能是独一份了。

　　“郑琰玉……”

　　方佳圭暗暗地念叨着这个已经被邹鸿提了好几次的名字。

　　“也不过只是个囚徒罢了。”

　　方佳圭十分轻蔑地说出这句话，其实也并不是他不认同邹鸿的眼光，他是觉得就算郑琰玉被邹鸿说得再强，那也做不到在要控制住贺七的同时，应对两个清平十六怪。

　　“你信不信，只要我与玄戈能缠住你这半柱香的时间在这里，他们两人就能去把那边的局面收拾了？”

　　邹鸿一边高高跳起，借着下坠之势把游玄戈轰退三步，一边看着一边正乘势补进的方佳圭轻蔑地笑着。

　　“我奉劝你，不要小看了我这个直属功曹。”

　　方佳圭使起拳法，抵敌邹鸿，心想：别看你现在把游玄戈打得节节败退，若是他真的下了死心要拖住你，将守势改为攻势与你以命相搏，那样你也拿不出任何办法来。

　　邹鸿丝毫不给他留情面，故技重施，又是一记重拳轰退方佳圭，这时游玄戈又拔剑冲了上来。邹鸿伸出两指夹住游玄戈的剑刃，“铮”地一声将其弹开，心想道：哼，你只知道游玄戈，可不知道我找的这个帮手那是什么人物。

　　还有，你当真的他只有一个人么?

　　邹鸿一直以压制着二人的姿态呈现在这场战斗中，他当然不可能把贺七也是他的同盟这一事实说出来。

　　东书房里骚动不断，而清平司大院里却依然是清清静静，偶尔有几名功曹从一边厢房到另一边去，只留下轻轻的脚步声。

　　大部分的同僚对主簿与司丞的恩恩怨怨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他们又不是其中任何一个的直属功曹。

　　“玄戈，莫跟他客气了。”

　　方佳圭见邹鸿战了这么久，攻击的力道并没有减弱，拳劲依然是又密又横，再这么守下去，在找到破绽之前，他俩就要崩溃了。

　　游玄戈点了点头，没有半息的迟疑，纵身一跃到了一边。邹鸿见了，心觉不详，便要朝游玄戈追击过去，方佳圭闪出挡在他身前，浑身真气一凛，将邹鸿略微震退。

　　“方大人，你终于也要采取一点攻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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