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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陈听月就站在厕所门口,还是那身红色裙子,亮得刺眼。她笑着说,你都听到了?我点了点头,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矮了她那么多,伴娘服脏兮兮,厕所蹲了太久走路都不稳,气势上就输了。

  我假装平静地说:“你是故意让我听到这些话的是吧?”

  她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

  这么快就撕破脸,我也端不住了,立马破功,拿出我在辩论队的功夫:“那是啊,毕竟女厕所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你还真把我当回事,这么高端的手法用在我身上,咱们大中华的科学家发明了时光穿梭机一定要先给你用,你这样的本事应该去当皇帝的女人,耍手段打其他嫔妃的胎,最后一统天下,当个女皇,养几个男宠,把他们折磨到精尽人亡!”

  后来想想或许是当时我表情过于狰狞,语速过于飞快,唾液分泌过于旺盛,陈听月这僵着一句话也没发。

  说完这些我整个人都软了,转身就离开了酒店。

  我当时真的很难受,一想到壮壮和她在一起过,想到壮壮像爱我一样爱过这个女人,甚至他俩比我和壮壮关系还密切,想到他们曾经撕咬在一起,缠绵在一起……我就难受,难受得直恶心。

  我曾经想过,壮壮可能有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他和她们曾经相爱过,发生过关系,但是没事啊,壮壮现在和未来只能是我的了。

  但是真正的前女友到了我面前,我还是跟个虾子一样弓着身子,真后悔没穿上我妈给买的有防水台的十公分高的高跟鞋。

  我发消息给刘婷婷说我肚子疼先回家了。看,用的理由都是肚子疼。回到家我把自己丢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我妈我爸我弟都回来了,连刘婷婷都给我开视频炫耀自己的份子钱,可是壮壮一个消息也没发来。

  我麻木着洗了个澡,热水烫得皮肤泛红,然后在床上躺着流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哭,没骨气的哭,哭得都呛着了。

  刘尧敲门问我怎么了,我想我没哭出声啊?还没等我说话,刘尧就推门进来。

  我指指手机,说刚刚看了一部好虐好虐的小说,把我哭呛了。刘尧盯着我说:“姐,没事的,你别哭,你看我”说着刘尧做了个鬼脸,跟小时候一样,大拇指扳着嘴,小拇指拉下眼睑。

  哎!我老刘家咋就出了个这智障。

  我还是配合他笑了笑,他说姐你别笑了,你这笑跟巴啦啦小魔仙里黑魔仙笑得一样。

  我说刘尧啊,看你都这么大了,过两年就读大学了,你咋还这么低智呢?

  刘尧眼里亮了光,跟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烧过一样,说:“姐,我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争做第一。”

  “不错不错,还回用四字词语了,未来可期啊,小少年。”我调侃道,刘尧突然脸红了,他说他自从看了《我的兄弟叫顺溜》之后决定要考军校了,我说幸好你没看《做鸭这些年》,不然我们老刘家就蒙羞了啊。

  刘尧月考总分175,其中语文贡献了75分,剩下物理化学生物英语数学加起来一百分,我觉得也不能过于打击他,就放出了一句大话:“有啥问题找你姐我。”

  这刘尧脑子不行还学理科,据他说,学文科感觉娘娘的,我说你这啥狗屁理论。

  他赶着话说:“但是姐,你是个例外,你真的不娘,一点都不。”说完他的头就被我的拳头亲切招呼了。

  婚礼第二天我就回校了,正值期末,整个学期我都在小说和壮壮之间游走,必须抓紧这短暂又可贵的考试周拼命复习,考完最后一科我才发现我已经半个月没和壮壮好好说过话了,他发来消息我都用意思丰富的“嗯”或者“嗷”来堵塞他下一句和下下句的话,以绝他要和我聊天之心,打来电话我也说在看书在忙,一下子考试结束了,我还真没理由拖下去了。

  许嵩许大才子曾经唱过一首歌叫《燕归巢》里面一句话是“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我想到这句话是因为有个网名叫溶溶月的人加了我QQ,她个性签名就是这句话,而且是今天改的。

  她不主动和我说话,倒是把我的说说翻了个干净,我一猜就知道她是陈听月,忍住不和她主动说话,敌不动我不动。

  壮壮QQ微信都不常用,朋友圈还是三个月之前更新了,QQ空间已经陈尸多年,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本着挖奸情的心去留言板相册等查了个干净,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叫溶溶月的人开了情侣空间,还占了我的好友情侣排行榜第二位,第一位是张天天和她的校草男友李云齐,他俩黏糊了八年了,打算明年领证,毕业办酒,我说你这不是成功人士应该走的路,成功人士应该是孩子的出生证明和毕业证一起拿到手!

  张天天夸我主意好点子妙,夸得我嗷嗷叫。

  看看恩爱榜的时间,壮壮和陈听月这对鬼情侣,不,狗男女已经恩爱了九年半,比张天天他们还要久。以前总觉得谈恋爱能两年就很了不起了,毕竟我们初中那些人最长的谈了三个月。

  九年多的感情啊,虽然可能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分了手,但是这碍事的情侣关系为啥不解除,还让我看到,我也不好意思让壮壮关掉情侣空间,逼问他那个溶溶月是谁,因为那时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月。

  他第一个个性签名就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而我的第一个个性签名是“殇,心在滴血”。

  在学校躺了一天后,我就拉着个大行李箱哼哼哧哧地回家去,到了家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刘尧晚自习九点半才下课,我到家才八点。我爸妈单位组织去海南旅游了,我只好蹲在门外看小说,看到了颜色很不正常的一段,不自觉就咧着嘴笑。里面写“他一个冲刺就顶到了最顶端,狠狠地戳到了子宫,顶到了我的胃里。”

  我很认真的想那个画面,于是得到了一个结论:这女的胃下垂,垂到子宫里了。

  有时候乐意看这些看起来就很假的小说就是为了麻痹自己,怕那些不真不假的小说是假的,干脆就去看更狗血的小说,尝尝现实生活没有的甜头。

  正在我笑得傻乎乎的时候,隔壁邻居上楼了,看到了我吓了一跳,还假装镇定对着我礼貌地笑了一下。您还不如别笑,那笑容将皮笑肉不笑和干笑这两个词诠释地淋漓尽致。终于等我玩了两把游戏又看了半集泰剧后,刘尧这大公子终于下课了。

  我说,刘尧你这个成绩上什么晚自习,不知道你姐冷呵呵冻在门外快成人肉冰棒了吗?小说里不学习的人应该善于逃课打架,你呢?你呢?除了谈恋爱骗骗可爱单纯的小姑娘你连个烟都不敢抽!

  刘尧阴郁着说:“姐,我没谈恋爱了。”

  我看着他好像不太正常,心里想是不是受情伤了,刘家的姐弟最近不走运啊。

  我想了想除了前几天我偷吃了丁琪一块猪肉脯,两颗牛肉粒,三个月前告诉张天天我看见她男朋友和一个女的在学校商业街的奶茶店喝奶茶导致他俩冷战了半个月,一个月前登了石柯林游戏账号,让她掉了一个段位以外,其他的没做什么亏心事了。

  是不是去年我去爬山的时候得罪了算命的老头?他一个怀恨在心就掐掉我们老刘家的桃花,妄图让我们家断子绝孙?

  那天我去爬山的时候意气风发,加上考上研自己很得意所谓喜上眉头也就是我当时那样了。

  算命先生估计是看我面上噙着笑,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就对着我说:“姑娘要走大运了。”我一听就来兴趣了,坐他面前的长凳上说:“夸,你接着夸”

  这老头肯定修过心理学,加上他自己总结的胡诌学,讲得我心花怒放,特别是他最后那句:“姑娘这婚姻非常美满,是上好的姻缘啊!”

  我像是刚嫖过头牌的纨绔子弟那样唇边含笑,拍拍屁股就走人,没想到这老头拉着我不放,硬要我给钱。我没想想到听几句好听话还要钱,过分的是这老头数学太差了,说什么原价一千八,看我有缘给我打八折,算我五十块钱。

  当我乘法口诀没学过啊!一千八打八折还五十?当我好骗呀!

  我一来气就开启了我打辩论的模式,把这个算命先生从里到外,从头到脚评论了一番,用语之刻薄,语气之恶劣,表情之凶狠,无不展现出我优秀辩论者的风范。

  当我还要继续奚落这位先生的时候,我弟赶紧拉着我跑了,现在想来,莫不是我得罪了半仙?

  其实刘尧如果不看成绩的话,算是个很好的小孩。他体格好,一个妈生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他可以长到一米八多并且呈现出更高的势头。

  他皮囊中上乘,我俩肤色差不多,他看上去就泛着青春的阳光,而一个女生拥有小麦色的肤色,尤其是矮个肥躯那种,比如我,怎么看都像是为泰剧里菲佣这个角色而生。

  他单纯善良,毕竟高二了还在看《海绵宝宝》,中秋节我没回来他还特意留了两块蛋黄馅月饼给我,说等我国庆回来吃,教他写作业骂他蠢,他也不生气,偶尔给我拌拌嘴,过后还记得把削好的苹果给我吃。

  看着他这样我也难受,上阵父子兵,失恋姐弟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当然失恋只是我单方宣布的,壮壮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被分手了,还傻乎乎发来消息问我啥时候考完试?啥时候回家?当时我已经翘着腿吃着泡面在家看电视了。

  我和壮壮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拖着吧,我是那种能拖就拖,不能拖就严重拖的人。

  我还胆小,尤其在感情上胆小,只敢暗恋不敢表白,初中那时,上课偷偷看陆泽君,躺在床上悄悄想着,被刘婷婷辣手摧花之后我就更鸵鸟了,不敢去爱别人,所以也再没有爱过人。

  我在想我和壮壮这场感情算是爱情吗?明明我们就是相亲,在我的潜意识里,相亲就等于过日子,过日子就等于凑活,所以相亲就等于凑活着过。

  在凑活的日子里偶尔来点小激情也情有可原,毕竟我们不是修士,也需要激情来完成人类生存的任务和本能即繁衍。

  我是个发育健康(虽然我妈说我四体不勤)的成年女子,壮壮也是正值壮年,一拍即合难免出现感情火花的迸溅,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本能不是爱情,我如是安慰自己。

  我不敢跟壮壮挑明,说我听到你和红裙子的谈话了,你俩还上了床,你俩还情侣空间,你俩的个性签名还是情侣的,你俩还有个孩子!当然我知道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壮壮的,那个陆听月就是想说给我听,不然陆听月的老公还真是成绿巨人了,总不能傻成自己的崽崽都能认错吧。

  但是陈听月那件事我憋着就是说不出口,除非壮壮按捺不住逼问我到底怎么了,那我说不准就一秃噜全交代出去了。

  我爸说我这颟顸的性子跟我妈一样,我妈她不能一次买超过三样东西,不然必定会丢一样。我妈说我这犟驴的性子跟我爸一样,我爸这人别人喊他,他可以故意不答声,到喊他的人火了着急了,他还装作自己很无辜,当然一般都是我和我妈喊他,我严重怀疑他不喜欢我和我妈这两个婆娘。

  我想我这种对感情胆小的性格可能是跟我不是独生女有关吧,当然非独生子女感情处理的也很顺当,我只是找个借口。即使在强势的计划生育政策下,独生子女家庭也并不是中国家庭的主体,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弟当然就是对策下的产物。

  我家倒不是重男轻女,我爸不是酒鬼我妈也没出轨,我既没被家暴过也不曾和我弟发展成不伦恋,总之我们家是非常正常而有点小幸福的小康之家,至于我为什么说因为我不是独生女才胆小很大原因是我自己后天努力奋斗的结果。

  从小我长在奶奶家,而大伯他们以前和奶奶住在一起,即使大伯他们一家对我很好,但是就是因为刻意的好,我才觉得我与刘婷婷不同,我是客人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宽容。

  我这幼小而敏感的小心灵就学着去讨好别人,我妈刚把我接到家的时候,那时我读四年级,我弟都三岁了,我真地是战战兢兢地想让我爸妈喜欢我,拿了四个学期两年的三好学生,初中高中顺顺利利,既不早恋也不早退,还总是早早地去上课,说白了就是没味的人生,但是没味的人生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不是吗?

  正在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想我爸妈不是明天回家吗?除了卖保险推销洗头膏送外卖送快递的以外还没人摁我们家门铃呢,我就坐在沙发上装不在家,与我爸听到别人喊他不吭声如出一辙,谁知这门铃锲而不舍地叫个不停,连在家写寒假作业的刘尧都看不过去了,拖着他那大棉拖鞋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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