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陈果站在原地不动，失神了半天。
她不知道，在巷子的黑暗处，一直有人在盯着她。包括刚才她和吴明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
李天掐灭了烟头，从暗处走出来，径直走向陈果。
“我说过，今天是你的最后期限。”李天的声音里带着压制的怒气，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陈果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不予理睬，绕过他身边，继续往前走。
李天一把拽起陈果的手臂，把她扯了回来。
“放开！”陈果奋力想把李天的手甩开，但手臂就像被铁钳锢住一样，挣脱不开。
“不要惹我。”李天低下头，把脸凑近陈果的脸，眼睛里像要喷出火。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李天感受到女孩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孩鲜红欲滴的唇上。
李天的心里又开始发痒。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李天脸上。
李天愣了，随即一股热血冲上头，扬起手就要打陈果。
陈果没有闪避，仰头死死地盯住他，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不下。
“行！”李天突然狠狠甩开陈果的手，恶声恶气地说。
陈果一个踉跄，没站稳，撞到了面前李天的怀里。混杂着烟草味和汗水味的男性气息瞬间扑进她的鼻子，让她一时竟有些慌乱。
李天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陈果推开。
陈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裙子掀开来，露出里面白嫩的大腿。陈果忙不迭把裙子拉回膝盖，脸上有点发热。
但李天还是看见了，只一眼，就迅速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一种尴尬又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陈果整了整心神，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再看李天，朝巷子里走去。
等女孩走远了，李天才像想起什么，骂了一句：“妈的”，便追了上去。
穿过这条昏暗的巷子，就来到了陈果住的地方。这里是城里著名的老房区，房子楼层低矮，经年失修，表面的粉漆脱落，露出斑驳的灰黑色。楼与楼之间还搭了临时塑料棚作为出租屋，因为这里的生活便宜，成了农民工的聚集地。
此时已经入夜时分，沿街的居民楼下，摆出了三三两两的小食摊，已经有人围拢在那边吃东西。
陈果的目光穿过人群，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卖冷串串的小摊前操持着。中年女人身形佝偻，瘦削的身材，鬓旁的发丝被汗水粘湿在脸颊上。
陈果走到小摊前，喊了一声：“妈。”
中年女人正忙，顾不得抬头看陈果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陈果自觉地放下书包，过去给中年女人帮忙。
母女俩忙活了好一阵，总算送走了一波吃客。
陈果拿起扫把，勾着腰，开始清理吃客丢下的垃圾。一双脏白球鞋出现在陈果眼底。
陈果抬起头一看，面前站立着李天。
“我说过，今天是你的最后期限。”李天面无表情地说。
陈母走了过来，怯怯地看了一眼李天，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几张折得皱巴巴的钱，递给他：“只有这些了，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吧。”
李天冷哼了一声，接过陈母递上的钱，看着陈果，嘴角浮起一丝坏笑：“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母如临大赦，马上接过话：“你说。”
李天指了指地上的一箱啤酒，对着陈果说：“只要你把这箱酒喝完，我就再缓你们几天。”说完，等待着看好戏。
陈母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小果喝不了这么多。”
李天冷笑：“那就还钱。”
陈母急了，拉住李天的衣角，乞求道：“小天，当阿姨求你，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李天挥掉陈母的手，继续冷笑。
陈果看不得母亲向人乞怜的样子，对她说：“妈，你先去把摊子收了”。
强势地把母亲护回摊子旁，陈果径直走向酒箱，提起两瓶啤酒，折回来，重重搁在桌子上。
“有种！”李天夸张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天拿过酒瓶，用牙齿咬开盖子，推到陈果面前，“喝！”
陈果一咬牙，端起一瓶就往嘴里送，还没下去几口，就呛住了，只咳嗽。
李天在一旁笑出了声，心里嘀咕着：让你丫逞能。
陈果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瘦弱的肩膀不住颤动。陈母见女儿狼狈的样子，很是担心，想要跑过来，却被李天一个狠狠的眼神制止。
陈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抹掉脸上的泪痕，看向李天。
李天指指酒瓶，示意她继续。
陈果又端起酒瓶，这次她学聪明了，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李天看她放慢了动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捉弄她的冲动。
“不行，太慢了，我来开始倒计时。”李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陈果心里咒骂了他一句，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腥辣又苦涩的酒精钻进她的口腔，沿着喉咙流到胃里，烧得慌。
“……5,4,3,2,1”
在李天数到1时，陈果仰着头，喝完了最后一滴，将酒瓶“当”的一声砸到桌子上。
“好！”李天来劲了，双手击掌。
李天愈发兴奋，指向另一瓶啤酒，满脸挑衅。
陈果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端起第二瓶啤酒，开始灌。她觉得整个胃都在灼烧，用指甲死命扣着酒瓶，强忍住身体里涌起的不适。
李天知道陈果快要不行了，看着这个要强的女孩，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像一拳打在了李天的心上，撞开了一朵花。
果然，还没喝到一半，陈果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液体直涌向喉咙。
“哇”的一声，陈果开始俯身狂吐。
李天也不动，等到陈果吐得差不多了，支起身与他对视。酒精发挥了作用，陈果只觉得身子发软，四周的一起都在旋转，旋转，摇摇欲坠。
陈果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蹦出两个字：
“混……蛋。”
陈母看见女儿醉倒，急忙跑过来，一边轻轻摇着她，一边唤到：“果果，果果，醒醒”。
见女儿没有反应，陈母着急了，眼看眼泪就要流出来，自言自言道：“这可怎么办？”
陈母慌了手脚，想去把陈果扶起来，但是使不上力，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来。”这时，一旁的李天发话了。
陈母看向李天，眼中迷茫，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李天从桌子对面绕到陈果身边，抬起陈果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搂着她的腰，把她从凳子上扶了起来。
李天半搂着陈果，小心地避开她刚才吐在地上的污秽物，往前走。陈母连忙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陈果的手就频频从李天的肩膀上往下滑，失去重心的身体直往地上坠。李天拽了她几次，终于不耐烦了，把她整个人拦腰横抱了起来。
身后的陈母发出一声惊呼。
李天当作没听见，抱着陈果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用陈母带路，李天知道陈果的家住在哪里，他去过那里，上门要债。
陈果的家其实就离陈母摆摊的地方不远，五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五层小楼，没有电梯，楼梯间也没有灯，一眼望进去，黑洞洞的一片。
李天抱着陈果上楼梯，陈母跟在后面，打开手机的光，为他照路。
上到二楼，李天停了下来，陈母迅速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到屋里，陈母打开灯，指了指陈果的房间，示意李天把陈果抱去那里，便去准备热毛巾去了。
李天用胳膊肘撞开虚掩的房门，把陈果抱进房间，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然后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开始打量起房间里面。
陈果的房间很小，布置得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把椅子，就没有其他家具了。房间里也没有女孩喜欢的装饰品，朴素得有点简陋。只是在书桌靠着的那面墙上，挂着几张奖状。
李天盯着那几张奖状看了看，目光便又回到陈果身上。陈果的脸在台灯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清秀，眉头微微皱着。
“傻瓜。”李天轻声念到，突然有股冲动，想去抚平陈果皱着的眉头。
当他俯下身，伸出手去时，陈母就进来了。
“小天？”陈母看见李天的举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语塞。
“我走了。”李天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也不看陈母，转身就朝外走。
当李天走到门口，陈母才像想起了什么，追了过去：“等等。”
“什么事？”
“小天，那……钱？”陈母不安地看向李天。
李天脸上没有表情，抛下一句：“这个月底之前”，就跨了出去，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母回到陈果的房间，把手里的热毛巾搭在陈果额头上，再顺手捋了捋她额边乱掉的头发。
陈母看着女儿的脸，目光中带着怜惜和自责，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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