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山雨欲来时（4）
“此事倒并不难办，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清雁十分郑重，再三确定，“若能，我便多谢你了。”
素来只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人突然严肃了起来，带着小李都站直了腰板，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保守秘密。”
清雁不欲与他说太多，只十分简单的问道：“从我家往后翻过一座山，那里是居阁老的府邸，不知你家跟他家有没有来往过？”
小李仔细回想了一番，才点头道：“这人情往来的事情我虽不在意，但也听我爹说起过。那居阁老是从京城告老还乡回来的，自是十分显赫。因着他家掌家事的夫人跟我娘是沾得上丁点儿关系的远亲，我爹年年都曾去送过礼。前些年都被婉拒了，但这几年不知怎地，许是我娘那位远亲夫人完全的掌管了家事，便也就受了我爹的礼，还回了礼，也算是寥寥来往过几次。”
听他这番话，清雁仔细的在脑中搜寻着居上临曾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从前阁老还在时，他虽遭人忽视，但总不至于过得艰难。
只因五年前爷爷重病过世了，奶奶一心礼佛不问俗世，这家便完全的交到了继母的手中，也就是他爹后来扶正的妾室，从前跟他娘不太对付的那一位。
说起来他家的事情清雁都觉头疼，他那样霁月清风的一位翩翩佳公子，竟在这样浑浊混杂的家中忍辱负重，想来便叫她难免心疼。
这样说来，居上临那位不安好心的继母，原是李夫人的远方表亲。
如此甚好，总算是没问错人。
清雁按捺住激动的心，只依旧冷静的问道：“那居府的近况你可知道？近来可有大事发生？比如说他们家的……大公子身体如何了？”
说到这里小李这心中总算是有了底，他虽不知清雁究竟从哪里知道居府大公子的事情，但因他知晓，且愿意告知，倒是从容了许多。
“居府大公子并非我那表姑亲生，是居老爷从前的亡妻留下来的孩子。他虽是长房长孙身份贵重，但因生母逝世的早，我那表姑又是个厉害的，是而在府中过得很不如意。且最要命的是，他身患顽疾，无药可医……”
清雁心中颤抖，脱口而出，“所以……他难道已经……”
……死了？
这两个字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许是夏日的阳光太过毒辣，她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双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了。
小李的话落入耳中亦觉十分虚幻，“……这倒并没有，只是也差不离了。那公子本就被京中名医下了诊断，是断然不会活过二十岁的，如今他已然十八了。自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便缠绵于病榻难以起身，用参汤吊了这小半年的性命，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难怪……难怪！
难怪今年春暖花开时他便再也没有出过门，没再在墙缝中留下只字片语，而她留下的任何东西都不曾被人动过，原来他的身体已然坏到了这般田地，竟连床都下不了了。
清雁这颗心此时已然飞去了那片幽静竹林间，若不是小李此时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她此刻已然飞身而去了。
“啊……原是这般缘故，我知道了。”清雁扶着井沿，慢慢的坐了下来，勉强笑道：“多谢你了，我无事再问了。”
小李讶然的瞧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苍白面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清雁这小脸儿苍白如雪，倒显得双眼更加黑亮沉静，“我没事，你去看山鸡和兔子吧，若喜欢的话，便逮两只回去养，就当是我谢你的。”
小李只得惴惴不安的往柴房去了，不过才走了几步，便又回了身，“其实关于居府的那位大公子，我还有句话没说。”
清雁忙抬头望他，急切的问道：“什么话？你快说！”
小李被她的迫切吓了一跳，但不想让她更着急，便只得老实道：“听说居阁老在世时给那位居公子定了娃娃亲，如今那女子也已然长成了。眼瞧着居公子快要病死了，居家此时正商量着要给居公子冲喜，迎娶那位定了娃娃亲的女子过门，看看能否冲好他的病。”
清雁不由一怔，她倒是没想到，竟还有如此荒谬之事。
人生病了不给好好治病，尽了人事方能听天命，但人事未尽，倒想着要祸害人家姑娘来搞什么冲喜，岂不是把病人折腾得往死里更近一步？
且在这样封建的时代，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丈夫死了，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只是守寡到终老。
虽也有中途改嫁的，但这毕竟是少数，且居府家大业大，恐怕是决计不肯的。
一时之间她倒是不知该心疼居上临要遭此折腾，还是叹息那不曾蒙面的姑娘将要面临怎样艰难的处境了。
小李见她神色莫辨，心中揣度着用词，方才试探的问道：“你认识那位居公子么？”
清雁回过了神，只道：“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好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还请你别告诉别人，帮我保守秘密。”
小李点了点头，清雁也不想在他面前太过失态，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往前院去了。
当务之急，她要赶紧去后山到居府后院，去见居上临，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什么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但稍稍冷静下来想想，那堵红墙如此之高，若没有趁手的工具的话，以她现在这身量和力气，根本就翻不过去。
于是就在她满屋子乱转找工具时，老李突然挥舞着满头的大汗，登门来了。
一来他便扯着嗓子大喊，“陈四大哥！四嫂子！出事了！陈老先生出事了！”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清雁听着这话只觉脑袋里一阵轰鸣，险些没站住而倒下。
陈四婶忙奔出了房门，见老李带着两个长工正在院中，满脸的急切，丝毫不见作假。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忙问道：“老李，你刚刚说什么？”
说话间家人都奔了出来，只听老李颤声道：“我本想带人接老先生回家，却见有两个身穿官服之人，将老先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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