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抢书包

　　回到院子已是下午两点，李冰饥肠辘辘地直奔小吃摊，却见李磊在外头转悠。“许小晴在那边。”李磊指着中一楼说。李冰一瞬间笑了一下，又立即大转弯地变了表情，“在那就在那呗，与我又无关。”李磊看在眼里，笑道：“你喜欢她全世界都知道了，还在这装？我帮你把她叫过来。”“哎，别……”李冰话没出口，李磊已走远。李冰在炒面摊上坐定，掏出两块钱，本打算晚上去游戏厅打几把三国的，可肚子饿的实在不行，只能忍了，说：“老板，肉丝炒面，要摊鸡蛋的。”老板一朋友说：“让我来炒一个。”说着就忙活开，眼看鸡蛋到锅里却糊了，李冰说：“老板还是你来吧，鸡蛋都黑了怎么吃！”饭终于端上桌，刚要动筷子，就已经意识到许小晴来了，他的心突然跳地厉害，嗵嗵的声音扰得他不坐立不安，情急下，他只装作埋头吃起炒面。耳边有了轻轻的声音：“李冰还没吃午饭哪。”“哦。中午在公墓没带饭。”李冰答应着，头却没抬。忽然觉得没了动静，再看时，人早已走了，后悔怎么不说几句话。匆匆吃完饭又碰见李磊，俩人有话没话地瞎聊。李磊说：“走去中一楼顶坐坐。”“许小晴在那吧？我不去。”“你呀你，天下第一装，有啥好装的，光明磊落一点。我刚看见许小晴已经走了，楼顶现在都成了窝点了，一对一对的，上去能抓住一片。”“什么窝点？”“你赶紧跟我走。”拉着上了楼，这中一楼有十六层高，西京厂当年也是红火一时，产品销量全国第一，工人们有钱，出门下馆子，看见穿厂服都可以赊账的。工厂为职工谋福利，盖了这地区的地标建筑。十六层楼拔地而起，全部钢筋水泥没用一块砖。楼顶俯瞰，一览众山小。每年春节厂庆，厂里花大价钱放烟花，男女老少们都聚集在楼顶欣赏壮观之景。

　　电梯上到楼顶，却没看见人。李冰说：“一个人影也没有，跑别地方约会去了?”李磊说：“刚还看见他们上来的，躲哪去了？”李冰走到边缘，扶在护栏上，极目远望，心旷神怡，终南山轮廓依稀可辨。偶有燕子极快从身边穿过。“舒心，以后学习累了，就到这休息。”李磊说：“你是要考全省冠军呀，眼镜都快把鼻子压塌了。”忽发现楼顶另一角落，有些声音。王大叔正和一小女孩聊得不亦乐乎。大叔眉眼笑作一团，拍着大腿。李磊走过去大喊：“扫黄扫黄。”女孩便笑着来追，两人绕着你追我躲，好不尽兴。李冰只觉不便打扰，要转身下楼，却被女孩叫住。“李冰，刚才许小晴还请你吃饭呢，真有本事。”“啊？”李冰很是纳闷，“是我自己请自己吃饭。”便下楼去了。走在路上，忽记起女孩是叫李佳，长得像艾敬。

　　一路无聊，决定回去学习。一条青砖路上，砖缝里生出野草，草里半掩一枚硬币。李冰跑过去捡起来，是枚大硬币，一个胖胖的侧脸老头，写着中华民国三年，背面壹圆。旧社会的钱，应该值钱吧，晚上打游戏有着落了，踹到兜里。就听见一户人家里的争吵。是校长家。蹑手蹑脚走过去，一女人哭腔着喊：“日子还过个屁，看这衣柜，几件好衣服?人家出门怎么打扮的，我出门呢?”“你有工资！”“工资，我那点工资是够我，还是够你？现在要用钱，你的钱呢?你还当校长，当个屁的校长！要啥没啥，你混个什么劲?”校长赶紧过来关窗户，李冰蹲下，又慢慢走开。哐嘡一声摔门，一个穿风衣的女人甩着步子出来了。李冰赶紧背过身。

　　远处又听见许小晴的声音。对着俱乐部楼上大喊：“包给我。”俱乐部是露天的楼梯，二楼楼梯上坐着王耀兴张大勇王艳，王耀兴扶住栏杆，吐出一口烟圈，又摇晃着手里的书包笑道：“想要，上来拿呀。”许小晴正要上去，李冰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去将她拦住，说：“别上去，那王耀兴是什么东西。”说罢就欲上楼将包讨回，却看见王艳顺楼梯下来，振振有辞地说：“咫尺天涯不相见，毕竟有过一段缘……哎，后面什么词，怎么就忘了。”李冰顿时羞得从头红到脚，表情却极其严肃。“呦，诗人生气了。”“你！”李冰憋得说不出话，恐怕再待下去就要变成笑柄，转身匆匆逃离。回到家想：怎么诗能传开呢?我去，这到底是干什么?说了让她回家再看，怎么就传开了?渐渐静下来，又想起许小晴，还是不放心，后来终于豁出去，又奔到俱乐部。人已不见了，王艳从楼上走下来，李冰说：“人呢？”王艳噗一笑：“看你着急的，书包我给她了，你刚一走她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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