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新仇 四
罗杰在向着对面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使用的是什么语言。所以当裸眼驾驶室中响起对方字正腔圆汉语回答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又紧张地忽略掉了什么细节。
很显然地，战场上的敌人即使同为螺旋族，也不可能刚好就是专门讲汉语而且还是标准普通话的，那么能够造成眼前局面的理由只有一个——
如果螺旋族的被迫对战原则是由高科技族群给低科技族群提供足够先进武器的话，那么在裸眼这机体上附带一套即时翻译系统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喽，理论上采用精神链接的方式或许更为有效率一些，只不过精神力属于种族天赋，与科技水准并没有直接关系——专门把科技树点在这方面的另算——所以在“最先抵达的螺旋族前锋相对各方面水准有限”这个大前提下，对方没有动用精神链接相关设备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把位面原著设定考虑进来的话，反螺旋族有精神相关的技巧没错，地球上无论人类还是兽人则都是没这天赋的，其他螺旋族压根就没在正传里面露过头，所以除了未来的秃顶螺旋王头上那可疑的螺旋力发型之外，直接将螺旋族定义成纯肉体派似乎也没什么错。那么在这种预设之下，罗杰这边刻意隐藏一下心灵能力也是有一定意义的。
万一的万一，对面原本因为大家同属螺旋族才按友谊赛规则来，结果某人三下五除二直接暴露个精神沟通能力出来，然后直接被对方当成反螺旋族拼命可就忒划不来了……
总之罗杰的率先问候虽然老套且无趣了一点，但还能算是中规中矩，因此从对面反馈回来的答复也相当谦谦有礼，“你好，新生的XX……”
大概是翻译系统还不够给力的原因，明明应该是类似于螺旋族固定称谓的专有名词偏偏就没直译过来，所以罗杰这边顿时又减掉了几个符合现在场景的礼仪用词。所以在深思熟虑了版面中之后，某人决定接下来要直奔主题。
但在罗杰刚准备开口之前，对面在还没有得到他回复的时候，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上了第二句，“只有……你一个人么？”
“目前来说，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确定自己驾驶舱内的影像传输系统在正常运转着，罗杰还勉为其难地附赠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只不过对面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将对应的驾驶员形象传送回来，所以罗杰只能面对着眼前黑黑一大片单方面颜艺而已。
他目前驾驶着的裸眼TYPE使用的是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模式，而并非古老到了RX-7级别的复合屏幕加仪表显示。所以正因为如此，理论上用于显示对面通话相关人员的区域是全黑状态，其他位置则是伴随着螺旋显示器闪耀着各种参数与图表。
那些东西大致是只起到一些参考作用的，证据就是罗杰即使不去认真研究相关图像的具体意义，也能将裸眼开得很好，而且这一切都还是真的没有DG任何分身在从旁协助的情况下进行的。
“既然贵方做出了这种选择，我们也相应……”
罗杰正对面那规模不大的太空舰队中，打头的原本是几台有头有手——也就是正常人类形态的机体，仅仅是在涂装颜色上有些许差别，刚才与罗杰进行交流的似乎正是这几台机体驾驶员中的一个。
某人刚才那“一人足够”的宣言，实际上与邀战的差距并不大，所以对面的几台机体迅速地摆出了一个警戒用的编队，然后在居中大概担任长机身份的机体挥手示意之下，位于队伍正前方的一台机体便向着裸眼稳稳地飞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对面“主持人”尚未将“单挑”这一临时决定正式宣布出来的时候，罗杰这边倒是先动了。
在经过侦查用分身扫描，确定了对方机体要害与驾驶舱位置的情况下，裸眼那与头颅尺寸完全不成比例的右臂抬了起来，然后从手掌到指尖迅速触手化，划着诡异且迅速的S形直接直接朝着对方前锋电射而去。
对面机体只来得及做了一个最基础的逆喷射动作，便已经被这根触手直接削去了四肢，然后在引擎动力线路也被莫名切断的情况下，直接停止了任何动作。
然后，罗杰的声音才在公用频道中缓缓响起，“不用相应了，直接动用你们的最大战力攻过来吧。”
“可是……我们这边是一整只分舰队。”即使在某人的偷袭下折损了一台机体，但对面螺旋族的脾气明显好得出奇。至少从他们的应答上看，依旧是摆明了要将照顾进行到底的架势。
而且通常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说对面的疑惑是错误的。因为罗杰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将裸眼的外形改造得太过离谱——原著里西蒙架势的裸眼都可以随时将手臂转换成钻头，那么假设这种部分变形能力存在的话，变钻头改成变触手也没那么难以理解吧？
现在唯一能够令对面疑惑不解的，其实应该是“罗杰为何能够如此流畅地驾驶这台机体”之类。不过即使对方的语调之中已经明显带有了惊疑之类的情绪，但似乎罗杰眼前的那个对话窗口依旧不准备打开的样子。
对方真的有这么害羞么？
机体故障？那显然更不可能，就算触手是罗杰和DG一派的独门绝技，但裸眼机体其他部位并没有进行任何变形的情况下，罗杰的操作还是严格按照这东西本身的规范来进行的。
所以在罗杰这边看来，如果不是对面在赠送机体之前，专门针对地球人类的体征和行为模式进行了一系列定向优化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台机体本身的泛用性相当出色，而至少制造或者说量产使用这台机体的螺旋族与人类的外形实际差距也没有多大。
不过假如真是这种情况的话，对面还刻意对自己的外貌遮遮掩掩的话，那估计双方之间大概是存在一定审美差异了……
罗杰的思路有点偏，所以下一刻来自DG的嘲笑声直接在精神链接中响了起来。“这种类似于蒙面通讯的手段只不过同样属于螺旋族交战礼节的一部分而已。如果从人类的角度上讲，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视觉系动物，见到与自己外形相似的螺旋族会产生亲切感，反之则会不可避免地与对方拉开距离、
站在双方必须你死我活的决斗立场上，“看不见对手的时候容易下定决心”，“如果对面站着的是跟自己外貌一模一样家伙的话，就很有可能不忍心下手”之类的思路出现几率最高，而当开战双方本身能力水准相当有限的情况下，“两败俱伤”是最为可悲的对战结果。
失败者固然已经被淘汰，成功者也很难挺进下一轮，
越是大众化的螺旋族在日常行事或者全力决战时越会保留着相当强烈的感情因素，在最初的几次大规模螺旋族与反螺旋族的直接对抗中，这种特性给螺旋族带来了相当数量上的胜果，但也同样是精神状态稳定到几乎毫无偏差的反螺旋族获取最终胜利的理由。
但是，正因为反螺旋族自称是摒弃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才与过去的自己划开界限的，螺旋族这边才越发不能将情感之类有样学样的放弃掉——
而在整个宇宙中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反抗战争中，那些在极端状况下选择行险一搏，从敌人（反螺旋族）身上寻找可学习之处的尝试也全部失败了。不是根本学不到家，就是学的太好直接将自己转换成了反螺旋族……
理论上说反螺旋族之所以在宇宙各地养殖着在他们看来不会对自己构成足够威胁的螺旋族，倒没准正是托了上面那种不靠谱尝试的福。
而那看似荒谬作死的选秀式反螺旋族入籍考核，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变向促进螺旋族那边病急乱投医，无形中增大了转换几率的有效手段。
“说起来，原著里的反螺旋族不就是一个人形黑影，脸上只有几道表示眼和嘴的形象么？”
在罗杰有闲心进行无聊回忆的同时，他已经将裸眼左臂也转换成了触手形态，然后在引擎全开，裸眼出力与对面机体近乎相当的情况下，以绝对的速度与敏捷优势将整个机体前锋分队全数削了人棍。
这一次，对面的声音终于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等到机体残骸们被前锋战舰顺利回收之后，那个声音才又在通讯频道中再度登场。“你的实力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这样看来你最开始的言论并非只是盲目自信。”
“但是你们依然准备只派出几艘战舰来进行试探么？”基本上已经从对方的语气猜出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罗杰的应答故意带上了些许不耐烦的情绪。
对面那个声音好像并没有表露出不满，依旧苦口婆心，“……毕竟战舰同格斗型机体或者舰载机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虽然你刚才的战力展示十分精彩，但我方顶多只能将兵力增加到一个驱逐舰分队……”
后面的话，罗杰是不太打算认真听下去了。
驱逐舰分队，眼前这螺旋族舰队好像是没有带着战列舰级别，可不管怎么看主力都是有类推上去的巡洋舰级别构成。DG侦查用分身已经通过电子战和其他形式渗透进了对方的舰载智脑中去，得到的结论也验证了这些，那么这些螺旋族看似足够谨慎的布局实际上依旧只是吹弹可破。
这种情况下还继续用正常方式交谈的话，只能说是浪费时间。于是某人毫不犹豫地增大了裸眼的出力，当然还伴随了机体变形之类的手段。
总之当他驾驶的机体从普通的金属脑袋变成了RX-7模式时，与对面驱逐舰分队数量完全相等的几批次小规模次元斩就已经挥了出去。
这次所有被攻击的战舰引擎和动力系统都保持完好，但是舰载武器凡是冒头的全部被削平，同时整个舰队的智脑系统全数被硬性灌输了罗杰这台RX-7的全部参数。
这一次，对面螺旋族沉默的时间就更长了。
DG分身能够无阻传输数据这个行为本身，就足以证明罗杰有单人对付他们舰队的能力，毕竟他们这批战舰还没有先进到脱离了舰载辅助智能设备，仅靠人力就能开动的程度——等等，刚才这个没准应该算是落后到风帆时代？——被黑进系统主脑跟被卡住命门没有任何区别。
更不要说罗杰这台机体只是保持着RX-7外形而已，他那蜻蜓切或者真流星蝴蝶剑随便谁都是可以正面直切对方舰队的。所以伴随着这段资料传输完毕，罗杰还附带上去了一个相当简明直接的选择：
继续死战，或者暂时撤退，等到这个螺旋族文明的主力赶到后再进行决战。
顺便一提，根据DG分身已经从这个前锋舰队资料库里收集来的情报，即使是他们的主力舰队也未必能从现在的罗杰身上讨到好去。
所以虽然罗杰心里清楚整个地球的战力也就是他一个人，其他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开动裸眼，再接着未必能跟月球机型进行完美合体，从而进一步提升战力的少年们即使跟上来了，也只能降低这边的战斗力而已……可这种事情对面不知道啊。
按照正常的逻辑，眼前这一台可变形的诡异裸眼就已经这么强了，那么目前为止还没有登场的其他地球人还能弱到哪里去呢？
虽然根据之前反螺旋族提供的资料，这个地球文明其实在科技水准上相当落后，但谁保证他们不是科技树点歪了呢？
裸眼型金属脑袋是能同其他螺旋族机型合体，因地制宜地提升战力没错，但在对面的经验里，从来没有见过可以将这个只具备部分变形能力的机体直接捏泥般进行改造的。
罗杰这台RX-7姿态裸眼给对方的感觉，像是原本属于他们的制式机体被彻底粉碎，然后被任意重组起来的样子。再直接点说，就是彻底被消化掉了？
虽然过程表现得相当诡异，但如果单从材料学方面考虑的话，似乎也能说的通的样子。
真正说不通的，是那远超了裸眼自带引擎的出力，和高端到了概念型的武器与作战技巧。
相对来说单纯的电子战能力之类反倒不那么显眼了——可如果把几个方面综合加以考虑的话，那就会得出“地球人仿佛制造出了一个吞噬性怪物”的结论。
（很明显这个在第一时间就被那些螺旋族否定了的猜想是相当接近事实的，只不过那些当事人被常识束缚起来了而已。）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场原本就应该属于试探性的战斗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那么按照正常的流程，对方即使再不甘心，也应该明智地选择离开。
罗杰都已经准备将机体外形重新转换到裸眼模式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对面那听起来一直很平静（镇定？）的声音却给出了完全预料之外的回答：
“战斗，继续。”
啥？难道这些出来打仗的螺旋族都是真的疯子不成？
对面这四个字单从语气上讲依然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只不过是加重了其中的坚持意味而已。可罗杰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这选择根本跟自杀没任何区别。
别说打赢了，这个临时前锋舰队的全部武器出力总和没比聪明人那个无人舰队强出几倍，换句话说就是压根连罗杰的次元护盾都破不了，这些东西在刚才的资料里明明有刻意标明，为什么这些家伙完全视而不见呢？
同样地，对面的防御手段也大部分在能量护盾的层次，只有阵型正中接近旗舰的那艘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概念性护盾。可那也只不过是次元护盾的初级形态，罗杰刚才的次元斩如果全数集中在那一艘上的话，照样可以破防。
至于速度什么的就更别说了，对方从放弃了撤离这选项的同时，也就等于自动放弃了空间跳跃。那么按照常规航行的路数，不管怎么看都会被能够进行单体跳跃的罗杰轻易追上，所谓打带跑之类的流氓战术自然也无效……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面对着行事莫名其妙的对方，罗杰就算不翻脸也没什么好气了，他这个提问本身甚至根本就不是想要得到回答，而是当做最后通牒来用的。
然后，来自对方的解释却令他不由自主地暂停了攻击的意图——
“如果，你方真的有资料上那么强大的话，那么反螺旋族宁可改变规则也要将你们灭绝掉的理由也就显而易见了。单纯依靠我方，或者两家联手演戏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我方也不能保证，在接下来赶到的其他文明里，究竟有多少是准备反抗，又有多少是决定投诚反螺旋族的。但唯一可以推测到的是，下一批文明的实力，将比我方强出不知多少。而这些兵力，也不会由于我方故意拖延时间而相应减少。”
“我方的文明，我们的科技成果本身可能并不具备任何意义。正因为如此，我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地将对贵方有价值的一切交付给你们。”
“所以，替我们，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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