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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耳治国


  姐妹俩走到杏望楼,婢女过来在石几上铺了绣墩,两人坐着休憩。沁格道“妹妹来绛都也有数月了,怎么整日呆在赵府,也不进宫来与我说话,咱们姐妹比以前在翟国时生分了许多。”

  伊格含了歉意,“我想着自己一个狄女,身份低微,进宫怕有诸多不便,所以迟迟未来见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沁格笑道“只怕你是舍不得离开赵兄弟吧,也难怪,你俩分离了这么多年,一朝重新聚首,胜似新欢,分不开来也是有的。”

  伊格上来要捏沁格的嘴,“姐姐这是说哪里话,不知是谁,在翟国的时候还说这辈子老死故乡,哪也不去了,刚听说晋国有人来接,便扔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就走。”

  沁格抓着伊格的手,道“咱们苦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苦尽甘来,但世上苦难之人比比皆是,不是都象你我这般有福气的。”

  伊格听她话中有话,也不言语,只听沁格说下去。

  “姐姐可知道晋候想将长公主嫁给赵衰一事?”

  提起此事,伊格心中咯噔一下,“夫君曾经和我说过此事,我当时不发一言,他必定知道我不乐意,便没有再提。”

  “晋候想将长公主嫁给赵衰,可见赵衰是晋候最器重的人,但赵衰为了妹妹不惜将自己的前途弃之不顾,妹妹难道就不应该为赵衰着想吗?”

  伊格沉吟着道“我何尝不知道晋候想重用赵衰,但我已非青春年少,难以再为赵家生子添丁,夫君他迟早也是要另行娶妾的,只是长公主不比他人,身份尊贵不说,想必年轻貌美,骄奢气满,若处处压人一头,我和盾儿今后还怎么过?”

  “长公主从小在宫外长大,吃过不少苦,并不似那些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

  两人正说着,见远处过来一黄衣女子,挎着一竹篮,站在杏树下折杏枝,那杏树挺拔,女子一时够不着,便撩起下裳,手脚并用,爬到杏树上去。

  女子费力折下几根带花的树枝,扔在竹篮内,刚要爬下树干时,不慎被枝杈挂住裙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地来。女子好不容易下了树,顾不上自己的裙子,提起篮子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满满一篮子杏花,一脸欢喜的样子。

  伊格刚才见女子要掉下树时,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此刻见她如此神情,似得了宝贝的孩童一般,又觉得十分好笑,正要向沁格询问,那女子已抬头看见了两人,忙过来向两人行礼。

  沁格道“忻妹妹不必多礼,快来见过赵夫人。”

  女子忙向伊格行礼,伊格见她小圆脸儿,眉目清秀,举止端庄,稳重之中又透着佻皮,当即便喜欢上了几分,只是看她的打扮,即不象后妃姬妾那般穿着华贵鲜丽,也不似婢女的装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得随沁格称呼道“忻妹妹多礼了。”

  沁格问,“忻妹妹怎么到园子里来了?”

  “我刚刚听说赵夫人到宫里来了,想着隆徽夫人喜欢杏花,赵夫人应该也喜欢,所以想亲手采些花儿给两位夫人送去,不想两位夫人正在这里,刚才我多有失礼,让夫人见笑了。”

  “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可爬上爬下的去采花,刚才可把我唬了一跳,以后千万不可再做这种事,要采花让内府司的人去做即可。”

  “我哪里是什么金枝玉叶,想当初在蒲城时,我和欢儿一起爬到树上去,掏鸟蛋,摘野果,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如今不过多了个公主的虚名儿,怎么就做不得了?”

  伊格一惊,“你是长公主?”

  沁格笑道“除了她,主公哪里还有别的公主?”

  伊格忙向长公主行礼,“妾身刚才不知道是长公主,却生受了公主的礼,真是罪无可恕。”

  长公主扶起伊格道“两位夫人是我平生最敬重的人,我向赵夫人行礼有何不可。两位夫人独守闺中十多年,独自抚养子嗣,对当初的承诺始终不离不弃,才换得今天的苦尽甘来,论功劳,哪里就比那些在外拼搏的男儿少了,我向夫人行一礼,又能算得了什么?”

  伊格不禁动容,“公主太言过其词了,妾身只是一老朽妇人,哪里值得公主这般称赞?”

  长公主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敬慕夫人,也敬慕赵将军,我曾向君父请愿,今生除了赵将军外,别人一概不嫁,但是夫人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就算今生独守空闺,我也不会对赵将军和夫人有一句怨言。”

  沁格见伊格已然动了心,适时道“忻妹妹,你若嫁给赵衰,可愿意以正夫人之礼侍奉赵夫人?”

  长公主当即向伊格跪下,“妾身本来只是一无父无母的孤儿,与弟弟相依为命,本以为今生也就如此过了,不想一朝迎入宫中,奉为公主,纵然锦衣玉食,终究非自己所愿,若能嫁得赵将军,今生愿以妾室的身份侍奉夫人和赵将军,不敢以公主自居。”

  伊格扶起长公主,“这如何使得,纵然妹妹愿意,我也是万万不愿意的,咱们今后只以姐妹之礼相待即可。”

  沁格道“这么说,妹妹是同意这桩婚事了?”

  伊格道“公主如此通情明理,对赵将军又是一片情深,我怎么忍心辜负?”

  长公主再次向伊格拜谢,三人都皆大欢喜,事后伊格回府向赵衰详述了公主的心意,几番委婉劝说,赵衰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沁格也将宫苑中的一幕与重耳说了,重耳道“凭得这么巧,伊格难得进宫一趟,就遇见了忻儿,是你的主意还是平戎的主意?”

  沁格知道瞒不过重耳,道“是我们三人共同商议的结果,只是忻儿自愿为妾,当真是难为她了。”

  重耳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既是长公主自己的意思,也只得随了她,“女大不中留,寡人也只能尽量为她多备些嫁妆罢了。”

  重耳便让卜官择了个吉日,为两人举行大婚,因姬忻主动提出一切从简,重耳省去了诸多繁文缛节,轻车裘马,将姬忻送去赵府,安娘作为姬忻的陪嫁滕女,也一并送去了。姬忻嫁入赵府后,谦恭有礼,毫不拿捏公主的架子,深得赵衰和伊格的爱重。后来姬忻又劝说赵衰将安娘也纳入妾室,这是后话。

  重耳自任晋国国君以后,积极发布政令,在国中减轻赋税,废除惠公和怀公时期的苛捐杂税,开筑道路,鼓励经商,发展农耕。在朝中设制法度,确立上下等级,任用贤能,提拔落魄有才之士,同时带头表彰有功之族,礼尊国老,奉养孤寡,向国人宣扬教化贤良美德,不到短短两年,晋国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国家财用不匮,府库里的粮食堆到了仓外,连周天子也多次派使臣前来,赐酒赐肉,表彰重耳的功绩。

  放眼天下,自齐桓公死后,中原诸国再无人能与楚国抗衡,小国都依附于楚国,向其称臣,当日齐桓公与诸候国签订的盟约,早已名存实亡,连鲁国、宋国这些大国也频频向楚王示好。

  重耳见国中安定,国富民强,有心想与楚国逐鹿一番,这日将狐偃找来,道“寡人听说楚国最近接连吞并汉水诸多姬姓小国,俨然已成南方一霸,放眼天下,竟无人能遏其扩张之势,中原诸候纷纷投靠其麾下,连曹国和卫国这两个姬姓之后,也加入了以楚国为首的同盟圈,宋国新任国君—宋王臣,竟然也将当年楚恽侮辱宋兹甫的国仇家恨弃之一边,派人去朝见了楚王,难道周朝姬姓的天下真的要改写成羋姓的了吗?”

  “这也是周朝气数使然,王室式微,使得天下诸候争相夺取天下霸主,继齐桓公之后,济济诸候,无一人能有当年齐桓公的气魄和实力,带领诸候,平定夷狄,匡扶王室,使得楚蛮一国独大,野心愈发膨胀,似这般态势,只怕楚国北上并吞中原也不过是数年的事。”

  “寡人这两年潜心治理晋国,如今国中国富民安,兵力粮饷充足,寡人想号召诸候,抗击楚国,不知舅父觉得如何?”

  狐偃早料到重耳会有这一问,缓缓摇头道,“以晋国现在的实力,若有外敌入侵,足可自保,但若想称霸天下,与楚国相抗衡,只怕还不够。”

  “哦,这是为何?”

  “如今晋国虽富,但民众多不知义,不知义者,兵无锐师,想要称霸天下,为时尚早。”

  重耳不解,“如何才能让民众知义呢?”

  “眼下到是有一件事,主公若能将此事办成,对内可教化民众,对外可震慑诸候,晋国离称霸天下就不远了。”

  “哦,说来听听。”

  “主公已经知道周王室的姬带作乱一事了吧?”

  “此事寡人自然知道,说起来这姬带作乱也非偶然,数十年前,周惠王还在世的时候,就十分宠爱小儿子姬带,数次想废掉姬郑,改立姬带为太子。太子姬郑便出奔齐国,向齐桓公求援,齐桓公率领诸候国共同盟誓,支持太子姬郑,周惠王才打消了换立太子的想法。惠王死后,姬带在国中作乱,也是齐桓公率军平乱,护送姬郑回到洛邑,登上了王位。姬带夺位不成,流亡到了齐国,直到一年前,姬郑念在同为手足的份上,将他召回了洛邑,不想姬带竟和周天子新娶的隗后私通,姬郑发现后,正欲将他除去,姬带却逃出洛邑,联合了戎人,一路攻至洛邑,致使姬郑出奔到郑国。”

  说起来这又是周王室的一桩不堪之事,同为姬姓,重耳虽然怒其不争,但也无可奈何,叹道“我听说姬郑的这位隗后并非来自中原诸候国,而是狄人的公主,当初周公订下国法,王后必须从异姓诸候国中选取,不知何故到了姬郑这里就违了祖制?”

  狐偃道“此事说来话长,原因滑国而起,滑国只是一小国,居于郑、卫之间,一向依附于郑国,后来又倒向了卫国,滑国的朝三暮四,令郑伯十分恼怒,遂起兵攻打滑国,滑国向卫国求援,卫国一面救援滑国,一面向姬郑请求出面调停,姬郑派出使臣向郑伯要求和解,郑伯不仅不听,反而出言不逊,扣住了使臣,姬郑大怒,请求戎人帮助出兵,攻打郑国,戎人到也不含糊,出一支奇兵,数日攻破了郑都,大胜而返,为姬郑出了一口气。周天子为了感谢戎人,就娶了这隗氏女子为王后。”

  重耳叹道“我周朝先祖一向号令亲手足,合诸候,御外敌,抗蛮夷,可姬郑为了泄自己一时之愤,引戎敌攻打自己的手足之国,致使王室纷乱不已,只这一件,便难辞其咎啊。”

  “正是如此,何况周天子后宫姬妾无数,那狄女素来无拘无束惯了,如何耐得住寂寞,与姬带私通已非数日之久,唉,此事一出,传得天下尽知,先不说姬郑所作所为是否得当,只王后与小叔子私通这一件,就令周王室颜面扫地,周朝威望尽失。”

  重耳已猜到了狐偃的用意,“舅父讲这个的意思是?”

  “天子不修德行,使得声威日降,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今姬郑逃至郑国,姬带也携隗后逃到了温地,主公若能在此时出兵平定王室,消弭动乱,一来可以向国人宣扬道义,二来也能向天下诸候彰显我晋国的实力,当初的齐桓公不正是打着勤王的旗号,会盟诸候,号令天下的吗?”

  “寡人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寡人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以晋国目前的实力,若与戎人发生冲突,怕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勤王不成,反而落个兵败西山,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

  “主公这两年来治理国政,朝夕不怠,勤政强兵,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如今有此良机,主公何故又畏首畏尾呢?”

  狐偃退下后,重耳犹是拿不定主意,想得乏了,便信步往明光宫来。

  数日前,平戎刚刚生下一子,重耳得了闲就往明光宫来探望母子两人。

  重耳进了寝室,见平戎躺在床榻上,旁边的奶娘抱着小婴儿喂奶。

  平戎见了重耳,要坐起来,重耳扶住道“夫人还是躺着吧,又没外人,何必如此拘礼?”

  平戎道“我躺了一日,筋骨都松散了,扶我坐坐也好。”

  重耳扶平戎坐起,平戎道“主公今儿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今日无甚要事,一些例常之事都交给太宰他们去办了,寡人上完早朝就过来看看你,来,让寡人也抱抱我的娃儿。”

  重耳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婴儿,许是小婴儿没有喝饱奶,被重耳抱过后哇哇啼哭个不停,重耳左哄右骗,横着抱竖着拍,小婴孩啼哭得越发厉害。

  平戎道“还是让奶娘抱吧,主公好好的一身衮服,别给糟蹋坏了。”

  重耳只得将婴儿交给奶娘,道“这就怪了,怎么孩子一到寡人手里,他就哭呢?”

  平戎笑道“也许主公是执符印、掌生杀的人物,身上总有一股霸气,所以这阳眼未开的小儿见了不喜。”

  “夫人现在也会说笑了,我是他的父亲,有什么霸气不霸气的。”

  “主公,咱们的孩儿出生了这几日,是不是该给他取个名字?”

  重耳沉吟着道“要不就叫承武吧。”

  “不妥不妥,此名不仅犯了武公的讳,而且太过招摇,他不过是主公的一个庶子,即非长子,又非嫡子,怎可取这个名字,白白招人嫉恨?依臣妾看,不如就单名一个乐字吧,臣妾今生别无他求,只希望他能平安一生,安居乐道也就罢了。”

  重耳点头,“如此也好,夫人通情达理,不仅是寡人的福气,也是这个孩子的福气。”

  此时庖厨端上晚膳来,重耳用完晚膳,让内侍将奏章从上书房拿到明光宫来,准备晚上就在明光宫过夜。

  平戎道“按着规矩,今日主公应该去建章宫了吧?”

  “你才生完孩子,寡人在这里陪你几日也无妨。”

  “主公既已立下规矩,便不可任性为之,你已在我这里过了几夜,知道的说是主公爱惜臣妾和孩儿,难保有心之人说我恣情骄纵,借着孩子之名献媚邀宠,于主公名声上也不好听。”

  “寡人知道,你就是想让寡人去建章宫,何苦还说这么一大通理由。”

  “怀嬴是正夫人,可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怀上,臣妾不过两年就生下个孩儿,后半生也有了个倚靠,不比建章宫,长年孤寂冷清,主公怎么着也得常去看看。”

  重耳并不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既如此说,寡人看完奏章,就去建章宫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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