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往事
薛运来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本想夸她几句有眼光，拒绝得好，却看到了孔媞来不及擦去的眼泪，心瞬间沉了下去，情绪开始阴云密布。
孔媞也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擦了擦眼泪，道：“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觉得当年的自己真够傻的。我和他真的已经结束了，我也不会再见他了，除非你在场。”
薛运来这才好受一些，搂着她道：“真可惜我没有早些认识你，不能参与你的过去。”
孔媞摇了摇头：“就算你早些认识我，那时的我也不是现在的我，只怕你也未必会看得上我。现在认识刚刚好，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这样的相识才能成就一段缘分。”
薛运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一肚子歪理。”
孔媞在他胸口蹭了蹭，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两道菜，你先看会儿电视，待会好了我叫你吃晚饭。”
薛运来知道她是想揭过这件事，便点了点头，放她去厨房忙。虽然他心中恼怒非常，已经下定决心要给米励飞一点颜色看看，但是同时心里也很忐忑：刚刚孔媞眼中的泪水叫他有些心慌，她是否还未对米励飞忘情呢？
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薛运来心中百般纠结，最后还是给私家侦探小李发了个短信，让他继续跟孔媞一段时间，同时关注一下米励飞。
虽然孔媞对米励飞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要拒绝一个有钱人有针对性的谈话，实在不是一件容易逃避的事。所以这天她刚刚送走薛运来，打算去看一套房子，刚走出小区门口，就有一辆车跟了上来。
孔媞警觉地离这辆跟着她的豪车远一些，却见车窗落下来，米励飞的脸露出来喊她：“孔媞，我有话跟你说，你上车来。”
孔媞停住脚步，略走近些问他：“什么事？我赶时间。”
“你上车来，我送你去目的地，就路上跟你说几句。”米励飞不放弃，继续道。
“你不说算了。”孔媞并不理会他的要求，转身继续往前走。
米励飞继续让车子慢慢地开着尾随她。一个走一个跟，终于孔媞受不了，走近去叫他：“你下来，我们就马路上聊一会儿。”
米励飞露出受伤的神色：“你竟如此不信任我？”
孔媞默了默，她是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尤其是在米太太给她看过那些照片之后。想了想，孔媞发现不远处就是薛运来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店，便指着那里道：“那家的咖啡不错，一起去喝一杯吧。”
米励飞远远地看了眼孔媞指的那家店，点了点头：“好。”然后便跟司机说了声什么，他自己下了车，一路跟孔媞步行。
“好久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在外面走走了。”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米励飞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让我想起大学的时候，你最爱拉着我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说罢便望了望孔媞的脸，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怀旧。
孔媞冷冷地笑了笑：“是么，我想到的却是分手那天，就在离这不远处的马路上，你弃我而去的场景。”
“你还在怨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怨我，我是否能理解为你对我并不是完全无情？”
“呵！我发现这么多年不见，你别的没长进，倒是多了自作多情的毛病！”孔媞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家咖啡馆。服务员已经认识孔媞了，笑着问：“还是老规矩，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加芒果布丁？”
孔媞点了点头，拎包付钱，被米励飞拦住了：“我来。这里哪款咖啡是特色？我也来一杯。”
服务员热情地介绍了一圈，最后才道：“或者像这位小姐点的意式浓缩咖啡也不错，喜欢的客人每次来都要点，不过也有很多客人不适应，太苦了。”
米励飞愣了一下，才道：“那我也来一杯这个意式浓缩咖啡，尝一尝。”说着，便拿出卡来付了账。
两人坐下来，孔媞问他：“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米励飞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桌面擦了擦：“你还是那么急性子，别急。”
孔媞忍了忍，将手机拿出来跟约好的房东发了个短信，告知她要晚一点到。
“昨天我太太来找你，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擦完桌子，米励飞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望着孔媞诚恳道。
“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我的话，我会觉得你的道歉更有诚意。”孔媞毫不客气。
米励飞轻嗤一声，又有些伤感：“以前觉得你这么直来直去地怼人很爽快，但是被怼的人变成自己以后，真有些不适应。”
孔媞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顿了顿，又问：“到底是什么事？赶紧说吧，我真的赶时间。”
米励飞沉吟片刻，才道：“昨天从我太太口中，我才知道，你竟然知道米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孔媞盯着自己的指甲，不知想了些什么，才道：“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琼琼是我的表妹，她有事来求助我，再正常不过了。”
“你……”米励飞的手收紧了：“我昨天问了琼琼，才知道她待产的时候是你一直在那边照顾她。你究竟为什么……”
“你别想多了。我照顾琼琼是看在我和她的关系的份上，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孔媞打断他的话，“而且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心软依着她，应该劝她打掉孩子的。跟着你，她和米奇的未来一片黑暗。”
“呵，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米励飞怒极反笑。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孔媞抬头直视他：“你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孩子，你能分多少心在琼琼和米奇身上，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这话什么意思？！”米励飞又生气又不解。
“昨天你太太给我看了一沓照片，除了米奇还有两个小孩，劝我离开你。”孔媞冷笑：“她还以为米奇是我跟你的孩子呢！”
“什么？！”米励飞惊怒：“根本没有的事！她怎么能这么做！”
孔媞有些意外，但立刻就明白了米太太的小计谋，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悲哀。然而无论米励飞有多少个私生子，如今都与她无关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有些庆幸，当初他与她分手了。
“你打算如何安置琼琼和米奇？”孔媞想起那个软软嫩嫩的小人儿，到底心里有不忍。
米励飞沉吟片刻，道：“琼琼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到。当初我让她把孩子打掉，结果她直接就消失了，我怎么找也没找到，原来她是去了鹰国。如今既然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我肯定会对他们母子负责的，你放心。”
“昨天你太太已经放话了，如果米奇回来争财产，她绝不善罢甘休。”孔媞想起米太太说这句话时的神态，不禁打了个寒颤。
“家里的财产，我是不可能给米奇了。你也知道，我有今日，多是仰仗了我太太的家族，我如今虽然有些话语权，但到底还是颇多掣肘。更何况，家族事业不宜分割，便是我太太现在的两个孩子，我也只打算将产业交给其中一个，另一个就自己创业或就业随便他。”米励飞沉吟道：“但是琼琼和米奇的生活开销以及米奇将来的教育经费我都会负责的，如果他将来争气，我也会给一笔启动资金让他开始自己的事业。但更多，我就给不了了。”
孔媞冷笑一声，不说话。
米励飞却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无情。不过我一直是个理性的人，当初与你分手也是理性的选择；劝琼琼不要孩子也是理性的选择。然而她没有听我的，那么她自然应该承担做出错误决策的后果。我确实给不了她更多。”
“呵！你当初去招惹她的时候，你的理性去了哪里？”孔媞尖利地质问。
米励飞苦笑：“我承认，当时我的理智不翼而飞了，所以我也愿意承担因此而造成的后果。我会承担她们母子的开销。其实如果琼琼当时把孩子打掉，我也会补偿她，然后跟她分手。当时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想弥补她的，但是她却失踪了。”
孔媞心上一阵尖锐的痛，她怒瞪他：“就像当初打发我一样么？！”他以为所有的疼痛都是金钱可以弥补的么？简直让人恶心！
米励飞愣了愣：“你和琼琼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呵呵，是么。”孔媞怒极反笑。
“不管你信不信，是的。所以我今天才来找你。你把我拉黑了，我想跟你说几句都不方便，只能直接来找你面对面地谈了。”
“什么意思？”
“上次见面，看到你和薛运来关系亲密，你们在交往？”
“这与你何干？”
“薛运来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有很多绯闻，且喜欢跟小明星纠缠，他不适合你。”米励飞急急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朋友，我不想看着你被他欺骗，步入大坑。我希望你能幸福。”
孔媞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得米励飞有些不自在，想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才道：“米励飞，我这辈子进过的最大的坑，就是与你相识。不管你今天找我做什么，聊什么，你最好清楚一个前提：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已经归零了。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我的选择。我和你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陌生人，再不相见，各自欢喜。我说得够明白了么？”
“孔媞……”米励飞被她这一番话震住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你对我竟有这么多积怨。我今天约你见面，并无恶意，只是想提醒你……”
“积怨？并没有。”孔媞打断他的话：“就如你所说，愿赌服输。当初是我自己眼瞎看上了你，所以我应该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我不怨你，如果真要说怨，我只怨我自己阅历太浅，不懂识人。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已不是当初的我，而你，确实只适合当个陌生人。”
这时两人的咖啡送了上来，孔媞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让她回想起与米励飞的相识相爱和分手，很苦，但是没有那些苦，她也不会成为现在的她，就像这咖啡，不经历那苦涩，如何获得甘香？
“嘶——”米励飞尝了一口，立刻被那苦味给吓到了：“你怎么会喜欢这么苦的咖啡，我记得以前你连茶都不喝的，嫌苦……”
“我说了，我已不是当初的我，而你，也早就不是那时的你。我们做陌生人最好。”孔媞再次打断他，然后道：“琼琼和米奇，希望你能遵守今天的诺言，照顾好她们。而我，希望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你。”
说罢，孔媞将那杯咖啡一饮而尽，满口的苦涩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但她知道，苦涩过后便是甘香，这苦涩，值得。
“言尽于此。我先走了。”孔媞将自己这份的钱放在桌上，抬脚直接离开了咖啡店，奔去与房东见面。
而米励飞，呆呆地看着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竟没有起身拦她。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但是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底气更没有勇气说出口了，只能这般看着她离他远去，再也无法挽回。这一刻，他心中慢慢滋生出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缠绕心间，只怕此生都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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