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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大婚


  最后,七拐八绕,自己也绕晕了,于是来到一棵木棉树下,坐了下来。

  惆怅且纠结。

  手机不断传来震动。

  她挂掉了一次又一次。

  居然有点病态,要看江川会打多少个电话来。

  打到第12个时候,她会想,等他打到15个,她就接。

  这或许是作,又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在江川心中的重要性。

  但更多的,不过是找一个原谅江川的理由。

  不然能怎样呢?证都拿了。

  总有惹到自己的时候吧,只要她生气了,他紧张了,来哄了,肯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了,何必还要吵?

  终于,在第16通电话接通的时候,江川疲惫地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密码呢?”顾惜问。

  “我去改,我一回到广州就立马全部改完。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不,你先想答应我,先把所有以后我能看到的关于前任的东西清除掉。我知道谁都有过去,也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或者你没有给到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才这么介意你的过去。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我不会主动去挖你们以前的事情,所以,请你清理干净。不要再有下次了。”

  当时是那么介意前任这回事呢,其实不到两年后,已经完全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了,为什么?

  哈,经历过的大体会知道。

  “好。”江川当时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一次,就如此和好了。

  但事后,江川说:“你真的是越来越难哄了。也闹得越来越偏激了,以后不要一有什么就跑。”

  “这难道不是视乎于什么事情吗?”

  “哄你的时候你不理人,不哄你了你又说不哄你,哎,男人啊,难。”他由心地抱怨。

  顾惜也跟着感慨:“是啊,还是单身好。”

  江川便闭嘴了。

  终于,来到了大婚的日子。

  该出场的都出场了。

  江宅可热闹了,场面在当地来说应当还算是气派的。

  至少江宅所有有雕花的地方,全用金箔粉油过,金光灿灿,又是满堂红彤彤的,可喜庆了。

  而新娘子,在当地甚至连裙褂都不需要,别说是化妆了。

  那可不行,顾惜觉得自己不穿婚纱已经很大让步了,说是不能穿白,那穿红色金花裙褂,总是可以的吧?

  她也请了一个化妆师,为自己梳头化妆。

  当地婚礼,择的吉时是凌晨5点。

  如果要化妆梳头的话,那相当于时整宿不用睡的了。

  顾惜是在当地酒店里出门的,娘家的人就住在旁边。

  江川一直殷勤招待着娘家人,该吃该玩的一样不落。

  当夜,两个化妆师上门,因为房间过于安静,化妆师和顾惜攀谈起来。

  她们问:“马上就要出嫁了,有何感想?”

  顾惜说:“我只是觉得好冷,我已经穿了两套保暖内衣了,腿还是抖得慌。室内也有空调啊,这广东的冬天啊,一旦冷起来,可是入骨的。”

  化妆师笑:“你是太紧张太激动了吧?”

  “有啥好紧张有啥好激动的?我明天只需要当个木偶坐足一天就可以了。”

  新娘妆终于落成,化妆师说:“哇,你像芭比娃娃。”

  顾惜也笑:“嗯呢,芭比娃娃马上要出嫁咯。”

  而后,瞅着人家小姑娘还要熬夜化妆,又是喜事,便每人都多给了个好意头的数目,说辛苦你们了。

  两个化妆师欣喜接过,由心地说:“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那是她最早听到的第一句白头偕老的祝福。

  这个婚礼,和她以前所见所接触的婚礼大为不同,没有伴娘姐妹,没有伴郎兄弟,没有上门抢新娘的戏码,没有摄影团,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所有人的狂欢,但却没有顾惜什么事,她只需要出席,坐在房间一天,不能和任何人讲话。

  按照当地礼俗张罗完后,顾惜要出门了。(出门前有许多婚俗,但为免有人对号入座说是映射,就不一一提及细节了。)

  那只是酒店,不是自己的家,出门不出门的,她没有很大感觉。

  打开门的时候,寒风凛冽,窗外的天还漆黑,只有一个负责礼仪的人(简称为喜娘吧)领着顾惜出门。

  顾惜脑海中,自己出嫁的场景应当是穿着大红高跟鞋,提着婚纱迈出门的,现在不必了,腿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何来仪式感。

  只是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沈秋兰的房门开了的声音,她猜想,该是沈秋兰听到声响,要看一眼吧。

  顾惜想回头看,喜娘叮嘱着:“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只能往前看只能往前走。”

  当时觉得这句话不过是为着吉利和意头,也没有多想,后来回忆起,发现简直是人生至理名言,放在什么时候都合适。

  没有和亲人分别的情景,没有放鞭炮,没有礼炮,没有见证的朋友,什么都没有,就此,喜娘携着顾惜出门了,静悄悄的。

  夜幕未掀,顾惜哆嗦着来到婚车前。

  连同新郎在内,只有三个人来接新娘。

  喜娘吩咐:“除了新郎,一句话都不要和别人说哦,今天一整天都是呢。”

  顾惜点头。

  江川伸出手来,牵顾惜上车,说:“你今天好漂亮。”

  顾惜将手打上去,相信江川能感受到她的手是冰凉的。他马上用双手包住顾惜的手。

  顾惜想,够了,只要是这样新郎来接自己就够了,其他的有没有,不重要了。

  坐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回江宅,一路上的光,只有路灯给予,人影车影都没有个。

  这哪里像接新娘,倒更像是偷新娘回来,一切静悄悄的,看起来,还不知是要偷新娘回来,亦或是怕别人来抢新娘。

  这真的和顾惜想象中的婚礼完全不一样。

  心里有落差吗?

  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是江家的人了,形式这种,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况且早在见到江川的时候,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顾惜一回到去,又是一大串礼俗要做,但她不需操心,只需听从安排,别人叫她做什么,她照做便是了。

  回到江家,亦是没有什么人,家里红彤彤得热闹,但人影却寂寥,毕竟天还未亮,亲友还未到访。

  唯一觉得吃苦的是,要拜神,连续起起落落跪跪拜拜一百多下,直跪得起不来了。

  好不容易可以回房了,一坐下,又开始冷得慌。

  顾惜连忙将空调开到最高温,但无济于事,空调没有供暖功能,她趁没人来,又外加了一件外套。

  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

  新房布置的很喜庆,红罗帐红烛台红剪纸,什么都是红的,放眼都是热的颜色,顾惜还是觉得冷。

  天渐渐亮了,外头人声也开始嘈杂起来。

  今天是江川最忙的一天,招待亲友,婚俗礼俗好多事情都要他参与呢。但他一有空就回新房,问:“冷不冷?”说着又打开衣柜拿出自己最厚的外套加盖在顾惜身上。

  这才盖没多久,就有人要过来看新娘了。

  是组团来看的那种。

  顾惜连忙将两件外套甩到床上,马上端坐好。

  可是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们是全体一起来盯着她看的。

  感觉自己像博物馆被陈列的展品一样,她甚至尴尬得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向何处,是笑好呢还是不笑好?

  江凌知道大嫂尴尬,用普通话说:“大嫂,今天你最大,谁叫你你都可以不应的。”

  旁边的参观团求翻译,江凌复述一次,便引得哄堂大笑。

  这里的人是和和气气的,且很容易笑,随随便便一个梗都可以笑成一个氛围。

  她们清一色发出:“好漂亮。”的夸奖。

  江凌出房间的时候,和顾惜说:“大嫂,你今天不能和我们说话,有什么吩咐的,微信联系哈。”而后走了。十分可爱。

  人走后,顾惜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一旦松弛了,很快就困了,好歹昨晚熬了一夜通宵。

  可是不敢睡,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要来看新娘。

  江川又偷了些时间进房看顾惜,说:“冷就盖个外套。”

  “别人来了不好看。”

  “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别冷到了。”

  “我是困才是真的。”顾惜打起哈欠。

  “睡一会吧。”江川说。

  “那恐怕不行吧?有人随时要来的。”

  江川想了想,好像也是。

  顾惜又说:“可是不能出房门,没个人聊天,昨晚又熬夜,很容易瞌睡呢。”

  “或者你可以玩手机,看电影看电视剧玩游戏,都可以啊。”

  也只有这样了。

  顾惜又提议:“我们能不能拍个照。”

  敬畏神灵的人,是不喜拍照的。

  江川想了想,说:“好。”于是唤来江凌帮忙拍照。

  江凌一边拍一边说:“哇,好好看,笑得好灿烂。”

  顾惜翻到那个照片的时候,也被自己的样子所打动。

  美不美是其次的,但是照片里的新人们,是由心地笑的,浓情蜜意跃然相上。

  顾惜笑靥如花,眼神幸福而温暖。

  那一刻,镜头前的自己,必然是幸福的,必然是想着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后来嘘嘘,谁会知道中途还是走散了呢?

  谁会想料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当时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呢。

  又是怎样的事情,能摧毁曾经如此坚决的心坚决的信念和坚定的爱呢?

  这一天,外头熙熙攘攘喜气洋洋,顾惜在房子里丝毫感觉不到喜气,有一段时间,娘家的人就在厅外,她还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但连看一眼都不能。

  别的来喝喜酒的人都能堂而皇之地看新娘,但他们却不能,明明一墙之隔,却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面。

  哎,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反正不用自己操心,已经算很好了。

  这一整天,顾惜只有一次机会出门,就是晚上“反新娘”的时候。

  “反新娘”就是一大堆人提出些要求,整整新郎和新娘,虽说是整,但无非都是那些让你抱抱亲亲之类的。

  而这个时候,顾惜的娘家人是要回避的。

  婚礼总算结束了。

  晚上,顾惜才能和江川好好说话。

  江川给顾惜温热了一些海参和鱼翅,让她吃一下。

  酒席顾惜是不能出去吃的,中途都是江川偷偷拿点东西进来给她吃。

  顾惜问:“为啥新娘不能出去不能说话?但新郎就可以?”

  江川说:“我也不知道啊,风俗就是这样。”

  顾惜猜:“是不是因为以前都是盲婚哑嫁,怕新娘嫁进来了,别的亲戚说得太多,有些事情新娘接受不了,会吓走新娘?”

  江川听了,笑,说:“你想象力真的好。”

  第二天,顾惜要一早起来煮早餐给长辈们吃,江凌就一直从旁帮忙。

  亲戚们始终是友好的。

  按照礼俗吃完了早餐,轮到开箱了。

  开箱的意思是,开顾惜的嫁妆。

  由喜娘来开,一边开一边临场发挥说些吉利的话。

  顾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箱子里,放了一套金器。

  不是顾怡买的,也不是两位妈妈买的,那套金器眼熟,是江妈买的。

  当时她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顿感动。

  和很多地方一样,当地对于嫁妆中的金器颇受重视,如果嫁过来没有金器傍身,不算是体面的。

  可江妈也不好直接提这种事,知道顾惜嫁妆中没有金器了,就自掏腰包放进去。

  她原本可以用自己的名头在亲友面前送给顾惜的,但没有,以她自己名目的金器,是几个戒指。

  这一套的金器,她就当做是顾惜娘家人送的。

  如此为顾惜着想。一切都是自己张罗,毫无声张,不会让你难堪,也不需你来记恩,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你好,希望其他亲戚不会对你有什么指点。

  顾惜当场想哭,如此的用心,是她在自己两位妈妈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但她还是忍住了。

  婚礼办完,两人就返程回穗筹备广州的婚宴了。

  这边的婚宴,顾惜参与度还是很高的,从选酒店,选礼服选礼盒,几乎都是他们两人操办。

  其中也有过分歧和矛盾,但都是按着谁出钱谁说了算的原则来解决问题。

  小年轻夫妻二人是没有钱的,所以几乎广州的婚礼费用也是由江家出。顾惜和江川达成一致意见,收回来的份子钱,全部给回长辈们,自己一分钱不留。

  办婚宴其实一点都不容易,顾惜他们已经力求一切从简了,也还是有很多琐事和人情要顾及。

  其中一个难题就是请客,怎么请,请谁,请多少,请了谁就要请谁,不请的话人家知道了怎么处理,一系列都是问题。

  资金有限,根本很难顾虑周全,顾此失彼在所难免。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江妈,将老家的婚宴打点得如此好。

  除了请客这事,其实广州那边的婚宴也没有什么好提的,反正就是小打小闹,但顾惜还是泪洒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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