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归

　　凌青真人也是近百岁的人了，对于太过久远的事情，也未必事事记得太过准确。若不是师姐陡然找上门，师弟连番转问，或许她今生都不会再提及这段尘封的往事了。

　　在凌青真人的讲述里，在她拜师入门之前，玉清真人就已经有了一位徒弟——凌烟。

　　在那时，她还年幼，师父玉清真人时常出外游历时，她便由师姐凌烟照顾。凌烟这个人外冷内热，对待凌青真人又是极严，又是极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师姐都是又怕又喜，如果单论亲近感，她甚至还对师姐更胜一些。

　　后来，她渐渐长大成人，有了一定的修为，也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不久之后，就连她的师姐，也开始时常下山游历，唯独她因为修为较为粗浅的缘故，一直不被允许下山游历。

　　大约在七十多年前，她看到师父某次回山后，一直很生气，好几天都闷在屋后的“藏书洞”中，不吃不喝，一语不发。等到师姐浑身染血的返回师门后，师父便直接把师姐赶出了门派，并严令她不准再回出云山云阙派，也不准再以云阙派的门人弟子自居。

　　许久以后，才听师父提及缘由：原来，师姐为了报仇，竟一夕间伤人百余，无分老幼......师父大概是嫌弃她戾气太重，才赶走的她......

　　“.......师弟，当年我一直待在山上，对于师姐的事，一直不太清楚。师父不愿详细提及，后来等到我能独立下山游历时，又已经过去了太久，根本无从调查......对于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十分有限。不过，师尊的确是赶走了她，这点是万万不会有假的！”凌青真人尽可能详细的说了说她所知道的这些往事。

　　言语中，也颇多感慨！

　　凌烟听罢，气的浑身轻颤，但却没有辩解，反倒无助的哽噎抽泣起来。

　　对此，云静也不好过多点评什么，毕竟她对此事也不太了解啊。末了，她只是转而追问凌烟：“凌青师姐说的可是属实？”

　　“我的事，不用你管......再说了，你有什么立场过问我的事！”凌烟猛然擦了擦眼泪，冷冰冰的回应道。

　　云静顿时哑然。老实说，她也不太喜欢这位语气咄咄逼人的“大师姐”，但是这又是不争的事实，她再不想管“大师姐”的事，也绕不过去啊！况且，大师姐的修为惊人，如果能让她有所释怀，那以后对云阙派的未来发展，肯定会有莫大助力啊！

　　云静沉吟片刻，又转而问凌青真人道：“凌青师姐，你可还记得，师尊当年对她的处罚，究竟是怎么说的......最好能够尽可能的详细的回忆一下。如果可以，我作为现任云阙派的掌门，就对当年之事，做出一个完结......”

　　“你还不够格......只要我不承认你是云阙派的掌门，你就还不是！”凌烟愤然转身，冷冷盯着云静，心中火气又快速蹿升。

　　“别着急，别着急......按照辈分，我也该喊你一句大师姐......你再生气，也不能对同门师弟发火啊！”云静笑脸以应，讨好着。

　　“承受不起......”凌烟的一句话，却能够噎死人。

　　云静逐渐熟悉了她的脾气后，也不以为意了，继续催促还在思索的凌青真人：“师姐，你快回忆回忆大师姐和师父当年的往事，尽可能的说的详细一些......”

　　同时，云静心里也在暗想着：“凌青师姐，知道当年往事的，可就只有你一人了！你怎么说，那么当年的真相，便是什么了！如果你真想为了这位大师姐好，可要三思而言啊！”

　　凌烟虽然看似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当云静那句“大师姐”喊出口后，她还是浑身一震，眼中又立即充盈了泪花。

　　一旁的雷灵儿看到这一幕，心里暗喜的想着：“这位凌烟真是有趣，明明语气如刀，但又偏偏极为期盼人家的认可。看来，云阙派又要多一位极为厉害的高手了！哈，还是我的夫君最有本事啊，总能减少敌人，增加己方的友人......嘻嘻！”

　　凌青真人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后，记忆依旧有些模糊，只记得个大概，很难具体到实处。

　　但是，她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云静了云静的用意，不由得顿时一喜，同时心里开始告罪道：“师父，当年你赶走大师姐后，好几年都未曾笑过，想必您也是万分不舍的吧！毕竟大师姐的资质和能为，一向都很得到您的赞许......现在，大师姐骤然而返，甚至还突破了金丹期，如果你再看到这样的大师姐，一定也很欣慰吧！而小师弟，继任掌门后，我云阙派蒸蒸日上，崛起之势已成定局，他绝对是位十分优秀的掌门，我也相信他考虑的事情，往往也都是正确的......现在，据徒儿观察，小师弟似乎也有意重新接纳大师姐，因此也肯请您也能够答应吧！再说，都这么多年了，即便大师姐当年真的有错，也算是偿还了吧！”

　　凌青真人心里有了主意后，就借助回忆的空荡，快速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蓦的她有了主意，当即道：“师弟，当年之事，我知道的确实有限，不过我还记得师父临终时，依旧时常提及大师姐，还曾经说过‘当年对大师姐的处罚，实在过于重了，当时不该在事情未明之前，就做出处罚’，对于这段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凌青真人想了半天，也不敢随意杜撰师父的处罚决定，万一将来再找到了什么有力证据，那她就要背上欺师灭祖的恶名了。因此，她也是极为聪明的提了提很久以后玉清真人对此事的看法。

　　“师父.......真，真......这么说过？”凌烟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激动，这近百年的坚持，她终于盼来了一缕曙光。

　　“绝对不假！我可不敢随意转换师父的任何说辞啊！师父自觉大限将至时，时常找我聊天，时不时就会提及大师姐，每次都有些悔意呢！”凌青真人很认真的道。

　　当然了，她说的也都是实情。如果要是师父在临终之际，还对大师姐恨之入骨，刚才她也不可能出声求情了。至于她初见到凌烟时的反应，也不是作假，实则是气氛她违背了师父的处罚，擅自返回此地而已。

　　“师父......师父，弟子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期待！”凌青真人面朝出云山的位置，重重一跪，泪流满面。

　　云静见状，赶紧劝道：“大师姐，既然师父已经隐隐觉得她当年处罚过重了，想必当时必然存在很多隐情，大师姐可否详细说说其中缘由。如果真如师父所想，当年的处罚过重了，那么作为现任掌门的师弟，自愿肩负这项责任，不让师父这份遗憾，长久持续下去！”

　　“.......呼！”凌烟跪在地上没起，平复下心情后，才满是悔恨的道：“当年，我拜入师门时，已经十一二岁了。那时的我，背负血海深仇，一心想着学艺有成后，能够大仇得报。约莫过了三十几年后，也就是凌青入门也快二十个年头时，师父终于恩准我独自下山游历，且归期不限。而我就借助那次下山，前去寻仇......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甚至就连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淡了不少。当时就想，如果仇人已经去世了，也就算了，我看上一眼后，心里也就能够释然了，如果他还活着，现在能够弃恶扬善，我也不打算找他的麻烦了......万万没想到的事，他非但没死，还变本加厉的祸害四邻，我这才一气之下，痛下狠手，进而也伤及了无辜......对于此事，我无法辩解，即便师父把我赶下山，不准再入出云山，也不让我以云阙派的弟子自称，我都从未怪过师父。”

　　“啊......师父并没有明说把你‘逐出师门，断绝师徒的关系’吧！若只是‘赶你下山，也不让你以云阙派的弟子自居’，但事实上你还是云阙派的弟子，以及还是师父的徒弟啊！”云静抓住有利字眼，赶紧提醒道。

　　“嗯......确是如此！师父确是没有明言把我逐出师门，也没明言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啊！这么一说，我直到现在，还是云阙派的弟子了？”恍然所悟，凌烟大喜。

　　“大师姐，以师弟之见，当年你虽是报仇，但也是除恶啊，并非完全为恶，虽然伤及了一些无辜，但你也为此承受了相应的处罚。我觉得，即便师父在世，也不会对过往之事，太过计较了！”云静继续往好的地方劝道。

　　凌烟想了又想，觉得云静说的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云静见凌烟听进去后，便开始进一步商量道：“大师姐，师父已经仙逝许久，你也该去惦念一番了。此后，你若没有开宗立派，也无更好去处，便可自愿留在云阙派，我和师姐凌青依旧会尊重大师姐，绝不敢怠慢分毫。”

　　“这......这......”凌烟闻言，又开心，又为难。开心的是，几十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为难的是，有点近乡情怯。

　　凌青真人也适时劝道：“大师姐，师弟担任现任掌门，是有师父遗命为证，绝对不是如同师姐先前所想。师姐若是不信，可随师妹返回派中，以观铁证。等师姐看到了证据后，也当遵从师命，奉师弟为掌门，以后共同兴建我云阙派。”

　　“若有证据......不敢不从！”凌烟终于算是答应了。

　　云静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如果大师姐愿意遵从我这个信任掌门，那么先前的许诺，便一直有效......就是不知师姐可有其他安排？”

　　“先前，我自认是弃徒，岂敢开宗立派，岂不是贻笑大方？这些年，我四处游历，去过很多地方，数次险死还生，每当将死之际，总期盼着能葬身云阙派内，也算是落叶归根！近来，机缘巧合之下，我突破了金丹期，顺利进入元婴期，心喜之下......就偷偷返回这里。但我不敢擅入出云山，就去了附近的万松派，打探派中之事，却听闻，云阙派已经被外人鸠占鹊巢......我愤怒之下，便火速赶来这里，未曾想这都是一番误会！”

　　凌青真人闻言，当即面露不喜，愤愤的道：“万松派的止水真人和飞流真人，真是可恶啊，她们登门滋事已是可气至极，而师弟打败他们后，非但没有过于计较，甚至连止水真人遗落的宝物，也一并归还了！而他们却不知恩图报，反倒欺骗师姐，差点让我们亲师姐弟之间酿成惨事......此等卑劣行径，真是让人不屑啊！”

　　“啊......竟还有这种隐情！那时，我见到的飞流真人，看她面目和善，待人亲切，便未曾多想，谁知道她竟然包藏祸心！不行，我现在就要前去问个明白......”凌烟也是急性子，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但云静可不愿让她就此离开，再惹是非，便急忙劝道：“大师姐，莫要动怒，以德报怨，也是大宗门该有的姿态，咱们无须和他们计较这些。反正，再过三五年后，咱们云阙派便能顺利开宗，到那时他们只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凌青真人也劝：“师姐，师弟所言甚是！现在咱们出云山上，大兴土木，再过三五载，弟子如林，未来形势一片大好。师姐，可要暂且忍耐一时啊！”

　　凌烟能够重归师门，心情不错，再加上颇为挂念的师妹闻言相劝，能为极为不凡的小师弟也再劝，她就是在不乐意，也总要给她们一些情面啊......

　　师姐弟三人，又极为融洽的闲聊几句后，由于凌烟迫不及待想要回师门祭奠师父，她们三人一商量，当即就一同赶去了出云山。而雷灵儿也闲不住，便架好舒适的马车，也一并跟了过去，她现在也想亲眼看看云阙派的兴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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