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君臣初见

　　随着休屠余狄跌落在地，断绝了生机，李广的悬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是完全落回了胸腔之中。可是，如今还不是他可以完全放松之时，因为，杀死休屠余狄的，乃是一支从暗处飞出的冷箭！

　　只见他拔剑在手，挡在天子车前，又沉声喝道：“变阵，护驾！”

　　都尉命令既下，未央禁军将士便应声变阵，弓弩手闪身而退，而手持长矛铁盾的重甲步卒则在最外围整整齐齐排成一圈，将重盾立于地上，向外挺起矛尖，于天子车驾的周围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天子则不见丝毫担忧受惊迹象，他凝视着死于自己车下的匈奴人的尸首，沉默不语。

　　李广则不敢怠慢，扬声说道：“究竟何人放箭救护我主，还望露面一叙！”这冷箭来得恰到好处，正是在最紧要关头，保全了天子的安危，因此，李广想来，放箭之人，还是保皇义士，该是不会图谋不轨，因此言语算是客气。

　　他内力不弱，这声呼喝中气十足，整条街巷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话音刚落，就听前方街边一处隐蔽之处传来一人声道：“李将军有礼，是在下放的箭。”说话间，那处隐蔽之处便跃出两人来。这两人年龄相仿，身材皆是高大魁梧，一人身穿天子护卫的服饰，另一人则是一身马夫打扮。

　　原来是张次公与卫青。

　　擅长骑射之人，视野较之常人往往要更胜一筹，何况飞将军李广还是百年难见的神射手，目力之强，直追鹰隼。两人刚一现身，他便看了个真真切切。他平素驻守未央宫，自然认识张次公，而卫青对他也不是陌生之人，他见是他二人，心中已经放心了九成，赶忙回禀天子道：“启禀陛下，放箭之人乃是近卫张次公与义士卫青。”

　　天子听了，点点头，十分沉稳地说道：“叫他二人过来。”

　　李广得令，不敢怠慢，马上扬声道：“二位，陛下有请。”

　　张次公与卫青听了，赶紧快步走向驾前，及至重甲步卒面前停止。他们面前的步卒立时收起长矛，端起重盾，轰然移动，宛如幅坚不可摧的铁幕，向两边幔卷开来，给二人露出一条前行通道。

　　卫青通晓兵家学问，见禁军军威森然，进退井然有序，令行禁止，不禁肃然起敬。心中想道，都说李将军性情随和，待下宽和，可如今见他麾下禁军如此风采，看来是传言有谬了。他却不知，李广性情洒脱乃是不假，但他常年驻守边关，对实际作战十分熟悉，因此麾下士卒务实骁勇，自是理所当然，况且今日护卫天子安危，李广选择的士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半点不敢怠慢。

　　卫青又看着那锋利的长矛与银光粼粼的鳞片铠甲，心中更是感慨，古今我大汉兵强马壮，刀锋剑利，人才济济，击破匈奴一雪前耻，恐怕为时不远了。想到这儿，他不禁全身热血沸腾。

　　他还沉浸在对未来汉匈角逐决战的向往之中，忽觉右侧衣袖被人轻轻拉动，而耳畔则想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壮士在想着什么？”

　　卫青回过神来，才发觉拉扯自己衣袖之人，正是张次公，此刻他已经双膝跪地，正兀自暗示自己赶紧屈膝。

　　他又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这少年身着玄色龙袍，其上绣绘了九天五爪金龙，暗合九五之数。

　　这天下，除了皇帝天子，还有谁能穿如此服饰？

　　卫青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跪地叩首，谢罪道：“草民君前失仪，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却不甚在意，笑着说道：“起来吧，你就是卫青？”

　　卫青闻言，赶紧回答道：“正是草民，区区贱名，陛下竟然知道，草民受宠若惊。”

　　皇帝却笑着说道：“朕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朕的皇姐与姐夫府中的伯乐，子文为了让你帮他，可是专门向朕请的旨意嘞，”他又看了看卫青手中的铁胎巨弓，笑着对李广说道：“卫壮士手中之弓看来劲力极强，竟能从那个位置放箭射杀凶徒，我听说李将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骑射好手，以你行家的眼光来看，此弓如何。”

　　李广闻言，看了那弓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竟令他惊奇万分，只听他不解地问道：“此弓化铁为胎，以蛟筋为弦，寻常之人若是没有内家真力，恐怕拉开不得，卫小兄你不同武艺，而以次公的内劲，恐怕也是略有不逮，你二人如何射出此箭，救驾于此的？”

　　卫青及张次公听了，脸齐齐一红。李广说得不错，他二人确实没有一人能够独开此弓。卫青拱手行礼，回答他道：“李将军好眼力，您说得没错，我二人确实没有能力拉开此弓，但是刚才情况危急，我二人出于无奈，只得合作开弓，才射出此箭。”而后，他便详细解释了他二人是如何配合的。

　　原来，张次公本也懂些内家真力，但是距离拉开弓弦，造诣还差了些许。而卫青虽然不懂内功，但是他天生力大，两臂孔武远胜常人，因此便在张次公拉弓之时，为他扶住弓胎，外加上些许助力，这才成功开弓引箭。

　　卫青与张次公都是骑射高手，箭法虽然不及李广，但乃是差在力道上，并非欠缺于准头。可是寻常人开弓可以自行调整方向，二人如此配合，这铁胎硬弓变成了固定的射击之物，一旦确定目标，极难改变。所幸休屠余狄即将力尽，移动轨迹十分平直，这才给了他们一击必杀的机会。

　　卫青解释清楚后，又接着说道：“此弓也并非我二人之物，乃是刚才救驾的两名义士之一的杜貘杜先生之弓，也只有如他一般内功精湛，才能随意开此重弓，如指臂使。”

　　天子听了，马上说道：“对了，那两位义士为了保护朕的安危，身负重伤，快去看看他二人，是否有性命之虞。”

　　“陛下放心，二位高人以由臣派医道高手救走，臣派的人医术精湛，二位义士性命定能妥善保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原来是张骞也已经赶到了此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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