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卢姒有些纳闷了，三哥素来喜好风月，往日宴请的人不是吟诗作画就是弹曲弄赋，怎么突然间就宴请曾世子一届武夫了？卢姒问那丫鬟，“可曾听管事的说三哥为何宴请曾世子？”
丫鬟摇头道：“不曾。”
卢姒挥手让那丫鬟退下，然后朝王嬷嬷道：“不巧了，这云雾茶被三哥截胡了，就只好委屈您老拿些丹阳毛尖将补一下。”
王嬷嬷哪有不满意的，丹阳毛尖虽比不得进贡的云雾茶，但也是茶中极品，当下满脸笑意地谢恩，接下来更是殷勤地伺候卢姒穿衣梳妆，还时不时地夸赞几句，无外乎就是‘小姐气色比昨日好多了，夫人见了肯定高兴’、‘老奴伺候了小姐这么些年，真是眼看着小姐出落得越来越闭月羞花了’之类的，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卢姒也听腻了，索性闭上眼不理会她。
眼看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就要穿好了，王嬷嬷却突然咋咋呼呼地来了一句，“小姐，您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块？”
卢姒猛然睁开眼，下意识地伸手遮住脖子那处，察觉不妥后才故作淡定地收回手，“无碍，只是昨夜不小心被虫子蛰了。”心里却气呼呼地将某个姓柳的好生骂了一通。
王嬷嬷惊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虫子？肯定是被子好久没晒生虱子了，待会儿就让丫鬟给您换一床被褥。”
卢姒只淡淡‘嗯’了一声，就赶紧岔开话题，“今日的早膳与往日大有不同，莫非是阿娘又找了新厨子？”
王嬷嬷回道：“小姐，这可是南烛姑娘特地为您安排药膳，说是冬日进食最为滋补。”说着就为卢姒盛了一碗粳米鸡汁粥。
卢姒尝了一口，鲜淡适宜，口感绵润，难得合乎胃口，“她真是有心了！”卢姒声音有些感慨，又夹着不易察觉地疏离，王嬷嬷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着笑道：“那回头小姐可要好好奖赏她！”
“不用回头，现在就把她叫来吧！”卢姒将手里的碗放下，似乎不打算尝第二口。
“……是。”王嬷嬷吩咐门外的小丫鬟去喊人。
很快南烛就过来了，“见过大小姐。”
卢姒默默地打量着她，身形曼妙，体格匀称，不似一般女子纤弱，身上有肉感，却也不算胖，更像是一种蕴含力量的丰润之美，可是她走进来的时候却脚步轻盈，身姿飘逸，看不出一丝沉重。这种感觉和姬沅身边的金欢银欢姐妹俩很像，而金欢银欢却是女皇为姬沅挑选的最优秀的女卫，那她呢？当真只是徐太医的养女？
卢姒笑着走过去，拉南烛坐下，“听嬷嬷说，今日的早膳是你安排的，真的很合我胃口。”说话间手指似不经意摸向南烛手心，果然摸到了一层茧。
南烛一时摸不着头脑，这卢小姐看上去不像是平易近人的，怎么今日突然转性了，真的只是因为一顿早膳？暗卫的直觉告诉她不会这么简单，遂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中规中矩地回道：“这是我该做的，大小姐喜欢就好。”
卢姒收回手，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一边悠闲地搅着汤匙一边闲聊似的说道：“这两日你在我这里住得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尽管跟丫鬟嬷嬷说。”
南烛忙道：“一切都习惯，我也不缺什么，有劳大小姐费心了。”可心里却不停地打鼓，这卢大小姐一大早的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真是找她来闲话家常的吧？
卢姒微微一笑，手上搅动的动作不停，“如此就好。我素闻徐太医府邸被其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布置得更是美如画中仙境，还担心你到了我这蓬门破户会住不惯呢！”
南烛一听到‘徐太医’三个字，心里顿时警惕起来，面上都捎带了一丝紧绷感，“小姐过谦了，徐府简陋，如何能与百年卢府相比。”
卢姒手上一顿，汤匙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眼看着南烛道：“徐府的前址可是富丽堂皇的端王府，何来简陋之说。且我听闻府中有一株凤凰树，生有百年，枝叶参天，到了秋季花开似火，红艳热烈，故又称为火焰树，可真有这么神奇的树木？”
南烛登时呼吸一窒，她又没去过徐府哪里知道凤凰树是什么样子。到了这时她才算明白卢小姐的目的，是在试探她！可她才来卢府两天，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来不及细想，在卢姒紧迫的目光下，南烛带着满脸回忆的温馨回道：“是的，这凤凰树开花时的确红艳似火，以前在徐府，义母经常带着我去树下捡掉落的花瓣，捣碎了压出汁，正好用来做丹蔻或唇脂。”
卢姒盯着南烛默了一瞬，凤凰树根本不是秋季开花，而是夏初开花，夏末最盛，至秋落果，这些都是她从《山川集注》里看到的，而南烛这个徐府的养女又怎会连这么明显的错误都听不出来？这只能说明一点，她根本没见过凤凰树，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没去过徐府，那徐太医义女的身份就值得考量了。
心里疑窦重生，卢姒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我还从未见过凤凰花，等明年花开了，我去你们府上赏花可好？”
“大小姐肯赏光，徐府自是蓬荜生辉。”南烛见卢姒没起疑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已打定主意要重新细细翻阅一遍徐府的资料，免得日后再遇到类似的试探。同时她也对卢姒这个闺中小姐也起了警惕心，总觉得卢姒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病弱！
卢姒欣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南烛点点头，“定然守信。”
卢姒接下来也没再继续试探，又向南烛请教了一些日常养身护理的法子，便借着去给卢夫人请安的由头将人打发出来。南烛一走，卢姒脸色就变了，冷得让人不敢直视，连殷勤的王嬷嬷都束手束脚不敢乱说话。
“去青梧苑。”卢姒起身时冷眼扫了下桌上的药膳，吩咐道：“撤下去吧。”
王嬷嬷心里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冷脸了，这小姐年纪越大真是越不好伺候了！感概完一番，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膳食，吩咐丫鬟道：“把这些放到我屋里去，都是刚做成的，扔了怪可惜的。”
“是。”丫鬟们暗地里不屑地撇撇嘴。
……
青梧苑，卢老爷前脚刚走，卢姒后脚就来了。
卢夫人见到女儿一大早就冒着风雪而来，顿时又好一通心疼，“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还往我这跑，回头冻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这个当娘的。”卢夫人一边牢骚着一边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屋，并吩咐拾樱道：“快去拿个汤婆子过来。”
卢姒坐在暖炕上含笑默默听着，待到她娘牢骚完了才开口：“昨晚的红花海参鸡被爹一个人吃了，女儿这不一直惦记着，就来您这讨嘴来了！”
卢夫人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得了吧，你娘我还不了解你？你要真是为了一只鸡而来，我就该做梦都能笑醒了！”
卢姒自小因着体质弱的原因，曾一度味觉失灵，什么都吃不下，后来虽然被徐太医调理好了，可这挑食甚至厌食的毛病也残留下来。是以后来卢夫人一直想方设法地收罗天下大厨，就是为了能做出卢姒喜欢吃的东西，可最后卢姒的食症没治好，却白白便宜了卢老爷。
在自己亲娘面前，卢姒也没想隐瞒什么，她今日来这的确有别的事，但蹭一顿早饭也是必须的，“女儿说的是真的，今早的饭菜不合胃口，女儿可是一口都没吃，所以特地来娘这蹭饭的。不信可以问王嬷嬷。”
王嬷嬷虽然不明白小姐之前还说喜欢南烛姑娘的药膳，为什么到了夫人这就改口了，不过小姐没吃早饭却是真的，遂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卢夫人也不疑有他，女儿陪自己用早餐她可是求之不得的，遂吩咐厨房张罗了一桌女儿能下得去筷子的饭菜。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卢家不适用，在卢夫人这更不适用，饭间卢夫人说起了明日要宴请曾世子的事，“你三哥明日要宴请曾世子，我正愁不知道该备些什么吃食，既然你来了，待会儿就帮我一块想想。”
卢姒细嚼慢咽后才回道：“那简单，曾氏一族祖籍南方，十多年前才迁往京都，而南方盛产龙虾巨蟹，水产丰物，北方却是少见的，娘您可往这方面准备。”
卢夫人瞬间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上次在招提寺遇到曾夫人，她还跟我说怀念老家的特产，我事后竟然忘了，还是我女儿聪慧。”卢夫人毫不吝啬地赞美自己的女儿。
卢姒无奈一笑，对于她娘过于直白的赞美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娘开心就好。
解决了一桩心事，卢夫人心头一松，就忍不住开始跟女儿吐槽了，“你可知你三哥为什么突然请曾世子来家里做客吗？”
“为什么？”卢姒很配合地问道。
卢夫人一声叹息，感慨道：“听说曾世子从昌乐大长公主那里得了把名琴，好像叫乌晬（zui四声）。”
然后卢循知道后就心痒难耐地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了。卢姒不用想也知道三哥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乌晬’，她记得书中记载，好像是百年前一位权倾朝野的宦官为了讨好昭元长公主所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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