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回 捶丸

　　瑞王府十人捶丸大会在王府花园撷芳园开会了！

　　从静山脚下石甬路开始，利用高低起伏的地形，再加两棵百年桂树做障碍，一直到芭蕉亭边，用红绳圈了长二十米，宽十八米有余的场地，共建了五个窝，每个窝旁插了一只小旗做标识，基设在中间。

　　场外正中是一个放筹码的方桌，桌后面站着两个小内监放筹码。后面列了一张春凳。左右各有一张大案，上放着熬好的酸梅汤，新沏的普洱茶，还有几碟桂花糕。

　　不到申时，人都到齐了。

　　李裕明领着天冬，麦冬，喜鹊，黄莺，称“王爷队”，立在左侧。

　　林黛玉带着黄鹂，雨鹮，雪雁，银翘，称“王妃队”，五人皆是水红直身装，头戴翼善冠，腰束革带，往右边立了一排，端的是飒爽英姿。

　　李裕明笑道：“没想到王妃队还有队服啊，看着就整齐悦目。天冬，”

　　天冬忙从队里出列，答道：“在！”

　　李裕明下令：“着针线房里好好整几个时兴式样，到时咱们正式设计出几种队服来。”

　　天冬虽不知“队服”是何物，但这时答应就完了，遂大声应道：“是！”

　　太妃坐着竹椅来了，直到了春凳前方下椅，笑道：“我午觉起来叫喜鹊倒茶吃，没人应答，还以为她偷懒玩去了，还是听杜鹃说你们在玩捶丸，就过来瞧瞧热闹。”

　　裕明黛玉等众人皆笑应，至于信不信太妃这个理由，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了。

　　太妃又道：“你们认真玩，我给你们添彩头。”说着从鬓边抽出一支点翠步摇，接道：“这是当年上皇赏的，就做这次的添头罢。”

　　李裕明见那步摇嵌着硕大红宝石，金丝双凤式样，心道：“这一块就是年青女子戴的东西，您老还说不是有备而来！”

　　申时到，大会开始。

　　杜鹃垂头丧气的说惨输，求李裕明来一会给太妃队长脸，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也就顺势答应了，一上场发现对面果然强势，已抢先得了两筹，把他的胜负心也激出来了，才认真对待起来。

　　捶丸有八个妙招，即“捶丸八巧”，其中李裕明运用的最好的是“卧棒斜插花”和“背身正棒”，几乎可以说百用百中，不想黛玉也最擅长“卧棒斜插花”，一时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场外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队必胜”，大家都齐声大喊“必胜”。

　　黛玉笑着瞥了李裕明一眼，用杓棒轻轻一击，入洞！又是三球均入窝中，再得一筹。

　　李裕明没好气地朝外喊：“安静！”

　　顿时一静，接着众人皆哄然大笑，也不好再喊王爷队必胜了。

　　中场休息，两队都坐着饮茶喝汤。

　　李裕明对着林黛玉道：“没想到王妃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捶丸技术如此之高啊！”

　　林黛玉笑回：“王爷过奖了，说起来还要多谢黄嬷嬷悉心教导呢！”

　　黄鹂在旁笑了笑，没说话。她虽四十有余的年龄了，因保养得宜，脸皮光滑，肤质紧致，看着像三十多的，又因捶丸主要靠的是经验和技巧，黛玉为了保准，把她请了来压阵。

　　下半场开始，李裕明卯足了劲，发挥出十分水平，才堪堪打个平手。

　　正激烈对峙中，管筹码的小内监大声道：“酉时散场，还有一刻钟，”说完双手向前，摆了个“推”的姿势，大喊：“王爷队必胜！”

　　众人又是大笑，太妃也不禁露出笑容。

　　目前王爷队得十八筹，王妃队得十七筹，根据规则，打满二十筹为胜，如果一刻钟内王爷队不能再得两筹，也不算赢的。

　　所以黛玉转攻为守，只防着李裕明再挥球入窝即可。

　　银翘小小身体，灵活无比，只见她钻来窜去，只不好好打球。念她是小孩子，众人也不忍苛责，只好随她去了。

　　谁知她瞅准机会，瞄上静山边上最偏一窝，轻轻挥棒，只见丸球咕噜噜滚过去，快到窝边，球速却慢了下来，一时大家都聚在山脚，给丸球鼓劲，“快滚快滚”的叫。

　　球在离窝不到半尺距离时渐渐停了下来，银翘急得跺脚大喊：“进！”

　　那球好像听懂了众人的呐喊，似停非停地慢悠悠移动，终于“噗”地一声，入窝了。

　　“哇—”大家都鼓掌叫好。

　　小内监适时过来，掏出怀表看了看，宣布：“结束！”

　　自然是平局，还是十九筹对十九筹的平局，可谓巧之又巧。

　　太妃笑看众人把自己的筹码拿走，也不管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对着李裕明嘲笑起来，笑道：“亏了你还天天自夸什么打遍京城无敌手，结果连自己媳妇都打不过！”

　　李裕明拉着太妃袖子撒娇：“她们队都是黄姑姑手把手交出来的，而我又是太妃的徒弟，您干脆说自己比不过黄姑姑好了！”

　　说得太妃要拧他耳朵。

　　李裕明忙求饶道：“太妃先饶我一遭，回去洗澡换了衣裳，正好陪您用晚饭。”

　　太妃即道：“也好，我先回长春斋了，你们也都回去歇歇再来。”

　　裕明黛玉一同应了。

　　太妃临走前把步摇放到黛玉手中，笑道：“在我心中，王妃绝对是赢了，你就收了罢。”

　　长者赐，不敢辞。黛玉知道不管比赛是输是赢，这步摇肯定是给自己的，就算王爷赢了，得了这簪，他还不是要当场送给王妃？即安心收下了。

　　因着这场不怎么正规的捶丸大会，李裕明对黛玉的性子又有了些了解。

　　晚上黛玉正听黄嬷嬷讲古，银翘在门外请示道：“王爷着人来问，王妃就寝了没，如果还没睡，王爷在乐善堂内饮酒赏月，邀王妃同饮。”

　　黛玉一贯亥时初上床歇息的，一看时间还早，只得道：“你让人回了，说我还没歇，过会子就去。”

　　等到了乐善堂，只见李裕明一人正举着酒壶往嘴里灌，身上只穿了深蓝直缀，没穿袜子，脚蹬木屐，做名士风流状。

　　忙快步进来，四下叫人：“紫苏紫苏，黄芪，人一个个都跑哪去了？深秋时节就任王爷这么光脚在院里发疯！”

　　李裕明已是微醺，神智还很清醒，大笑着让座：“黛玉妹妹来了？别站着，快坐。”

　　李裕明半躺在春凳上，说完一指他身旁的乘凉枕榻，黛玉只得坐了，回头对雨鹮道：“你去拿醒酒石和解酒汤来，看王爷醉成什么样子了！”

　　雨鹮答应着去了。

　　旁边耳房内走出一女子，端着一碗热汤，先给黛玉行礼，然后轻声说道：“奴婢在小厨房熬了解酒汤。”

　　黛玉一看是青鸾，微微点头，道：“还不赶紧喂王爷喝了。”

　　这时紫苏黄芩天冬都现身了，也不知刚才都猫在哪里了，四人七手八脚得哄着李裕明喝了半碗汤，雨鹮拿着醒酒石，让他含着。

　　李裕明更清醒了些，见众人都围着自己，忙道：“都凑这么近干嘛？不是说了嘛，我要跟林妹妹一同赏月，你们都下去歇了吧！”

　　大家抬头看看天边的半钩月，再看看低着头的王妃娘娘，也无话可说，只得又藏起来。

　　王爷平时最是平易不过，待他们这些宫女太监也很和善，但不知怎的，他醉眼朦胧时乱下的命令，大家反而不敢违背了。

　　李裕明拉着林黛玉袖子不放，轻轻摇晃道：“林妹妹看今晚月色美不美！妹妹要不要对月吟诗一首！”

　　黛玉想让他别喊她妹妹，又一想自己跟个醉汉较什么真，摇摇头算了。

　　李裕明又喝了壶惠泉酒，摇摇晃晃站起来，对着月亮开始念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多亏他还能记得齐全。

　　念到“何似在人间”一句，他直直看向黛玉，轻声问：“今夕是何年？何似在人间！”

　　黛玉一震，愣愣地望向他。一时两人皆无语。

　　李裕明又乖乖坐回凳子，抓起一把葵花子，放到林黛玉手中，还道：“吃瓜吃瓜。”

　　？看来王爷真是醉得不轻。说得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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