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舞天魔
阿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在一座名头响当当的寺庙里，见到一个和尚跳舞。
这和尚，还是个面如冠玉红唇皓齿眉眼如画的和尚。
这舞，还是一个耳熟能详人尽皆知却难得一见的艳舞。
……
事情回溯到萧瑟一行人抵达于阗国大梵音寺，同前来缉拿无心的掌香大监瑾仙公公交战之前。
就在无心追着一醉酒的和尚赶到大梵音寺的那一刻，阿璟也与他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此地。
不过她没有急着现身，而是选择暗中观察。
从一开始遇到无心的时候她就在好奇了，照理说在江湖诸多势力的袭击下，无心跟着他们天外天的人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明知自己天外天少主的身份却不愿回去，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寻常。
阿璟记得无心小和尚一直强调过自己要完成一个心愿，那什么心愿是他不远千里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来到大梵音寺的理由呢？
阿璟有些想不通。
于是她一别白发仙之后，从他口中得知了于阗国的路线便日夜兼程地赶到了此处。
她很迫切地想要知道无心的心愿是什么。
可谁知在房檐上匿了身形打算悄悄打探的她，好巧不巧地撞到一出精彩的决斗。
风雪剑沈静舟。
庙堂上他是宫内五大监之一的掌香大监，江湖上他是一剑祭出，风雪漫天，万物枯朽的剑客沈静舟。
此人身份地位暂且不提，其功法早已入了那逍遥之境。
此刻的他，正手持风雪剑同无心对峙着。
剑气之强盛，满院飞花皆枯萎。
阿璟探头看去，心下暗惊：
看来这沈静舟已对小和尚动了杀心，而此时半步逍遥的他境界不够，怕不是那人的对手。
正当她要出手相助无心时，那同沈静舟对峙的白衣少年忽然发力，一跃入空，身姿轻盈地仿佛有穿云之势。
只见无心振袖而起，白玉水云衫自空中缓缓铺开，袍带半褪，散落的流苏在风中打着旋儿飘动着。
他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隐匿，仿佛与周身的景致融为了一体。他忽左忽右地跃动着，时而闲适悠哉，时而魅惑邪乱。
阿璟下意识地看痴了去，她被那舞动着的人儿的身影夺去了目光，又在辗转间被他那邪魅的精致容颜所俘获。
她神思恍惚着，被他那流光溢彩的双眸逐一摄去了心魄。
阿璟不禁想到江湖上有一门久久失传的妖邪功法，名曰八方天魔舞。传言是某一密教的邪术，由天魔膝下八女所创。相传那八位魔女起舞之时，妖娆尽显，尽态极妍，于一颦一笑间摄人心魄。
而眼下无心那一行一式玄妙的身法，怎么看都像是在跳那天魔舞。
“……这小和尚，会得奇奇怪怪的招式倒还挺多。”
趴在房檐上压低了身形的阿璟，看到此处不免有些好笑，笑着笑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他是从哪里学会这种舞的……自小在佛门圣地待着，难不成还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越想越奇怪，越想越佩服起无心的阿璟就这么不顾形象地趴在房顶上看着下面起舞的他。过于专心的她没有看到的是，另一处房顶上隐藏着身形的萧、雷二人。
那边雷无桀看到了阿璟莫名开始兴奋了起来，若不是被萧瑟拦住他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此刻还藏身房顶的情形。
他压低了嗓音却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道：“萧瑟萧瑟！你看阿璟她回来了。”
“我知道，不过你最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眼下还不是我们暴露的时候。”
萧瑟点头不耐地按住躁动的雷无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头房檐上趴着的阿璟。
他不知为何有些不解，实力过人的她为何不曾出手相帮无心。
而这边阿璟是真的看呆了，忘记了自己要保护无心的使命。
她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向，看着那沈静舟被无心的天魔舞有所影响，却依然出剑稳、准、狠时，心下不由得为无心担忧着。
她知道自己不过刚入逍遥之境不久，论实力同那沈静舟一搏的话会有些吃力。若那沈静舟欲杀无心，她便只能同他以命相搏，所以她出手的时刻很是关键，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就是无用功。
阿璟一边暗自思量着自己出手之时的杀招，一边放眼观望着时下的战况。
只见那沈静舟持剑飞花，风雪漫天起，冲天剑气搅动着天魔舞的阵势，而无心似乎有些疲于应付。
“和尚，你这天魔舞虽然能重现八大魔女的媚态，不过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堆骷髅脓血罢了，看了只会恶心，你就没有什么新鲜的招数了吗？”
沈静舟剑指阵中的无心，面上淡然，似乎无惧于此。
但见那八个舞动身影中的一个忽然身形微动，自沈静舟身后现了身的无心猛地发力向他推去一掌。
“大搜魂手么……”
沈静舟轻笑着以剑斩去那缥缈一掌，霜寒的剑锋直逼无心面门。任他堪堪躲过之后，那霜气却依旧是覆到了无心身上。
“不错，大悲赋中的武功你也学会了，不过在我眼里还不够看。”
沈静舟提了剑步步紧逼阵中的无心，他冲他喝道：“别装模作样的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无心闻言苦笑不已。
“怎敢敷衍公公？公公神功盖世，我倒真不是对手。”
沈静舟眉头一皱：“不是对手？”
“不是。”
无心一叹，又被对方的剑意逼退了几步。
“那就死吧！”
沈静舟说着挥剑就是一斩，眼见那霜寒的剑锋就要迎向无心的面门。
再也坐不住的阿璟抬手便掷去一根玉笛，打偏了那剑袭去的方向。
她自房檐上暴起，当即怒喝出声：“你敢动他，便先过我这关！”
见那天降之物不过是一个玉笛，沈静舟本没上心，但在看清那笛上雕刻的姬字后才正视了来人。
见青衫少女几步跃至他身前，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决然地挡在那白衣和尚面前，了然道：“你是姬非闲的弟子？看来那老妖怪也是后继有人了。”
“哼！老妖怪也不是你叫的。”
阿璟扬手召回玉笛，面上很是不快。
“要动小和尚，先跟我打。”
她说着便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当先御笛起奏，十指翻飞在笛孔上，凝音成形袭向沈静舟的面门。
笛声紧凑，声声尖利，却转而停息。
阿璟收笛，笑看沈静舟凝住了身形动弹不能的模样。
“怎么样，你不是想要新奇的东西吗？我这招音缚神魂还不赖吧？”
说话间，她也暗暗庆幸着自己刚刚发挥稳定，没有误伤。
毕竟这个招式属于群攻技能，除非掌控得特别精妙，否则很容易误伤无辜之人。
谁料在她说出招式名后，沈静舟忽然僵硬一笑道：“不错的招式，不过我大概明白怎么去破了。”
说着他忽而真气一泄，屏蔽了五感，那缭扰耳畔蛊惑心智的音律便也逐一消散了。
沈静舟晃了晃僵硬的身形，当下又提剑在手，看向那一青一白身影交错的二人。
“你们可还有什么新招？”
“……”
阿璟沉默了一瞬，忽然有些后悔。
她就知道不该随便把招式名儿喊出声来，都怪她那师父起名废，非要给此术起个这么个通俗易懂的名儿，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道出名字而被人破了招。
但恼归恼，该打的架还是要打的。
阿璟无奈叹了口气，默默把笛子插了回去。
她现在也用不了这个本命武器了，谁叫它是群伤级别的呢，谁叫她还不能好好控制它。
想想忽然觉得很委屈的阿璟，当下撸了衣袖就准备上前跟那剑客拼体术。
她几步上前刚要挥拳，忽然被身侧的无心一拉给带了回去。
“你一边儿待着去，跟一个剑客玩什么拳头？细胳膊细腿的一会儿就被人打残了。”
无心将身侧的人儿带到了身后，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哦。”
阿璟沉默，为自己的没用暗自懊恼着。
这边沈静舟似是等得有些不耐，他看着挡在阿璟面前的无心，再一次出声问道：“和尚，最后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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