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嗝！
到了晚上的八点钟，乔尔斯按照惯例需要讲几句话。
“我曾经很多次说过，”乔尔斯看着众人，略微顿了顿，“金枫叶城并不是我拯救的，是许多坚守的魔法师、还有支援的魔法师们的功劳。
“如果非要说我的功劳的话，那么其中一定有属于我的老师，冯，他的一份。在我最绝望，陷入无尽黑暗的时候，是冯老师救了我，也是他教导了我如何去成为一名魔法师。”
所有人都看向冯，他还是那一身略显破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藏青色的礼服，让人有点怀疑他每天到底有没有换衣服。
“也是我的老师，给了我进入帝国魔法学院，我的爵位，也是他帮我争取回来的。可以说……”乔尔斯眼眶泛红，嘴唇动了动，但讲不出下面的话来了。
“总之，感谢您！我们开始今天的宴会吧。”乔尔斯深呼吸几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宣布宴会的开始。
乔尔斯拿出放在盆里、被冰块儿包裹的那瓶香槟，费力地将它打开，然后倒满了一座由杯子砌成的高塔。
“还好来的人少，杯子也少。”乔尔斯腹诽了几句，然后拿起一杯举起来示意，一饮而尽。
虽然第一次喝酒的乔尔斯差点就吐了出来，但他还是把嘴里的液体都咽下去了，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面容。
照例，乔尔斯需要邀请一位女士完成这个晚上的第一支舞蹈，而且需要跳“盎格鲁华尔兹”这种步伐轻盈又不失正式的社交舞，而乔尔斯跳的“盎格鲁华尔兹”可以改名为“乔尔斯踢踏舞”了。
吞了口唾沫，乔尔斯慢慢走向人群，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罗恩带来的少女，罗恩“轻声”对旁边的女伴说道：“他肯定是找欧佩珊去了。”
实际上罗恩只是用手挡了挡嘴巴，声音却比平时说话还大声。
乔尔斯假装没有听到，但是脸上却烧得厉害，他走到欧佩珊面前微微行礼，伸出右手：“美，美丽的格，格林小姐，我……”
乔尔斯半天没说完一句话，欧佩珊主动将手放到了乔尔斯的右手中，嫣然笑道：“非常荣幸，蒙提里埃阁下。”
两个人的舞技依然是那么差劲，甚至差点把正在拉小提琴的艾德里安都打到了。不过万幸的是，两个人顺利地完成了舞蹈，没有人被踩掉鞋子，也没有人因为站不稳而摔倒。
只是他们的舞蹈确实很丑。
跳完舞，第二支舞当然是由冯来进行了，毕竟他和乔尔斯关系最亲近，乔尔斯也反复说道冯对自己的帮助。
冯放眼望去，特丽丝正盯着自己看，眼中有种难言的意味，但他视而不见，最后邀请了一个罗恩带来的女性朋友。
在二人乐队的伴奏下，冯轻松地完成了一支交际舞，至此，晚宴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然后场中的人都各自找了舞伴，特丽丝拉着艾德里安跳舞，只剩下兰斯孤零零地在吹奏长笛，只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挺享受的。
亚伯拉罕被斯塔女士拽着“跳舞”，或者说学习跳舞，还两次踩到了斯塔女士的长筒靴，掀开袖子的话，只怕是能看见他手臂上被掐得红一块紫一块的。
大家都很欢快地跳舞，累了就到旁边吃一点喝一点，也会换着舞伴来跳舞，只是特丽丝和冯始终没有过一起跳舞。
欧佩珊暗中按了按乔尔斯的手心，两个人一起到餐桌旁边，拿起了一个盘子。
“我快要饿死了，埃尔维斯叔叔不让我先吃东西垫肚子，我早知道这种宴会要很晚才有东西吃。”欧佩珊一边抱怨一边叉起一块牛排。
乔尔斯歉意地说道：“我应该早点开始的。”
欧佩珊说道：“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嗯，这块牛排还挺好吃的。”实际上这里的菜品远远比不上前几天卡佩家办的晚宴。
乔尔斯高兴地说道：“多吃点。”然后他也吃点了东西。
“这是金带鱼！我好久没吃过了，这可是我们格林公国的特产！”欧佩珊惊喜地挑了两块炸的金黄的鱼肉到盘子里，“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这是……这是其他海岸的出产。”乔尔斯变得有点悲伤了起来，“原本金带鱼是金带鱼镇的特产，我以前就住在那里。”
金带鱼算是金带鱼镇的特产，只不过别的沿海地区也会有很少量出产。在格林公国沦陷之后，这种鱼变得非常稀缺、昂贵，乔尔斯也是花了很多金币才弄回来一盘。
欧佩珊楞了一下，眼角有一点点泪光：“以前我的父亲也很喜欢吃，但是他每次都会把最好的那一段放到我的盘子里，我总是嫌弃地把它倒回去。
“虽然格林公国不算富裕，但是父亲总是很自豪，他总说‘格林家的领地不需要有钱，但是这上面的每个人都要过得开心’。
“那时候街道上没有昂贵的绿植，但是清扫得干干净净；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大家手里都能存钱；有时也经历过困难，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去当乞丐。
“沿海的渔民，平原上的农场、养殖场，工厂里的工人，他们说起父亲的时候总是会夸他把领地治理得很好，即使是最贫穷的人捡到珠宝也会把它还给别人。”
说着说着，欧佩珊的泪水已经淌满了脸颊。
“父亲有时候会很忙，但是他每天都会抽时间陪我玩。我想要放风筝，他会亲手做好风筝和我一起放；我想去摘果子，他会把我举得高高的，让我去摘最靠近的果子。
“我学什么都学不会，我不会哲学，不会跳舞，也不懂历史，不懂政治，但是他从来都不会骂我，他总是说‘我的小公主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难过的时候他总是会轻轻抱着我，我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我……”
欧佩珊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因为她一直背对着众人，也没有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对不起，我失态了。”欧佩珊深吸一口气，气管还因为哭泣而有点堵塞。
乔尔斯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他没想到平时总是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欧佩珊心里也有这么多石头压着。他抽出欧佩珊送他的手帕，递了过去。
欧佩珊微微脸红：“我今天只是忘记带手帕了。这条是我送你的？你还留着啊。”
乔尔斯说道：“我当然还留着。”
欧佩珊仔仔细细地用手帕将脸擦干净，只是她脸上原本扑了的一点点粉已经没了，眼睛也还泛红。
夜色渐深，欧佩珊又找乔尔斯说了会儿悄悄话。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原本只是一个平民，但是你现在已经是贵族，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了。”欧佩珊说道。
乔尔斯叹了口气，说道：“瑟琳娜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
欧佩珊眼中闪过一点异样的光芒：“瑟琳娜？那是谁？”
乔尔斯说道：“她是血眼家族的一个魔法师，年纪和我差不多吧，但是她已经是很厉害的高阶魔法师了。不过我和她是好朋友，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这么说确实很厉害。”欧佩珊点点头表示认同，“不过我是大公的女儿，又有很多老师用心教导，我的学习还是很差，不管是魔法还是别的。”
乔尔斯安慰了两句，欧佩珊又忽然说道：“我想当格林公爵，那是我父亲、我爷爷、我所有祖先的头衔，格林公国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管理的土地。”
乔尔斯觉得欧佩珊神色有点奇怪，但是没有深想：“凯里姆帝国不是不允许女性继承公爵吗？”
欧佩珊恼怒地说：“就是如此。”然后她就离开了餐桌。
乔尔斯悄悄拿起一杯葡萄酒，尝了一口之后直吐舌头：“这味道比香槟还差，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喜欢喝？我听说贵族的少爷小姐们在六岁就开始学喝酒了，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乔尔斯努力强迫自己去适应酒精的气味，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热气，流转到四肢，冲上他的头颅。
“这味道……也不是这么差嘛。”乔尔斯砸吧了一下嘴里略显甘甜、冷冽的回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尔斯又拿走了桌子上剩下的一杯香槟，喝到了肚子里：“香槟？嗝，感觉变好喝了，嗯……”
虽然乔尔斯体魄健壮，也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已经明显感觉到脑袋有点昏沉了。
“真好喝，嗝，再倒一杯。”乔尔斯盯着猩红的酒液缓缓落进杯子，好像看到了三条奔腾而下的河流。为什么是三条？
乔尔斯用力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三条河流变回了一条，但是很快就又分开成了五条。
“不行，我有点晕，最后一杯了！”乔尔斯勉强将酒杯举到嘴边，一点点酒液淌了下来，但他浑然不觉。
乔尔斯只觉得浑身发热得厉害，但是四肢又无比乏力，他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发现自己思考越来越费劲，就好像门上的转轴生锈了，怎么转动都不灵便。
“扑通！”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呆呆看着地上微微发出鼾声的乔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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