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寒霜阁舞姬
时隔两年之后再见苏合衣，这位当年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子，在血雨腥风的浸染中显得越发内敛淡漠，而嘴角之上时刻挂着的那抹温和的似有若无的笑意，也变得越发的冷凝和疏离。
两年前的苏合衣，只是三分温润三分冷寂四分淡漠。
而如今，十分温润，岁月终于将这位年轻人雕琢成了一个能够将全部心思用温润表达出来的温和之人了。
苏雅即将离开霜铃宫的前三个月，霜铃宫在江湖上因为又收服了一个门派而再次名声大噪。
苏合衣作为东道主宴请四方江湖宾客。
杯酒人生，觥筹交错，丝竹管弦，渲染出一副奢靡繁华的气象之景。宾客谈笑晏晏，一场盛宴，宾主尽欢。
喧哗热闹之间，倏然响起的瓷器破碎声像是流畅乐声里错乱的弦调，造成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引起了宾客的注意。
众人安静下来，循声望去那不和谐的声源处，原是一位喝醉酒的客人拉着一位舞姬的手，那舞姬反复推拒，失手打落了这位客人的酒杯。
宾客们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就连坐在上首的苏合衣都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显然是打算置之不理。
苏合衣这种默认的举动将整个宴会推上高潮，糜烂之景一触即发。
众所周知，霜铃宫中，揽罗了山下有名的歌姬美人，有的甚至千金难求，此刻有如此好的机会，众人又岂会放过。
宾客们借酒借势，脸上堆砌着淫奢之笑，伸手揽过身边的陪酒侍女或是歌姬，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笑声，推杯换盏之声，嬉笑打骂之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宴厅。
这个时候，无人关心珠帘背后隐藏的乐姬演奏的是什么曲子。
而这种糜烂的动静很快便蔓延到珠帘之后。
相应和的琴声突然间中断，苏雅抬头，看见弹琴的那位美艳乐姬被人搂在了怀中。
指尖微微一颤，怀中的琵琶瞬间弹错了几个音。
苏雅目光似轻风扫过这光怪陆离，停下怀中的琵琶，低头想要转身离开。
但按照剧情的一惯发展，这是不可能的。
苏雅被人堵住后路，抱紧了怀里的琵琶慢慢的后退，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喝醉了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怪异的宾客。
在那宾客伸手来扯苏雅衣裳的时候，苏雅速度极快地旋转了一个身形，整个人像是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而这得益于练舞多年的灵活性和柔韧性。
苏雅站定，根本不敢多留，赶紧低头快步离开。
身后那宾客紧追不舍，脚步晃荡不稳，可是目标却十分坚定。
面对如此难缠的客人，苏雅会在情急之下随手拉一个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她没想过自己拉的人居然会是苏合衣。
苏合衣转身，目光遗落在苏雅牵扯自己衣角的雪白手指上，居然没有甩袖抚开。
而我猜想这其中原因，除开苏雅拉着苏合衣的衣角力道太紧了，苏合衣挣脱不开以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可怜吗？不，像苏合衣这样的人，怜悯是很奢侈的东西，他要不起。
苏合衣将目光落在了苏雅的脸上，此刻苏雅面色苍白惶恐，眼神闪烁不定，神情倔强，莹莹泪光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
这样的苏雅实在少见，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但凡是有点恻隐之心的人，此刻定然是恨不得将这位可怜的美人揽在怀中，好好将哄一番。
苏雅捏着苏合衣的衣襟，大有这人要是不救自己，自己就不松手的架势。
两人之间相对沉默，最终苏合衣落败，转了身面对着苏雅，那宾客过来拉扯苏雅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温润的男子突然伸手揽过了苏雅入怀，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了那喝醉酒的宾客上面。
“鹰庄主，这个乐姬，我要了。”
“苏宫主，你这霜铃宫美姬如此多，让我一个又何妨？”
那宾客道，依旧不依不饶伸手去拉扯苏雅。
苏雅从刚刚苏合衣身上的莲子清香中回过神来。猛不丁听见这样一句话，几乎是立刻就僵了起来。
苏雅往苏合衣怀中缩了几分，躲避着这位宾客的手。
还没人有人敢这样和苏合衣说话抢人，看样子这宾客确实是醉的不轻。
苏合衣抬手拦住宾客的手，力道不重，刚好能够让这人停下认真打量苏合衣的神情。
“我就要她。”
苏合衣凉薄的唇微微掀启，声音温润地吐出了这句话，目光平和冷静地像是和风吹拂细雨，微凉冷意渐渐蔓延。
宴席上有一瞬间的寂静沉默，众人将目光落在了苏雅和苏合衣身上，讶异且意味不明。
后来，这位醉酒的客人消失在了宴厅之中。
苏雅因这一躲成名，在苏合衣的面前混了一个熟脸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苏雅的前坊主带着苏雅来找苏合衣的时候，这位温润的翩翩公子正躺在水上亭台中的覆着白色貂皮的美人榻上。
拖地的昂贵貂皮在地面泛起褶皱涟漪，蔓延了整座亭台，延伸至苏雅和坊主的脚边。
亭间的风景很好，对着满池盛开的荷莲，微风而过，顺便带来了沁人心脾的莲子清香。
如玉的年轻人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洒落在水面上，引来了许多的锦鲤夺食。
“离开？我霜铃宫的人，什么时候想走就走了？”
苏合衣淡淡的目光落在夺食的锦鲤上面，随手拍落掌心间的细碎残物，声音几经翻折落在了地上的坊主和苏雅的耳朵里面。
坊主从这话中听出了苏合衣潜藏的不悦，慌忙低头解释。
苏雅在乐坊呆了两年，已经到了可以离开的年纪了，按照霜铃宫的规矩，要离开的乐姬是不能出场演奏的，但是弹琵琶的那个乐姬生病了，苏雅这是顶替上阵。
大家都知道昨天的宴会有多重要，苏雅虽然冒犯了苏合衣，但是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反正呆着寒霜阁也只是虚度光阴，倒不如请苏合衣施个恩惠，将苏雅放出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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