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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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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侯爷很生气。什么玩意儿,竟也敢和他拿乔?他不信她真敢就这么饿着自己!身为堂堂侯爷,他自然放不下架子,坚决不肯先开口和她说话。

  于是侯爷继饿了一个白天之后,又饿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亮时,他饿得胃里都泛酸水了,胃也似在灼烧一般疼。从被绑架到现在,他几乎没好好吃过东西,后来又病着,也吃不了多少,此时胃里可算是一点存货也没有了。

  他想他必须要吃点什么填填肚子,那个狗东西总该进来给他送点吃的,就算不看在他侯爷的身份,也该看顾沈柟的面子。

  此时恰好娇娇推门而入。沈檀悄悄地扫了一眼,顿时大怒——她空手进来的!

  正要发脾气,娇娇捏着鼻子拎起夜壶又出去了;隔一会儿再进来,也只是将洗干净的夜壶放在墙边。直到门紧紧阖上,莫说送什么东西,就是连一句话也没有。

  晌午时娇娇送水进来,沈侯爷已经饿得没力气翻身了,一动就头昏眼花,仿佛时日无多。

  娇娇自然不会心疼他,只是对他莫名其妙的坚持感到十分不能理解——竟然宁愿饿得虚脱,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她就等着这位侯爷开口呢!

  不说就不说,不过是比谁更有耐心罢了,她不信沈檀真肯饿死自己。

  毕竟他还有个侯位。

  下午娇娇运气好,捉到了两只小斑鸠。她二话不说就烧水拔毛,把两只小斑鸠收拾得干干净净,而后削了根竹签串上。借着给沈檀送水的功夫,她悄悄把门留了条缝,就蹲在他门前烤起斑鸠来。

  沈柟本已饿得昏睡过去,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侯府,下人给摆了一桌子肉。正高兴地要大吃特吃呢,他突然就醒了。

  这一睁眼他就想睡回去,可睡不着。怎么能睡得着呢?肉是假的,肉味可是真的,一丝丝儿地从门缝那边飘过来,飘了他半个梦。

  这狗东西简直是缺德!

  沈柟想着,在心里打了娇娇三十大板,但若娇娇立即将肉上贡,他还是可以勉强原谅她的。

  可是直到那肉味渐渐散尽,从门缝里都能看到她踢散了地上的木灰渣子,也没有半片肉送进来。

  沈侯爷在心里狠狠地打了娇娇五十大板,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允许她再见到沈柟。

  这些娇娇可不知道。她舔着手指进来给沈柟送水时,只看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尚缺的沈檀,满眼露着凶光。

  娇娇翻了个白眼,把药碗和茶壶重重一放,扭着腰又出去了。

  她身材丰盈得刚刚好,这一扭腰也可好看,只是沈柟又饿又气,没有半点心思欣赏。

  等娇娇出去了,沈檀才努力挣扎起来,先喝了药,继而灌了一肚子水勉强抵一抵饿。

  他若是加把劲儿,走出门去,碰到谁也比受这个女人的气要强吧?

  可他又想起娇娇那句话。他想过好几次万一她是骗他的呢?只是当她推开门,门外的荒凉破落便尽在眼前。为了骗他,把自己也耗在这种地方,不像是这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愿意做的事。

  何况先前俩人协作逃出来的经历也不是假的,当时她没有自己逃走,这会儿骗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中的并不是能够不放在心上的小毒,那些人买通了陈氏,给他下的是要命的毒。他虽服下了能解毒的药丸,但因陈氏对他太过了解,知道他随身带着些什么,那毒下得十分狠厉,解毒丸子也解不全。否则以他的身手,不至于连那伙匪徒也打不过。

  他早知那些人趁着老太爷过世的机会要害他。

  只是没想到,陈氏会背叛他。府里主母虽是徐氏,可实际上陈氏掌握着一切权势,即便知道陈氏手上不甚干净,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找一个能妥帖地顺着他的心意、处理侯府大小事务的人,实在太难。

  又气又饿的沈大侯爷,突然感到有点苍凉。他这些年拼尽心力争夺权势,为此做出怎样的牺牲也忍了,却不曾想,任他如何努力也难以维持长久。

  果然他手里的东西,像那些早已不知散落何处的开国世家一般,命里就该失去么?

  陈氏不仅仅害了他,还害了他带去的亲兵,如今他流落在此动弹不得,也不知侯府如今是什么状况。好在沈桁远在京城,那些人一时半会害不了他;也幸得沈柟为了林阿娇私自出逃,不在侯府别院,不怕被他们捉去当人质。

  娇娇没想到连肉味也诱惑不了沈檀,这人的自尊心强到令人难以想象。换成她可做不到,比起忍饥挨饿,她宁可放弃尊严。

  沈檀怎么说也是沈柟的兄长,要是真把他饿出个三长两短出来,她对沈柟也不好交代。

  于是这场拉锯战以娇娇的宽容大量而结束。

  当娇娇端着热乎乎的糊糊和烤斑鸠进屋时,沈檀连眼睛都没睁。

  他以为自己饿得出现了幻觉。那个狗东西绝不会主动示弱,她从以前就目无……

  “怎么,端到您面前了还不够,要喂到您嘴里吗?”林阿娇没好气的声音传进耳中。

  就算是幻觉沈大侯爷也要怼回去,他睁开眼:“你……”

  娇娇把盘子往床前桌子上一放,语气远称不上恭敬:“算我输了。这里我也就能弄出这些东西了,您吃也好,不吃也罢,随您处置。”

  沈檀还没回过神,她就已经出门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大侯爷才意识过来,眼前的食物并不是他的幻觉。

  娇娇给他送药时,沈檀已用过膳睡下了,斑鸠吃得干干净净,糊糊剩了半碗。娇娇虽然肉痛,但相较于被整个泼洒在地上,好歹是被吃掉了一些,不算整个儿浪费。

  她将洗干净的衣服放在他床头——管他嫌弃不嫌弃,她看开了,她能给什么算什么,承不承情他随意。她尽了人事,算是对沈柟有交代了。

  只待他再好转些,她就出发去寻沈柟了。

  不能等他好全。她要去找沈柟,这件事他很容易就能猜到,等他好全了,必然会阻止她。

  娇娇有点烦躁。她太久没见到沈柟了,还能耐着性子在这儿照顾讨人嫌的沈檀,她一个大俗人怎么这么有善心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沈檀剩下的糊糊越来越少,直到全部吃完。

  存粮渐渐没有了。这天娇娇拿进去的不再是糊糊,而是几块干饼——看起来比糊糊更难吃。

  沈大侯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您也别嫌弃,我们快没吃的了,我得再出去换一些。一来一回得走大半天光景,干饼经放又管饱,糊糊放一顿可就馊了。”娇娇尽了心,就不想他误会,省得以后跟沈柟告状说她虐待他。

  沈大侯爷这才收起嫌弃的眼神。

  娇娇出去了,可她没有在承诺的时间里回来。

  她大早出门,按说再迟夜里也该回来了,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见到她的影子。

  沈檀不得不怀疑她忍不下去,丢下他逃了。这个女人和他相互厌弃,做出什么事他都不意外。

  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昨天的饼虽然难吃,但确实管饱,唯一不能忍的是夜壶满了。一天一夜没人倒夜壶,盖着盖子也捂不住那味道,沈大侯爷着实忍不得了。

  更何况,他药也不能停,他还指望能早些好起来。

  沈檀费力地爬起,将两条没什么力气的腿搬下床,扶着床柱站直身子。腿使不上劲,他刚站直就直往地上倒,幸好他及时又扶住了床柱。

  这样是出不去的,他总不能爬出去。沈檀皱着眉环视了一周,突然发现桌子边搁着两根拐杖。拐杖明显是新削成的,木色很新,杖身粗糙地留着不少木刺,显见制作者并不善于此道。但顶端用粗布包得严严实实,不用担心木刺伤到手。

  这拐杖十有八九是那女人做的,察觉到这一点,沈檀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有了拐杖行动方便得多了。沈檀拄着拐杖,拎着夜壶缓慢地挪到门口,推开了门。

  他好些日子没起身,乍见外头的强光,一时有些不能适应。捂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光才不那么刺目了。

  只是那光里多了一个人。是一个女人,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着;等她走近了,此刻的狼狈也清晰起来。

  衣服破了几处,还沾着泥和不知名的深色物事;左边的脸高高肿起,青青紫紫,像是被人打过;头发也有点儿乱,但比起身上其他地方,仿佛重新梳理过,还算是比较齐整了。

  而这个狼狈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已经逃走了的娇娇。

  她肩上还扛着一只大布袋,那布袋压得她腰都挺不直了,即便行走不便,她也没放下歇一歇。

  在其后的许多年里,这个与美没有半点关系的场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沈檀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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