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童年旧梦（一）
摆钟指针滑向了八点半，由两个新人组合坐镇的红砖街42号书店正式开启了新一天的营业。
艾莉站在梯子上寻找着她感兴趣的课外书籍；顾岛则是坐在书桌旁望着电脑屏幕痴痴地发呆，想着与自己阴阳相隔的母亲与外公，想着还远在伽马市的女友麦湉，同时也想着出门在外的许弈林，淡淡的怀念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忧伤涌上了心头。
大概是由于工作日的关系，开门都已经有十来分钟了，仍旧是没有客人进来。顾陈二人本来心情就比较低落，再加上相互之间不说话，书店里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压抑。
这种压抑又持续了五六分钟，顾岛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他自觉必须做出些改变才行。
想要快速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聊天谈心。
可顾岛天生就不善于和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交流，在这件事上，他和许弈林之间的差距都不止一星半点，更不用提他那读师范的女友。
虽说昨晚已经在水饺店里认识了，两人之间算不上陌生，但是该和眼前这个小女孩聊些什么，顾岛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换做其他小孩子的话，顾岛可以和他们聊聊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或者奇闻趣事什么的，以此来打破沉默、调节气氛。
可偏偏在艾莉身上发生的事有些特殊，今天要是在她面前突然说这些，那可真叫哪壶不开提哪壶，恐怕不大合适。
顾岛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找出一个有趣的话题来。他看着陈艾莉，唯有默然。
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的艾莉此时却已经觉察到了顾岛的意图，她跳下梯子，率先开口道：“顾岛哥哥，你和弈林哥哥从小就认识吗？”
顾岛一听，急忙回答：“对，在我搬家以前我们念得是同一所小学，在一个年级里，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虽然不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但是我们很聊得来，两家又住得特别近，所以一有空我就会去找他玩。”
他早就应该想到，陈艾莉最希望从自己这里了解到的一定是有关许弈林的事。
可艾莉的话锋却突然间一转，她疑惑不解地问：“既然当时你们是一届的同学，那为什么弈林哥哥都已经上班工作了好几年，你才刚刚从大学毕业呢？”
顾岛立刻是怔住了，这个小女孩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一声不响、默默无闻的，居然瞬间就看出了这个问题，之前真是有点小瞧她了。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当面问过他这个问题了。虽然这件事的确会让不知情的人感到非常在意，但也只有童言无忌的小孩子才会无所顾忌，刚刚认识就直接问出口吧。
短暂地迟疑了几秒钟，顾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动声色地回答：“额……因为小学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不得不搬家转学。到了新的学校以后，我有些不太适应环境，和其他同学的关系处理得也不太好……所以家里长辈安排我休学了两年，之后才回到学校继续念书。”
对于这个略有些敏感的问题，十几年以来不管是谁来问他，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他，顾岛都会以这个说法回复对方，即使对方是麦湉也是如此。这些话虽然他早就烂熟于胸，可不知为什么，每次说出口时，却总还是有些张口结舌的，让人感到非常不自然。
相似的童年经历似乎是引起了心中无限的共鸣，同样因为家庭原因转过学的陈艾莉在听完顾岛的话后，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冻结凝固，灵动闪耀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就像是失去了星辰的夜空。
顾岛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应该在这个孩子面前提这些不怎么愉快的陈年往事，尽管自己已经是很小心，把事情表达得相当婉转了。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店里的气氛似乎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糟糕。顾岛不曾想到，许弈林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竟连个小女孩都应对不了，他现在只希望能有个客人赶快进店来买书，好打破这层尴尬。
顾岛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颗牛奶糖，朝艾莉递了过去。或许这颗小小的糖果能给她带来一些慰藉吧。
艾莉接过糖攥在手里，垂头低语道：“被迫离开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又无法融入新的环境，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这是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问出的话。
顾岛试图让艾莉高兴起来，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说：“难过的确是有些小难过。可那时候毕竟年纪还小嘛，情绪变化就和这阿尔法市的天气一样，没有个定数，昨晚上还在下暴雨呢，转眼今天就放晴了。我当时也没难过太久，又不是说永远不能和弈林见面了，一旦碰上节日和寒暑假，我还是会去找他玩的。”
这番话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艾莉依旧是低头喃喃地说：“你和弈林哥哥一样，怕我难受，都不敢和我说心里面的实话。”
“哪里有啊？我说的是实话呀……”
顾岛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如此敏感自卑，一定和其从小的成长环境是密不可分的。他不知道许弈林之前在店外的时候到底和艾莉沟通过些什么，但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的确是安慰人的假话。
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话题肯定是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必须要及时刹车。
顾岛脑筋一转，他终于是想到了一个能让艾莉感兴趣，而且不至于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的新话题。
“你想不想知道，许弈林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当然想知道。”艾莉非常期待，黯淡的眼神瞬间又重新明媚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拿照片来给你看。”
顾岛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二楼，在随身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本封面折皱破旧的小相册，从里面抽出一张老照片，然后返回到艾莉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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