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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死不瞑目


  苏渠本就受了极其严重,基本上就已经是没治了的重伤,现如今竟然还强行聚气发力,拍出这样霸道的一掌。便如同濒死的骆驼身上又加了最后一根稻草,站在鬼门关前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苏渠前一刻还出手如电,下一刻,抬在半空的手臂极其突兀地掉了下来,直接硬梆梆地砸到了军官跪坐着的双腿上。

  军官被这一砸给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苏渠掉下来的手掌,急声唤道:

  “将军?将军!苏将军!”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苏渠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心跳,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再无半点生命力的尸体。纵使军官再唤上他千百遍,苏渠也是不可能再听得到,更不可能再有机会睁开眼睛,给予军官任何形式的回应了。

  “苏将军!”

  军官撕心裂肺地咆哮了一声,只这一瞬之间,他的一双眼睛就变得血红,狰狞的青筋从两边的额角蔓延而下,将他这张原本长得还算不错的略显青涩的脸庞点缀得无比扭曲。

  恨意只差那么一线,就已经要彻底吞没掉军官所有的理智和冷静了,可想而知,若是他的内心当真被无边的仇恨所占据,那么他一定会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忘记苏渠临终前最后的遗命,忘记所有他原本该当记得的事情,而后带着这里的人马冲杀出去,哪怕跟这群土匪拼一个你死我活,也什么都得帮苏将军报了这个血海深仇不可。

  好在,苏渠终究没有所托非人,军官到底还是对得住苏渠的临终嘱托,没有让他死不瞑目。

  身上抱着的躯体犹有余温,苏渠一百多斤的重量,尽数都沉甸甸地压在军官的双腿之上。感受着苏将军的重量和缓缓下降的体温,军官竟然在最后这一线之念的关键时刻,奇迹般慢慢清醒了过来。

  自己当然不怕死,但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可以辜负了苏将军临终之前,用血与泪硬生生逼出来的嘱托,白白浪费掉苏将军牺牲自己最后一线生的希望,也要为他们劈开的那处缺口?

  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完成苏将军的遗愿,没能够带领这里剩下的弟兄们冲杀出去,留住这具有用之身,继续守卫好这卫国的大好河山,那自己就算是真的轰轰烈烈战死了,只怕到了九泉之下,自己也没有那个颜面再去见苏将军了。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哪里还有脸,去见自己这些换命相交的同袍们?

  而且,苏将军还有一点料想得十分不差。既然他们这些人前来解救旭阳公主的整一个过程,都是对方精心设计的一个阴谋,那么毫无疑问,枫木寨的人早就料到了他们御林军会来找他们算账,向来谢将军率人从正面攻打枫木寨,很有可能也同样在对方的预料和算计当中,谢将军那边的情况同样十分不妙。

  万一谢将军等人所面临的是比现在这般更加惨烈和危急的情状呢?万一现如今其实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自己能够及时赶到谢将军身边,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和苏将军临终的谏言都告诉谢将军,帮着他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决定来,今日御林军所遭受到的损失就可以减很多呢?难道只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便要连谢将军也弃之不顾了么?

  军官越是往下想,就越觉得遍体生凉,自己只差最后一念,就险些酿成大错,当了千古罪人。

  “薛将军,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因了军官方才的那一声咆哮,其余人等都被震慑住了,并不敢轻易凑近过来,现场出现了极其诡异的死寂。但是这种死寂注定不能持续太久,虽然现在这个院落暂时还是静悄悄的,先前那名女杀手全身而退之后,居然没有其他人冲进来试图攻击他们,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守着苏渠的尸体什么都不做。

  “薛将军,您带我们冲出去杀敌吧,我们要为苏将军报仇!”

  又有好几个人转过头来,都纷纷朝薛将军请命。苏渠在他们当中威望很高,苏渠如今这般突兀地惨死当场,尸体就血淋淋地横躺在他们面前,为此伤心难过的不只有军官一人,想要给苏将军报仇雪恨的,当然也不可能只有军官一人。

  若是换做方才那个很不理智,险些就一念成魔了的军官,被周围的人这样一刺激,肯定断然怒喝一声“杀”,就不管不顾地一马当先冲杀出去,要跟埋伏在四周的敌人们拼出个你死我活来了。

  但是现如今的状况自然不会如此,军官已然冷静下来,很清楚自己肩上担负着怎样艰巨的重担。在这里的几十号弟兄们当中,没有了苏渠这个千夫长,便当属自己这个百夫长的军职最高,威望最大了,部下们的愤而请战自是出于一腔热血,但他们可以义愤填膺做意气之事,自己却必须承当在场最高军官所应该承担的事情,决不能有丝毫莽撞。

  “我们撤!”

  军官的心头仿佛在淌血,但他将苏渠从自己的膝上挪放到地板上的动作却充满了坚毅,连半点儿迟疑与犹豫都不曾有。

  随后,他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无比凌厉地看向那些对于这个命令一百个不愿意接受的部下们,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音节,同样听不见一丝一毫的颤抖:

  “去同谢将军汇合!”

  “薛将军!”

  方才头一个出要为苏将军报仇的士兵,这会儿更是焦急万分地喊出声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将军生前如此器重薛将军,结果苏将军现下尸骨未寒,薛将军便只字不提复仇一事,看他这个架势,竟是连苏将军的尸体都没有打算带走!

  薛将军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戎马一生,智勇双全的千夫长苏渠将军?!

  “我撤,听不见吗?!”

  薛应知道,这些人现在肯定是不情不愿的,其实他自己心里头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没有半分怨怼?实际上,他相信自己心里头的恨意,比起其他人而言只有更多,绝不会比他们弱上半分。但是现在他心里头再怎么恨,现在都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光自己要做到如此,他还必须让手下也做到如此,就算是绑,也得把他们全都绑着带出这个鬼地方才行。

  现下的情势,早已没有时间可以给他们慢慢解释了,但是薛应信得过自己这帮战友们,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暂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已,等到他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会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什么要咬牙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了。

  薛应的威望当然比不过苏渠,正如苏渠的威望也远远不及谢夜一样,但是在这眼前数十人的团体当中,薛应的气场和军职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最高准则,这一点古往今来从未曾有片刻改变过。薛应身为百夫长,他这个命令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在他强调了数遍之后,许多人终于还是开始付诸行动,准备从苏渠打开的出口撤退了。

  那名士兵看得出来薛应的决绝,明白不仅仅这个仇报不了,而且就连薛将军的尸体,只怕也很难带走了。他心里头一片灰暗,而一想到薛将军连死都不得安宁,不但没法被送回故乡,入土为安,甚至于他的尸首还要落入敌人手中,根本无从知晓那些土匪会怎么对待薛将军的遗体,他就根本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服从这个命令了。

  “王治,你怎么还不走?”

  薛应突然冷冷地喊了他一声,意思很明确,就是在催促他赶紧执行命令。王治被这喊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过来,却发现薛应同自己话的时候,其实一直是背对着自己的,连侧一侧脸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蹲在苏渠身边,仿佛正争分夺秒鼓捣着什么东西。

  这一发现让王治的心里头一下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来。

  莫不是薛将军终于良心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办法坐视苏将军的尸体被留在此地,于是开始准备想个什么法,可以把苏将军的尸体一并带走了?

  然而,还没等王治真正高兴起来,薛应就已然重新站了起来,而且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想要把苏将军给带走的意思。

  王治心头瞬间又蓦地一沉,张口就想发问。然而薛应显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抢先了一步冷声喝道:

  “王治!我再最后一遍,马上撤退,与谢将军会合!你打算违抗军令吗?!”

  薛应这会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偏偏王治还一门心思要跟他拧着来,不由得心下更添三分烦躁,顿时间怒从心头起,愤自两边生。

  他能够理解此时此刻王治的心情,毕竟除了自己以外,苏渠生前最为欣赏和想要大力栽培的年轻俊杰,就属王治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苏渠还能够再多活上半年,等到半年后,王治任十夫长之位满一年整,苏渠就一定会名正言顺地将他提拔为百夫长,让王治与薛应齐头并进。

  对于这一点,薛应并没有什么忌惮或是嫉妒的想法,如果他是这等心胸狭隘的人,也不值得让苏渠如此信任。但是现在这等千钧一发的危急情况之下,王治却只知道一味记挂着自己的情谊,让情感完全控制理性,如此不成熟的表现,若是苏渠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失望不已。

  所以,薛应的言辞异常冷厉,更不惜一开口便扣上天大的罪名。到了这个时候,他即便心里头再如何能够理解其情绪,也不可能对王治还有半点容忍和客气了。

  违抗军令的罪名实在太大了,绝不是王治能够承受得住的。这不光是因为战场抗命的军人,其他任何人都有资格可以当即执行战场纪律,将其当场格杀,还因为如果身为一名军人,结果最后的结局是因为违抗军命而死,那么非但他本人身败名裂,就连他的父母族人,孙后代,好友四邻,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只怕都会受其牵连,或视其为耻辱。

  但凡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无不视自身气节声誉重于性命。这等众叛亲离,为千夫所指的死法,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王治终于还是把心一横,纵身跃出了墙外。

  薛应当然是最后一个撤出来的,王治前脚刚刚站定,后角薛应就紧跟着离开了这个令他们痛心疾首的屋。只是王治很快发现,薛应不但人出来了,手上还一直紧紧地拉着一根细绳,仔细看看的话,可以发现细绳的端头处,还染着一点乌黑的颜色,显然不是一根普通的细绳,大约绳头处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存在。

  王治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一回,他终于认出这细绳的来历了——这分明是一根火药包的导火索!

  他记得很清楚,从国都整军出发之前,谢将军曾经命人特别赶制了一批特殊的武器,可以是一种型的火药包,因为火药剂量很少,大约只是将一个女绣的香包装满的数量而已,不过却并不是装裹成火药包的模样,而是灌制入一个个木质的瓶里,而且每一个木瓶在灌入火药之前,还特地浸泡过特殊的药草,以便更好地封存火药,保证火药味不会外泄。

  想来这跟导火索所连接的,便是那种特制的火药木瓶吧?

  王治略略恍惚的几息之间,薛应已经十分利索地将导火索放到地上,用火折点燃了线头。

  王治不由一愣,敏锐地猜想到了一点儿什么。只是还没能等到他来得及想明白自己想到的究竟是什么,薛应就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冲着其他跨出墙壁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不远处等待着薛应下一步命令的人冷喝了一声——

  “快走!”

  再不多半点废话,扯着王治的臂膀,二话不朝远处疾奔而去。

  薛应一上来就拽着王治朝前跑,那是因为经过先前那三番四次的下令撤退,薛应已经看出来了,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这个王治最为固执乃至于偏执,生怕自己下令远离此地,会引起他的再度反弹和抗命之举。如果刚才已经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异变的危急时刻,那么现在毫无疑问就是下一瞬间就必然会有巨变发生的更加危急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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