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百痛蛊

　　“你怎么了！”苏杀忽然异样，让萧风极为担心。

　　苏杀摇摇头：“没事，只是杀手组织给我下的封印，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发作，只是稍微有点痛而已。”

　　萧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担心你脱离组织被发现了，中暗算了呢！”

　　苏杀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为自己无恙感到欣喜的神情，心中一动。

　　萧风又问道：“对了，问个蠢问题，明天我可以陪你去吗?我想……我想……”他说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

　　苏杀低头：“可以。”

　　“嗯?”萧风反而意外起来，承受百痛蛊，还可以有人陪同的吗?

　　苏杀解释道：“这杀手组织的名称，叫做‘一线渊’，原因就是首脑喜欢说一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不喜欢赶尽杀绝。”

　　苏杀说，这一线渊的首脑，与其他杀手组织头领不同，他有个怪想法，通俗地说，就是迷信。

　　杀手承受百痛蛊时，可以有人陪同，因为杀手身份的特殊性，大多数杀手都是孤独的影子，如果有了愿意陪他涉入险地的人，那就是命不该绝；而能捱过百痛蛊的人，说明自身天赋意志极高，按他的话说，就是天命所归，不能阻止。

　　萧风笑道：“这首脑倒挺有意思的；好，那就说定了，明天我陪你去！”说着，到了洞穴中，席地而睡。

　　苏杀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从五岁起，她就在学习去忘记，忘记自己是一个人，严酷的训练，残酷的任务，就像熔炉和击打，让她变成了一把锋利坚硬的剑，刺向任何人都惊不起一丝颤动。

　　可是，她终究还是有柔软的心，也渴望有人会在乎自己，只是随着一次次的冰封，逐渐麻木。

　　萧风，似乎让这颗心“活”了起来。

　　……

　　地底，一间幽暗的房间中，依次亮起了一盏盏灯，那灯光，居然是凄惨的绿色，映着灯罩上狰狞凶恶的百鬼形象，令人一阵阵地发怵。

　　这间房很宽阔，足以容纳三百余人，但现在空空荡荡，只有地上一个血红的小鬼，目光仿佛要刺破天花板，直指天空。

　　此时，门被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神情紧张而严肃，自觉站在了血红小鬼上。

　　这两人，自然就是苏杀与萧风。

　　又是一个男子从后门钻出，脸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眼睛，沉声问道：“丁组三十二号，你，确定要脱离一线渊，从此生死无关，盈亏自负吗?”

　　苏杀答道：“回丁领，是。”

　　“好，百痛蛊，出！”

　　“嘶嘶嘶”几声，一头七八岁男童大小的巨蛊，身下长满了短小的足肢，与蜈蚣相似，浑身五色混杂。望着这头庞然大物，就算苏杀是在刀尖上滚过来，也不由手心出汗，凉浸浸的。

　　萧风柔声道：“没事，我陪着你。”

　　“嗯。”苏杀抽出匕首，往自己身上划了一刀，从胸膛直划到小腹，鲜血流出，苏杀神色如常，眉头也不皱。

　　萧风不明白她的用意，一晃眼，那百痛蛊的身体陡然间变细拉长，如细绳一般；苏杀躺在地上，百痛蛊蠕动着，居然嵌入了苏杀的伤口中，在她的低吟中，慢慢地融合进去。

　　萧风一惊，这么个大家伙进入人体，这人该是得受多大罪?此时，苏杀已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吼，五官挤作一团，浑身抽搐。

　　“啊！好痛，好痛！萧风，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苏杀大叫着，忽然，“格格”声起，她痛苦之下，咬的太过用力，两颗银牙崩落。

　　萧风立刻把手伸过去：“咬着！”苏杀神智已是半清醒半混沌，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把萧风手上的一块肉咬下来，后者吸了一口凉气，暗骂自己:“萧风啊萧风，苏杀小小女子，为了报仇，不论以前和此时，受得痛苦都比你多十倍；你只不过是被咬了一口，这还挨不住，真是无用之极了！”

　　萧风的手臂上，一丝鲜血流了下来，忽然，苏杀不动了。

　　萧风心中一跳，探探鼻息，苏杀居然没了呼吸！

　　“苏杀！苏杀！”这时，苏杀的呼吸又恢复了，只不过犹如檐下雨滴，时有时无，随时都会断绝。

　　苏杀的抽搐停止了，忽然，她大叫起来：“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老五，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萧风知道，这是幻觉，比刚才的身体疼痛更加危险，于是凝起心神，准备随时应对。

　　“哥哥，爹，我知道我是杀手是对不起你们，但是我是有苦衷的，我正在脱离一线渊，真的！”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哽咽起来，“不会的，我一定是听错了，你们不会不原谅我，不会说我不配作苏家的女儿的，你们告诉我，不会的！”

　　苏杀眼中流泪，此时的她，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就像一个被抛弃在荒野里的婴儿。

　　萧风握着她的手，不断开解：“不会的，这些都是你的幻象，不是真的。”

　　苏杀却大叫一声：“不要！我不要离开苏家，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想帮你们报仇，你们不要抛下我，不要，不要！”苏杀的声音渐渐有了哭腔，眼泪纵横交错，身子像寒风中的小狗般蜷缩在一起。

　　萧风只觉说不出的怜惜，紧紧抱住了她：“别怕，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你，我也不会离开你，无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还是刀山火海、风刀霜剑，我都和你一起抵受！”说完这些，他自己也愣了。

　　我怎么会说这些话?

　　他只觉怀里的苏杀，呼吸渐渐平稳，好像入睡了，脸上说不出的安适平和。

　　“啊——”忽然，苏杀又是一阵抖动，“冷，好冷，丁领，我受不了了，你别用冷水泼我，身上结冰了！别抽我！别烫我，我怕！”

　　萧风不禁摸了摸她的脸颊。

　　百痛蛊的最后阶段，就是重现中蛊者的所有痛苦经历；苏杀说了好久好久，萧风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到她时热时冷的体温，想象到了她十年来所受的苦楚，眼神逐渐多了一抹温柔……

　　此时，丁领高喝一声：“丁组三十二号，通过试验，离开一线渊。天高海阔，任尔遨游！”

　　苏杀头一偏，睁开眼睛，萧风对她微笑：“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杀感到他胸膛的坚实温暖，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平静安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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