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火锅店
机场，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许棠抵达候机室的时候，连那撮黄毛的影儿都没见着。
她有点气，划开手机屏幕就拨通了Alex的电话，那边接地很快。
还不等Alex说话，许棠就噼里啪啦一顿吐槽：“你人呢！你告诉我你人呢！为了来接你我都快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说着说着哭腔都出来了，越说越委屈。许棠是在洗漱的时候发现大姨妈造访的，那种掐住命运的咽喉般的痛感如潮水涨潮时涌来，几乎是要淹了她。
很多女孩来大姨妈一点痛感都没有，除了身上会感到黏腻以外，和其他时候几乎没有区别。而像许棠这种痛的死去活来的，也很常见。可是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调理，在她身上都不见效。
一想到突如其来的疼痛，许棠内心的那份委屈就无意间放大了不少。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下一秒，许棠的双眼被一双大手严严实实地捂住，指腹擦过眼皮的时候，会产生异常奇妙的化学反应。
酥透了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Ashley, 明明是你来迟了。”
许棠吸了吸鼻子，好像刚才的委屈还堵在胸口，没有完全释放出来。她一把拍掉遮住她双眼的手，恨不得立马给他来个擒拿。
“你自己到处乱跑还怪我！”许棠噘着嘴，嗓音还有点沙哑。
Alex走到许棠面前，伸手拨了拨少女的刘海，让那双浅咖色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澄澈明亮。
许棠这才好好打量比她高出好多的黄发小卷毛。深蓝色的瞳仁像是在泛着光，眼睑下方不远处的浅棕色雀斑零碎地散落，白嫩的脸颊令人好生艳羡，头顶上毛茸茸的黄毛把他整个人衬得像个洋娃娃。
“Alex哥哥，你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啊！”许棠由衷感慨。
卷毛哥哥伸出长臂，一把揽住许棠的肩头，毫不见外。空闲的另一只手扶住行李箱，缓步走出候机室。
“Ashley，你的嘴巴也一样不讨喜。”
Alex掐了掐许棠的脸蛋，软得令人想要不停地蹂.躏，看看这团嫩肉会不会坏掉。
许棠扯了扯嘴角，连忙握住男孩的手腕，遏制住他作恶多端的手。
“老师有提前和你说我来中国是做什么的吗？”
这里的老师指的正是许棠的母亲——唐曼琳。Alex是唐曼琳几年前在美国演出时收下的一名学生，他天赋很好，除了性格过于调皮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而许棠，是两年前同唐曼琳一起去美国时才认识的Alex。
许棠摇摇头，说是自己忘记问了。
瘦高的男孩狭长的眉毛轻轻一弯，眼角带上了笑意，正合他的意思。
许棠不明所以然，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部，“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呢，你一个人来也不像是和乐团一起演出啊？”
Alex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Ashley，男人的这里是很重要的，不要使上那么大的力。”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肾。
许棠红了脸，若无其事地摊手看他，“随便咯，反正我也不觉得你能找到女朋友。”
Alex从见到许棠的那一刻开始，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视线始终在少女的身上徘徊，很是满足。
许棠把Alex带到小区附近，找了一家连锁酒店，带着他办理入住手续，充当他的随身小翻译。
Alex把证件交到许棠手里之后，他侧身看她，手肘搁在冰凉的大理石前台桌面上，手掌撑住半边脸，似懂非懂地听着她和服务人员交涉。
许棠麻利地把护照递给前台接待的小姐姐，她注意到，小姐姐偶尔会偷瞄黄发小卷毛。
少女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姐姐，这位兄弟单身，不过他性向……可能不太明确哦？”
许棠刻意停顿了一下下，浅咖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别有深意。
小姐姐立刻红了脸，急忙想要和许棠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又突然表达不清楚，怪难受的。
许棠被逗笑，偏头去窥探卷毛崽脸上的表情。哪知，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许棠有些心虚，悻悻地埋下了脑袋。
在Alex的配合之下，入住手续办理得很顺利，没一会儿就拿到了房卡。许棠带着Alex往电梯里走，按下十三楼的按钮。
狭窄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一清二楚地收入耳朵里。
许棠诶了一声，问他怎么决定住这么久，十天真的很长了。
卷毛崽不说话，挑眉看她。
许棠嘁了一下，说他小气。
把东西放好之后，许棠带着卷毛崽出门觅食。
女孩压根不知道小区周边的食物Alex能不能吃得惯。最后直接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的商场。
兴许出租车司机还没见过外国人，所以看到Alex上车的时候，不由得往后车厢多瞟了几眼。
许棠歪着头，靠在车窗上。一旦空气安静下来，她的思绪都开始变得凌乱。昨天下午教室里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好像是老天故意在提醒她一样。
一想到这可能是老天的安排，许棠就愈发烦躁，可她都没勇气站到程深面前质问他。不过说来，她也没那个资格。
她在他心里，算得上什么？
普通同学？
比普通同学要亲密一点的同学？
小跟班？
邻居？
又有哪一个身份能够支撑她去问他一件如此私密的事情。
许棠觉得，哪个都不能。
所以她只能选择望而却步。
思绪如同踩入了一团泥潭，无法自拔，甚至还有越发猛烈的趋势。
卷毛崽推了许棠一把，问她突然怎么了，病恹恹的。
少女摆摆手，说没事。
却又下意识地点亮手机屏幕，看有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没有。
就又是一阵失望。
抵达目的地之后，许棠按照表上的数值，给了司机相应的钱。
下车之后，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许棠顿时就被吹醒了。
周末，街道上行人很多。打闹声和车辆鸣笛声混杂在一起，汽车尾气和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交融，颇有意思。
在走去商场的路上，许棠问Alex想吃什么，他说随便。最后，许棠一锤定音，决定带这个小卷毛去吃火锅，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一走进火锅店，就有服务员笑着迎上来问：“请问是两位吗？”
许棠比了个二，说是的。
随后，服务员把两人带到了一楼的落地窗旁，三桌二人桌一字排开，许棠毫不犹豫地选了中间那桌。
“小姐，先把锅底点了吧。”
许棠应声说好，开口之前还悄咪咪地看了Alex一眼。后者朝她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全听你的，我都行”。
得到按时之后，许棠坚定地说：“红锅。”
服务员以为自己聋了，这家店曾经也招呼过不少外国人，但是一上来就点红锅的倒是没有碰到过，甚至有不少人只点清汤锅。
她小心地又问了许棠一句，后者耐心地又把那两个字说了一遍。
随后，服务员用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瞄了Alex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小卷毛不解：“她刚才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许棠注意力全放在开水上，她给自己的碗筷消毒完之后，顺带着把小卷毛的也涮了一遍。
“什么样的眼神？”
“很……佩服我？”
许棠边擦手边说：“那没毛病啊。”
锅底很快就上来，过了没多久，菜品也差不多上齐，只有需要现做的手工糕点没有和他们打照面。
许棠本想着先不吃，看看对面那人的反应。后来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吃，那一看就很有阴谋，便还是先下了筷。
偏头倒水的时候，许棠发现刚才给她们点单的服务员正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偶尔视线会往他们这边扫。
女孩勾唇一笑，心头了然。
可还不等Alex吃下第一口肥牛，许棠堪堪建好基底的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地塌陷下去。
因为她看到。
有人走进来了。
就离她那么近。
只见，火锅店门口，程家四人身上混着外头阴冷的空气走了进来，这会儿正在和服务员交谈。
那个站在程渺身旁的少年明显不太情愿，就算隔了那么远，许棠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真的超级垮啊。
程深垂眸，注意力放在了右手握着的手机上，拇指轻轻划了一下屏幕，眉头微皱，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许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程深出现在自己的画面里之后，画面里除了他以外的东西都自动被她屏蔽掉。
就如同，她的眼里只有他。
“Ashley，快，水，给我水。”
一口肥牛入肚，小黄毛彻底被红油锅底荼毒了。又烫又辣的油性液体粘在肥牛上，和着一块送入嘴里，喉管立刻火辣辣的，像是要烧了起来。
许棠还没回过神。
等她彻底移回视线的时候，Alex已经夺过她面前还剩大半杯的柠檬水，喉咙吞咽两下，杯子就空了。
程深凝神往窗边探，一抹熟悉的身影钻入眸子里，格外鲜明。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妈，”他又抬手指了指许棠旁边地那桌四人桌，“坐那吧。”
许棠再抬眸的时候，视线里的程深已经愈发明晰，她看见，他在靠自己越来越近。
镜头瞬间被拉近，许棠只觉得墙上的挂钟都在放缓转动的速度。除却程深，周遭的一切都被主观地模糊掉，世界都静了下来。
程深在许棠桌旁顿了一顿，额前的碎发有些乱了，他好像是想开口说点什么。
下一秒，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朵边响起。
许棠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轰炸过，听力失灵。
她想。
完了。
“ ？ld be on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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