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扶贫政策
“卧槽！也就是说，那新同学就是每天晚上在你家楼下唱歌的那个，你觉得唱得像是在奔丧的女的？”
冯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得恨不得从凳子上窜起来。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讲台上，物理老师还在指着幕布上的ppt讲得带劲。年近五十的他有着多年的旧疾——心脏病，下一秒，冯嘉招呼也不打，就啪啪地站了起来。
物理老师，被他的一声“卧槽”吓得快要背过气。
老师放下手中的粉笔，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枸杞菊花茶。
“冯嘉啊，以前上课你不都睡得好好的吗，今天怎么这么亢奋啊，是不是觉得老师讲的你都懂了啊。那行，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
冯嘉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着，作为他多年的好久及同桌的程深，都无法准确地捕捉到他此刻最想表达的感情。
尴尬哥本哥·冯嘉，站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物理课他向来是不听的，好不容易有一节课是醒着的，就被老刘头给点着了。
程深突然善心大发，打算救救他。
“老师，这道题的答案是三分之四。”
程深刚睡醒，惺忪的眸子失去了神采，说话声带着鼻音，哑哑的，像是感冒了一样。
物理老师会心一笑：“嗯，正确。”他停顿了三秒钟，转眼看了下冯嘉难堪的脸色，叹了口气，“那你就坐下吧。”
老刘头话才说一半，冯嘉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程深的桌面上，物理书打开着，一个字的笔记都没写，像是刚发下来的新书一样。
他双腿微微敞开，双手环抱胸前，视线飘香了窗外。
“深哥，你是不是耳朵不行。”
“这小姑娘，唱歌这么优秀，你怕不是聋了就是你这方面不太发达。”
程深随机性地听了几个字，最后的那几个“你这方面不太发达”倒是完完整整地、有条不紊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回过头，狠狠地睨了冯嘉一眼。
他说话速度故意放慢，一双桃花眼半眯，“你刚才说，我哪方面不发达？”
冯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改口：“是大伙那方面不发达，跟您搭不上关系。”
程深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视线拖了回去，尾音却拉长不少。
冯嘉os：我的心好冷。
“不过这新同学还真是不错哈，长得甜美可爱，说起话来讨人喜欢，脾气也好的不得了。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呀，那可真是有福分！”
听着冯嘉的一波又一波的彩虹屁，程深只觉得耳边极度聒噪，满脸都写着“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那小姑娘，哪里好！
我就问你，哪里好！
原本程深还想开口怼他几句，后来觉得那样太浪费自己的口水了，便就由着他说，反正那些又不代表自己的观点。
程深不知道冯嘉是什么时候没再说话的，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课间了。
“程深，秦老师让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姜桃站在教室门口，说完这句，又开始在教室里找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许棠人呢？
她刚在走廊上接完水回来，正准备避过姜桃往座位上走的时候，被她扯住衣领。
“还有你，跟程深一块去秦老师的办公室。”
许棠点头：“不过，我不知道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刚好，程深双手揣在裤兜里，正往姜桃这边走。姜桃直接指着程深，“他知道，你跟着他走。”
如果没看错的，程深应该是从许棠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飞速闪过的嫌弃，转而还是那副和善的表情。
“那就，走吧。”
许棠弯了弯腰，摆出一副“您请”的姿势，随后跟在程深的后面，往七楼走。
程深一路上没说话，脚下的速度很平缓，跟在他身后的许棠不用刻意加快脚步跟上他。
到了七楼的时候，程深伸出揣在兜里的右手，礼貌地敲了敲理综办公室的门。
“请进。”
程深和许棠二人站在秦师华办公桌桌边，静候发落。
“今天找你们来呢，主要是想说一下许棠的问题。新同学呢，肯定对学校还不太熟悉，所以，程深，你就带带她一段时间。”
程深皱眉，有点不太懂老师的决策。
“为什么是我，怎么不让班长带她熟悉校园？”
秦师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解释这个决定，最后她沉默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委婉地道出其中的缘由。
“程深啊，老师是知道的，你呢，没什么人敢欺负……但是新同学不一样啊，还是个娇弱的女孩子，你带着她，她不就不会有事了吗？”
秦女士说得已经很清楚且委婉了，她相信程深是一定可以理解她的意思的，只不过答不答应就要另谈了。
程深微微地扯了扯嘴角，又偏头用余光去窥探比自己要矮了一个头还多的女孩。她倒是冷静得很，眼睛里也不再透露出丝毫回避和拒绝的神情。
他挑眉一笑：“好的老师，我会好好带她的。”
许棠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
秦师华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上课了。
下楼梯的过程甚至比上楼梯的时候还要艰难，程深步伐变得很慢，如同乌龟在爬行。许棠跟在他后面，不敢冒然冲到他身前。
突然，前面的少年轻轻吐出一句话——
“听清楚了吗，以后你就是我的跟班了。”
他甚至还笑着重复：“小跟班。”
这是深秋，泛着丝丝凉意的深秋。一件长T恤和一件校服外套，根本就无法抵御住突如其来的冽冽寒风。
下一秒，太阳刺破云层，透着暖意的阳光毫无阻挡地打在了程深的身上。少年俊俏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显立体，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泛着金光。
好一副魅惑人的皮相，他只需轻轻一笑，少女心事就像是阳光底下的鬼影，顿时无处可藏。
许棠回过神，喃喃自语：“我才不是你的小跟班。”
少女迈开双腿，走到程深所站位置的上一个台阶处，然后停下脚步，明目张胆地瞥着他。
“要听老师的话……”他停了一秒，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半句话应该怎么说，“不然你要是真被人打了，我可不去救你了哦。”
最后一个音尘埃落定的时候，程深歪了歪脑袋，和许棠的视线明晃晃地对上。
“哦。”
“哦什么哦，到底知道了没？”
“嗯。”
“多说几个字会掉你几块肉？”
“那，哦嗯哦嗯哦。”
程深被她弄得头皮发麻，这个新同学可真是个奇葩。他烦躁地抓了把额前的碎发，继续往前面走，再也不想找许棠搭话。
费劲。
/
许棠和冯嘉换过座位以后，现在的同桌是一个比她大一个月的男孩，白白胖胖，名副其实。
周致宇是个比较内向的男孩子，他长得特别白，个子挺高，整张脸很有肉，圆嘟嘟的。许棠老是忍不住想要戳戳他的脸，不过当然只是想想。
从办公室回来之后，许棠把椅子往前面拉了点，从桌洞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辅导书。
“周致宇，你在干嘛呢？”
许棠往小胖子那边凑了凑脑袋，看着他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我在写小说。”
虽然周致宇性格内向，但是每次说到写作这件事，他都会表现出一股由内而外的自豪感。
“这么棒啊！有兴趣去参加文学类的比赛吗，得奖了还可以高考加分呢！”
“有的，不过竞赛流程什么的还没有出来，之后再说吧。”
“好呀！我会支持你的！等你写完了可不可以给我看看！我超喜欢看小说，各种类型的我都看！”
“没问题。”
周致宇抬眸看了许棠一眼，少女的眼里像是星河闪现，泛着层层亮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星星眼”吧。
“许棠，你真好。”
你真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你会发自内心地支持我这个别人都认为没有前途的爱好。
女孩一丝害羞都没有，笑着接纳了他的这份夸奖，“那当然，许棠当然好啦！”
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好像这个世界都可以变得明亮。
周致宇跟着她笑了笑。
许棠双手在桌洞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了一根中午随手揣在兜里的真知棒，和送给沈霖的那根是一样的味道。
“喏，请你吃糖。”
周致宇收下了粉色塑料包装的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包夹层里。
/
第四组最后一排，冯嘉偷偷摸摸地在桌洞里玩着手机游戏，生怕被路过的老师抓包。
“秦师太找你和新同学说什么了？”
程深破天荒地从物理书里拿出一张单元测验卷，闲暇地写了起来。
“让我罩着她。”
从第一题扫下来，选择题几乎没有难度，题目和选项看完就能快速地填下答案。
程深百无聊赖地看了一圈试卷反面，好像除了最后一题都没什么难度可言。他倦了，放下了才拿起不到一分钟的水性笔。
“哟哟哟，秦师太还挺上道啊，知道你厉害就找你罩着新同学。”
大佬冷哼一声，伸手蹭了蹭鼻头。
“那你答应了吗？”
“干嘛不答应，举手之劳嘛，就当是扶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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