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东哥
根据花喜的股东们介绍，春哥在出站大厅很容易就从人流中辨认出东哥来。东哥60岁左右年纪，瘦小干练，眼露精光，面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戾气。他身后跟着一位高出他半头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气质不俗，但目光中却透着犀利，一看便知是位身怀绝技的保镖。
春哥迎上去，东哥也发现了鹤立鸡群的春哥，一张横肉的脸上绽开了笑意，更显得难看。
“东哥你好哇！”春哥伸出手说道。
“好、好，春哥你也一向可好？”两人寒暄着，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让陌路变朋党，这当然是春哥的拿手本领了。
此时从人群中又挤来几人，为首的是一位和春哥年龄相仿、中等身材的男子。男子来到东哥面前鞠了一躬，叫了声爸爸。东哥忙介绍：“春哥，这是犬子阿灿。阿灿，这是花喜的第二大股东，也是爸爸的兄弟，你也叫春哥好了。”阿灿恭恭敬敬叫了声春哥。春哥注意到，当阿灿到来时，东哥身后的女保镖向阿灿鞠了个躬，嘴里似乎还叫了声阿灿老爷。
行在机场通道的路上，春哥向东哥承诺，他的股权不会白拿，日后他会在公司的经营上出谋划策，不但不会让各位股东的实际利益有所减少，相反会让他们得到更多分红。东哥摆手：“实际上我在花喜的股份也不是很多，这次划给你的也不多，你不必担心我的感受，赚多赚少，兄弟开心就好。明天晚上，我要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还请春哥届时移驾到我儿子阿灿的店里来坐坐。”
春哥满口答应，在地下停车场便与刚刚结识、却已经成为死党的东哥道了别。
股权协议已经签完，官方的手续还要一步步办理，所以真正的分红还在路上款款漫步，此时的春哥仍然还是个穷光蛋。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召来了两位秘书，一同驱车前往三菱银行花城支行。为了让自己的行动得到秘书们的理解和支持，春哥每人送了他们一颗“精灵”。他需要的是绝对忠诚的下属。
他吩咐道：“等一下到了银行我上去办事，阿珏你帮我联系熙园别墅庄园的老总，说我要两套地点最好的别墅，最好是相邻的。阿军你呢，打电话给花喜的蔡部长，帮我要一位司机，年龄不要太小，更不要太老。然后你去想办法帮我雇佣几个电脑方面的高手，要那种有黑客技术的高手。”
“明白了。”胡一军答道：“其实我可以给您开车的徐总。”
“以后，你们两个都叫我春哥好了，不要见外。我的车不需要你来开，我看了你的档案，财经大学高材生，曾经在企业做过管理工作，以后你还是要做你擅长的事。有时间你们都去买辆车代步，钱由我来付。”
二人自然是一番感激。
“我是公司的股东，也是董事，以后公司这方面的会议阿军你代我去参加，回来向我汇报重点。阿珏，这几天你帮我在花喜大厦要一间办公室，抽时间帮我布置一下，简洁明亮就好。”
到了银行，春哥照例戴了眼镜粘了胡须。他很快找到三菱花城银行的华夏区总裁，“顺利”拿到了一亿美元总裁特别贷款。
离开银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三人找了家店吃过中饭，春哥打电话给谢飞，问他车子买的怎么样。对方说还在看，春哥被气笑了：“你是在选老婆吗？做事情能不能干脆一点。”谢飞说婆娘在一旁吵得他脑子很乱，春哥说：“阿飞呀，你就不好自己做主吗？我跟你讲啊，限你三天时间，把酒吧地址看好，一个月时间装修完毕开门营业，晚一天都不可以。阿珏帮我记着，一个月后提醒我。”
“谁是阿珏，哥你在和谁讲话？”
“你不要管我和谁讲话，酒吧你选择好了就抓紧买下来，一定要找专业人士设计装修，不要装成你的小饭馆模样啊我求你。一个月时间你给我记好了啊，到时间我要请朋友过去做客的。”
见他放下电话，阿珏说：“春哥，熙园方面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说顶级的别墅是有的，但真的没有相邻的了。”
“好，吃过饭我们就过去看房。阿军你就不要跟我们去了，忙我交待给你的事好了。”
饭后，春哥驱车来到熙园售楼中心，见到的人却只是售楼中心的总经理而已。春哥看了一眼阿珏，表情甚为不满。阿珏知道自己办事不利，不敢抬头。
“把你们公司老总找来。”
经理笑了一下，说：“先生是这样子，您买楼的话由我来为您办理手续就可以，我们老总没有必要过来的。”
“不，这件事你做不了主，让你的老板过来和我谈。”
经理犹豫片刻，还是问明了春哥的身份，掏出电话走到了一边。片刻之后回转来，说先生实在对不起，老总说他没时间过来。
春哥也不恼，继续说道：“你就跟他讲，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答应送我的两套别墅，我今天过来拿钥匙。”
经理又打了一通电话，转回来对春哥说：“先生请随我来，老板让您稍等一下，他开完会就过来。”
经理将春哥和阿珏带到了贵宾接待室，差人沏好茶和咖啡，便告辞离开。春哥问阿珏：“阿珏，之前你在哪里做文秘啊？”
阿珏稍显紧张，语气有些飘忽：“春哥，我以前在一家电子机械厂做，后来因为家里老人有事需要回去，请长假又不给，所以我就辞职了。”
“为什么不在家乡找事做，非要跑到花城来干嘛？”
阿珏苦笑道：“春哥，家乡地方太小了，找事不容易的。何况我在这边读的大学，又工作了几年，习惯了这边的生活。”
春哥点头：“我也是一样啊，早已经习惯了花城的生活。阿珏，如果我们的事业做得好，你就可以把爸爸妈妈接过来同住了，这样你即可以尽孝，又不耽误事业。”
阿珏奉承地笑笑说：“花城房价这么贵，那一步我不敢想的。我先踏踏实实把眼前的事做好再说吧！”想了想又说：“我希望春哥您的事业做强做大，大河涨水小河满，到时说不定我也可以跟着发财，就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了。”
春哥笑了。他向来是个沉稳的人，不愿意许给别人美好愿望。两人聊着天喝着茶，不到一小时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了，经理表情严肃地说：“二位这边请，我们老板过来了。”
熙园高档别墅小区的开发老板姓张，是花城房地产界的大亨级人物，当他听说有人打着自己的名号到别墅销售中心要房时，心里冷笑不已，刚一开完会，就带着四个强壮的保镖驱车来到了熙园。他不可能屈尊去贵宾室亲迎妄徒肖小，而是去了销售经理的办公室，让他去把人喊来，同时吩咐手下，得到他的暗示后，就可以放手去教训上门来空手套房的狂妄之辈。
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摩拳擦掌做好了表现的准备，哪里想到一男一女刚进门，自己的老板就大笑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跑过去与对方拥抱，嘴里冒着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哎呀呀，春哥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跑到我这里来闹事呢。没想到、没想到哇！说，找我什么事？”
“不是说好了嘛，向你要两套房子了，看看方不方便了。”
“方便，怎么不方便，我要带你去看两套最顶级的别墅。你运气好了，这几套房我留到手里面就是为了送人的。”
春哥与这位张老板根本不认识，也没什么怨仇，可是他在几个月前路过房展会时看到了熙园的沙盘，觉得这个小区不仅高档，设计也别出心裁，所以就想向展区小姐咨询了几句，没想到那位小姐高傲得很，敷衍的痕迹很重，让春哥的自尊心颇受伤害。这位小姐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因为她的心绪不佳，害她老板凭空丢掉了两套大别墅。
张老板领着售楼经理陪同春哥二人转了近两小时，敲定一处区内角落相对清静的房子。春哥说：“这一套我要了，另外一套我一时定不下来，改天叫阿珏带我的兄弟来选，手续嘛都由阿珏过来办好了。张老板，你的人情我是要领的，这两套房我不会白要，以后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想办法为你搞定。”
拒绝了张老板邀请的晚宴，春哥带着阿珏出了熙园。坐上车，阿珏忽然红着脸承认自己办事不力，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对方老板请到，耽误了春哥的时间。春哥摆摆手说：“没关系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我有个兄弟叫阿飞，明天我叫他来找你，你带着他过来再选套房，办手续时那套房就写他的名字。另外，明天我要回趟老家，可能要住些日子。你等一下打电话给阿军，交待他把我安排的事情办好。还有，你们两个这几天抓紧时间把车子买了，这样你们行动会方便一些。你找一家设计公司，做几套房子的装修方案，等我回来看好吗？”
送走阿珏，春哥接听了电话，是谢飞打来的。
“大哥，车我买了，选来选去，我觉得还是和你一样的好，这样显得和谐。”
“买了就好，我有点饿，一起吃饭吧”。
“好，我正和婆娘泡温泉，擦擦就过去。”
两人过来时，婆娘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尽，看来温泉泡了很久，可能还做了些令人激动的运动。婆娘聒噪着毫无新意的感恩之言，听得春哥头嗡嗡直响。他打断她说：“满妹，以后这样的话一句都不要叫我再听到，很烦的知不知道？”
尽管钱已经不是问题，但习惯却一时改不过来，几人随意找了家干净而特色的小馆子坐了进去。
“阿飞，我是说真的，你要提高效率了，快些把酒吧搞起来。明天我打算回去看看父母，要过些天回来。”说完他指向谢飞婆娘：“满妹，阿飞要办正事，你不要跟着乱跑，不方便的。你去逛街打麻将美容干什么都行。跟着阿飞你也受了几年苦了，好好休息一下，过一过阔太太的生活吧。”
婆娘有些不好意思，不住点头。
“阿飞，我的秘书阿珏会给你打电话，我给你们搞了套房子，有时间叫她带你去选。”
婆娘的表情有些急迫，想问又不敢问。春哥明白她的心意，便说：“选房子当然你要去的，毕竟是你们共同的家嘛。不过说话声音要小，要文雅一些知道吗？不会也要装一装。”
“知道了大哥，我一定注意。什么样的房子大哥？”她急急地问。
春哥有些得意，有意卖关子：“你们猜猜房子在哪里？有多大？
两人猜了很多高档楼盘，春哥都说不对，最后才告诉他们：“我送你们的是一套别墅，地上地下一共有五层，够你们住了吧？”
谢飞与婆娘惊叫连连，春哥打断他们道：“房间有十几个，如果你们选最好的那套，外面还有八十坪的室外泳池。”
其间两人又叫了几声，眼里写满了异样的神采。
“还有四百坪的花园。”春哥补充道：“今天我自己去看过房子了，两套格局都差不多，本来我是想要两栋挨在一起的，可是没有。”
春哥忽然指向从农村走出来的阿飞婆娘说：“那里是高档小区，可以养狗，但不许养鸡养鸭，更不许养猪。我们两家不远，不要熏到我知不知道！”
三人笑作一团。阿飞双眼冒着精光，长长吁口气说：“前些天还不是这样的，前些天我还在烟里熏着，还在想怎么样把快要烂掉的菜卖给客人，怎么样攒些钱给爸爸妈妈买些礼物……”说到这里，阿飞竟说不下去，声音有些哽咽。
婆娘抱住他手臂，叫了声老公，眼泪也开始打转：“我们出头了老公，你没说错，你说过，大哥总有一天会出头的，他出头了就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你真的没说错。”
“可这来得太突然了，来得也太猛烈了。”阿飞的话把春哥和婆娘都逗笑了。
“不要昏了头，阿飞，记住这两句话——非宁静无以致远、每临大事要有静气，人到任何时候不能昏了头，昏了头只能反受其害。酒店的事情等我回来安排，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酒吧你会有一份收入，酒店你又有一份收入。今后有什么好生意我们再商量。你会成为花城的风云人物，你们将成为财富大厦顶端的人，要做好思想准备。”
阿飞有些激动，绷紧了嘴嘴唇，若有所思。
“吃完宵夜我带你去见个人。这个人在东南亚很有势力，在香港也有生意，是那种真正的黑道大哥，我们要多和他接触，熟悉他的圈子。”
阿飞心里有一丝紧张，问那人具体是做什么的。春哥劝他不要担心：“你是我兄弟，也就是他的兄弟，你不要以为他是大佬就有什么了不起，他也是人，你就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和他交往就好了。你又不是没在社会上闯过。干嘛这么紧张。”
婆娘问：“那我要不要一起去？”
“你掺和什么呀？哥不是说了吗，以后我办事的时候你不要跟着了，去打你的麻将好了。”阿飞硬气地说。
春哥低头吃菜，也不说话。婆娘见他不开口，知道自己是没戏了，便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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