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
回到洛尘的那间木屋，五个人分散在屋子的四个角落，夜光石的光芒在窗户附近的石桌上闪烁着，洛尘三人的表情却依然隐没在黑暗之中。
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竟有些微妙，南门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却又只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邱老看到了南门山求助似的目光，嘴角掠过一丝笑容，先开口说道：“洛小子，他就是我和你说的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本就沉寂的房间里变得更加沉默，洛尘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南门山，眼睛里里面藏着一颗坚毅而固执的灵魂。
叶火和楚天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同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身影。
“原来是他！”
两个人在细细打量了他的面容之后，迅速地判断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楚天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震惊依然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同时叶火更是以骇然的目光盯着南门山，同时有些幽怨地瞟了邱远山一眼。
早在洛尘懂事的时候，邱远山就将洛尘的身世交代地清清楚楚：
当年邱远山带着还是婴儿的叶火来到战区，没过多久，一个男人带着襁褓中的洛尘来到战区，并将洛尘托付给邱远山，自己离去了，走之前，他向邱远山交代了孩子的身世。
这些往事叶火和洛尘自然是从邱老的口中得知的，只不过叶火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是传说中的“大统领”！
当然，此刻心情最为错杂的还是洛尘，十多年间，他困惑过、迷茫过，更是想不到“那位大统领”正是自己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
如今，这个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时竟是沉默了。
过去的一切都如此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洛尘小子，我受人之托在此照顾你已经有许多年了。”
“是……我的家人吗？”
“唉……并不是，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那人找到我，托我照看你。他虽然不是你的家人，但却是受你的亲人临终之托……”
“这么说，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是的。”
“那为什么不是他自己……”
“他在人族树敌太多，没有落脚之地，他让我转告你，有朝一日他在人族有了一席之地便会回来接你的。”
“他叫什么名字？”
“日后你自然便会知晓，如果在你成年之后他还没能回来……”
“我知道的。”
在战区之中的洛尘体尝了人情冷暖，更是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游走，如今南门山回来就证明了多年前他的承诺，有了能够容纳自己的落脚之地，还未等南门山开口，洛尘就说道。
“我和你走。”
没有太多的犹豫，也许这句话早已经埋在洛尘心底许久，也许放在当时是一块千斤巨石，随着日子的渐渐流淌，心中的想法每一日便清晰几分，到了今日，原本千斤重的巨石也不过是一张纸，只是这一张纸被洛尘的一句话捅破，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必然是对洛尘的心境有所影响。
“我还有事未做完，给我半天时间。”洛尘继续说道。
“可以。”
南门山嗓子有些沙哑地开口道，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只是说道：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言罢，向着叶火、楚天以及邱老微微点头，有些怀念地看了这间木屋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同时，谁也没注意南门山嘴角那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右脚踏出房间，一抹阳光刚好打在南门山的脸上，他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蓝宝石般的光芒，眯了眯眼，习惯性地将兜帽遮盖住了自己的面颊，左手慢慢带上了门。
回想这十多年来，自己一步步修炼到今日，修炼到如此境界，虽说有自己的天赋以及血汗，但是更多的，还是恩人赐予自己的机缘。
回忆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沉重……
“小山，你快走，这里有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南哥，你说我父亲还会跟上来吗？”
“混蛋，没想到我就走到这里了啊，你小子，打起精神来啊。”
……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呢，自己还是要走下去呢，达叔，坤儿，大家，多少年了，我还活着，等做完这单，我就去陪你们……
“帮我好好照顾他，你是个佣兵，这些就算是酬金了，你可愿意。”
“我……愿意！”
收回心神，南门山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副冰冷的面容，随意地向前走了一步，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巷子里谁也没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远处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声，自然，谁也没发现这个身影的离去。
没过多久，邱老、叶火以及楚天走了出来，朝屋内的洛尘说了些什么，三个人各怀心思，互相点点头，便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只是没过多久，熙熙攘攘声变得越来越响，之前从城门口看热闹的人回来了，这条巷子再次是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屋内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样子，朝东的窗户半掩着，四周的墙边摇弋着烛火的光芒，桌上月光石淡黄色的光芒映在洛尘的脸庞上，也照亮了他手中一块纯黑的木料，虽然只是一块粗坯，但是那偶尔散发的暗金色光芒，彰显了这块木料的不凡。
深吸了一口气，往事从记忆深处一页页地在眼前翻过……
“邱老，我的父母在哪？”
洛尘双目微微一凝，缓缓拿起了桌上的刻刀。
“他叫什么？”
或许是从虚掩的窗外飘进的风，倒影在墙上的烛火虚影渐渐晃动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
刀锋似重实轻地落在了木料上，多年的雕刻不仅是为了延缓自己的病情，雕刻也是一种对刀的领悟，仿佛是在那瘦小的刻刀之中，领悟那大开大合的刀道。
“我的亲人究竟在哪……”
刻刀所刻之处，没有想象之中的行云流水，每画一下，似有千斤之重砥砺而行，犹如逆水行舟，风中落叶，难以掌握方向；每刻一次，都如万雷轰顶、磬钟之鸣，响彻心神不能自已。
“那个人……他在哪？”
记忆似乎越来越快，回荡在洛尘眼前的，已不只是那些关于身世的记忆。
雕刻数年，每一样雕刻之物从最初的一板一眼，到了如今的活灵活现，最初的治病之法竟是成了如今的一种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这些年从洛尘手中刻出的无论是愤怒、快乐、悔恨，种种情感竟是融入了那些所刻之物中。
想到自己这些年由于身世的挣扎，从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到如今的轻轻一诺；想着这些年在战区的种种，第一次下定决心修炼元力，第一次跟随邱远山学习雕刻，第一次挥刀杀人，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一次次心神恍惚不知为何而活……
一丝丝坯料从那刻刀之下掉落，洛尘眼神飘忽不定，心中所想似乎与手中雕刻无关，手中一板一眼的刻刀没有丝毫的美感，给人一种樵夫砍树的粗犷感，那一刀刀落下没有丝毫的目的性，似乎只是随意地一劈一砍，仿若手中并非一件精巧的雕刻品，而是半萜之上的鱼肉一般。
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渐渐从洛尘的身上溢出，蜕变，悄然发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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