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懒觉是路人。
别了，长孙府，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你。
别了，我的爹和娘。
别了，我的小院子。
还有我的红烧小肘子。
丞相府上上下下都舍不得长孙冲进宫。元氏的心思都在给长孙冲准备衣物上。
“冲儿，你看这身淡紫绸料的绵袍配这件帛绸绫半臂如何？”元氏将衣服套在一边的衣挂上比划着，虽然已经配好了四套，但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再多配几套。
长孙冲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旁的软塌上，剥着橘子，“娘，宫里都有，不用准备这么多。”其实他也不知道宫里给不给配衣服，但他觉得李二陛下不至于连件儿衣服都不给穿。
“怎么，还没进宫就开始嫌为娘啰嗦？”元氏停下收拾衣物的手说道。
“不不不，冲儿哪敢，娘消消气。”长孙冲站起身，讨好地将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儿，伸到元氏的嘴边。
“你啊，真是个小人精！”元氏宠溺地笑笑，吃下递过来的橘子。
自打穿越以后，也许是随着身体变化的缘故，长孙冲觉得自己的整个心态都变年轻了。这种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让他留恋不已，也不怕说些幼稚话哄哄娘开心。
“冲儿的衣物收拾好了？”长孙无忌这时进了里屋，他这一日来长孙冲小院的频率让一贯跟着自家老爷的薛贵儿好些不适应。
“嗯，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元氏点点头。
长孙冲见了赶忙将嘴里橘子全部咽下去。
他敢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随意一点，但对于这位日常严肃的父亲大人，他心底还是稍微有些害怕，不能失了日常礼仪的分寸。
元氏瞥到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得掩嘴低笑。
“夫人笑哪般？”肃穆威严的长孙无忌一进门就蒙了，是自己的脸上有脏东西么。
“没…没什么。”元氏还是有些想笑，自从长孙无忌成为当朝丞相之后，她便鲜少能看到自己老爷发蒙的状态。
“……”长孙无忌更蒙了。
“爹，是母亲想您了，又不好意思说。”长孙冲转移话题。
长孙无忌信以为真，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后不自然地咳了咳。
虽然元氏并未这么说，但长孙冲说完后她还是红了红脸，转头又开始忙着收拾。
发现没有什么该收拾的行礼后，又尴尬在那里。
长孙冲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心里也不解，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转而，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明明说话的是自己，结果吃到狗粮的还是自己。
默默地拉着薛贵儿转身出去。
……
“薛管家，以后府里的事情还是多有劳你了。”出了院子，长孙冲没有放开薛贵的衣角。
“小少爷，这话您就算不说，小人也会尽心尽力，在长孙府呆了这么些年，早成了薛贵的家。”薛贵这话说的诚诚恳恳，他从长孙冲的眼睛了看到了真挚。
薛贵看着这样的长孙冲，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以前的长孙冲少爷，性子懦弱不说，对下人也绝不是这个样子。
“那就有劳您了。”长孙冲弯了弯自己的小身板，以表感谢。
他不知道以前的长孙冲是怎么样的，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不合符身份。
但他既然穿越到了长孙冲的身上，也从心底接受了长孙夫妇这对父母，就要尽全力照顾好他们。
虽然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很快了。
傍晚时分，前几天来接长孙冲进宫的御前侍卫又到了丞相府门前。
薛贵出来迎接，请他到大厅。
“大人请稍后，小人这就去请丞相大人和小少爷出来。”他对这个来了几次丞相府的带刀侍卫保持着基本的客气。
御前侍卫点了点头。
本着皇后只有一位，儿子可以再生的原则，长孙夫妇也就挥了挥衣袖作别。
长孙冲像前几日一样，踏上马车后摇晃着向皇宫一点一点地进发。
这座作为这个时代最大最繁华的皇城，即使还未达到它的鼎盛时期，在夜晚也极尽热闹。
上灯节刚过，高高挂起的各式灯笼还未收回，街上的人依旧往来熙攘。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暧昧着的有情人们慢慢踱步，稚童们吹着父母买来的风车相互追逐，各式小吃的摊贩都在卖力的吆喝着。
长孙冲看着他们，不知自己到底是他们的世外人，还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份子。
前面响起了宫门打开的“吱呀”声，马车起步后，厚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长孙冲揭开车帘，感叹着这前朝后宫果真是不一样的。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那日他去的御书房，除了檀木香和书的味道后，再无其它，现在这马车走在后宫的石板街里，他都能闻到这来自各宫的不同胭脂水粉的味道。
就像二十一世纪不同的香水味，在这街坊的空气里挥之不去。
清新、热烈、复古典雅、妖艳妩媚，应有尽有。
他闻了几个宫不同的味道之后，便放下拉起的帘子。
闻多了其实还是挺烦的，鼻子受不了。
李二陛下的爱好，有这么多？
长孙冲也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后宫佳丽三千，那日子，想想也都美得很。
只是现在他刚进了这李二陛下的后宫，这念头就有些被动了。
终于，马车停下了。
他睁开了自己昏昏欲睡你的双眼，下车后看着面前宫门的匾——紫宸殿。
院里宽敞明亮，没有像他院子的红梅，是几棵枯了的他不认识的树，看样子开春后，这院子里才会有些绿意。
院里摆着石桌石凳，旁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水池上边结了冰，但破了个窟窿，是有人在每日投喂鱼食吧。
长孙冲在门口迎接的太监指引下，进入了自己住的小偏阁。
开门暖意便铺面而来，还有他不熟悉的香气，闻着倒是还可以。
漆着正朱红的雕花家具随处可见，圆桌上摆放着上好的鎏金摆饰和质地上乘的瓷具，连最普通的月牙凳都花式繁多。
他看向一旁的摆架，上边有不少瓷器，默默地咽口口水，这要搁在二十一世纪，能卖多少钱……
“咳……”一旁的御前侍卫见长孙家的这位小公子，从进宫门起就不停地打量，终于忍不住了。
“长孙公子，陛下知道您来时天色已晚，嘱咐过不用去觐见了，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可直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此处离皇后娘娘的寝宫不远。”
“嗯，好。”长孙冲应了一声。
“那某就退下了。”
长孙冲就这样过开始了他的宫内生活。
第二天他是被昨晚的小太监摇醒的。
默默地叹口气，就算长孙冲是个小孩，也不用走哪都配个年纪尚小的侍女或太监吧，就这叫人起床的方式，还真叫人吃不消。
长孙冲连早点都没吃就去找长孙皇后请安了。
昨晚吃的太饱，他睡觉时都觉得撑。
“参见姑母。”长孙冲恭敬地行了个礼。
“冲儿怎么来的这么早？莫不是没吃早饭？”长孙皇后放下手中的筷子。
笑盈盈的脸让长孙冲一见就感觉心情特别好。
“嗯，醒来时没有饿意，但现在见了姑母，还真有些饿了。”长孙冲很自觉地坐上了凳子。
“春儿，添双碗筷。”长孙皇后自然不介意。
她很喜欢这个侄子，从前总是表现的太过拘谨，总觉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
现在这样不拘小节的样子，反而让她觉得大方。
长孙冲坐上凳子后，才发现桌上还有一双碗筷，后知后觉的看向里边……果然，李二陛下站在里间的书架前，一脸笑意不明地看着他。
“长孙冲参见陛下。”他下了凳子，走到李二陛下面前行礼。
他大概是第一个没看到皇帝而给皇后请安的人了吧……
“冲儿请起。”出乎意料的称呼让长孙冲受宠若惊地抬起头。
“怎么，不习惯么？”李二陛下弯腰扶了扶长孙冲的胳膊，长孙冲这才反应过来。
“请陛下恕小子失礼，小子不知……”长孙冲话音未完，李二陛下便拉着他的手往长孙皇后那里走去。
“无事。”李二陛下似乎是看着心情大好。
一顿早饭相安无事的度过。
连住几日的长孙冲除了活动的范围有限之外，住的还是很怡然自得的。
每天看着后妃们都觉得特别赏心悦目。
直到他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兼数职以后，才开始觉得自己被上了套儿。
怕不是被匡进来的吧，他总是这样怀疑。
“陛下，小……”掀起厚重挡风帘的长孙冲“子”字儿还没说出口，话就被挡了回去。
“叫姑父。”李二陛下给正在看着的书夹进了一片儿书签。
这是长孙冲前几天自己做的东西，用枯树叶泡水后又压平，别说，看起来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所以他就顺过来了。
“……”长孙冲是无奈的，自从熟了以后，他才意识到这英明千古的唐太宗竟然是这么个“奸险狡诈”之人。
“好，姑父，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他刚坐在凳子上，话又被打断了。
“是宫里不好玩还是点心不好吃，你非要回去？”李二陛下反问他，意思是我一国之君哪里苛待了你。
“姑父，小子觉得自己一个男子，还是不太适合夜宿宫闱。”长孙冲找了个借口。
“男子？你还没及冠算什么男子。”自家的侄儿已经三番五次提出要回家，这次竟然以这个为借口，“再说，朕也是男子。”
开玩笑，放他回家？
皇后的病怎么办？
长孙冲无语，那满院子的小姑娘都是你媳妇，你睡自然没问题了，我住这里合适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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