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眼神
“所以说，我现在能问问你那时候为什么教我这些奇怪的知识吗？”我直接地盯着林忆如的眼睛说道。
现在时间接近晚上了，我们正经过一片金色的田野。火车的车窗外夕阳西下，一切的一切都被染上了金色。这两天外面一直是阴天，几乎见不到什么太阳，此时外面的景色应该非常漂亮。时值秋天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再加上泻下来夕阳，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种风景的雨桐和阿辉完全被吸引住了。
此时雨桐正压着阿辉的肩膀，一脸兴奋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而阿辉也没有什么抱怨，雨桐本来就很娇小，对于他这个千锤百炼磨出来的工程兵，这几十公斤根本不值一提。他很轻松的就把雨桐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背起女儿的父亲一样，总觉得有些异样。
不过此时的我并没有他们那种悠闲的心情，我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跟林忆如问清楚。那地下发生的事情实在的太多了，要不是这次系统的回忆，我一定会忽视很多问题。比如说她教我地质学知识的那几周，我前面就完全忘记了。
“没有什么奇怪的啊？”她表现得轻描淡写，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空白。“那就是一些地质学上的常识而已。”
她对我的态度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那种毫不关心的样子了，不......好像比原来更为冷淡了。这不禁让我有些火大，这女人怎么回事？翻脸和翻书一样快吗？怎么想这里面都有问题吧，她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我难以接受。
“不是这么简单吧？要不是我这次好好回忆一下那时候的事，很可能根本想不起来那次的事情。”我继续追问。“你教我的那些知识是有偏向的，现在看来那完全就是那片区域地下出现的地质情况啊！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这次她也直直地回视着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我一时有些被看傻了。我可以感觉到她知道很多事情，但是现在她应该在犹豫，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早就被视为叛国的我们，这时候应该不会被原来的什么狗屁保密条例所束缚了，还有什么在阻止她告诉我真相？我想不明白......
非要形容的话，现在林忆如的眼神中百分之八十是犹豫，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却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觉出来的，总之那是悲伤，痛苦，无奈，绝望等等等等负面情绪的混杂体。我几乎能看到那眼神中她自己挣扎姿态，能听到她那最为无助的哭泣之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仅仅凭借一个眼神我就能感觉到这么多的感情？
我被那五分一的眼神吸了进去......
那种绝望，那种无助，我的心在被撕裂，难以忍受的痛苦排山倒海般的卷来。一瞬间我几乎看到了很多很多画面，他们闪烁得非常快，快到我根本就不知道每一幅画面在描叙什么，但是我知道它们都是连续的，它们不断地在想我传达着那些可怕的感情，那一切的负面感情马上就要把我吞噬了。
很像我之前一直做的梦一样，那团诡异的黑色，它吞噬了我的父母，之后又吞噬了我。明明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情绪啊，林忆如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苏大哥？你......你没事吧？”冥冥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我，但是非常朦胧，而且被拉长得非常明显，几乎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喂！苏振鹏，别吓唬人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这次那个声音离我更近了，它的主人不仅在叫我，还开始抓着我的肩膀不断的摇晃着。
这次我终于回过神来，脱离了那种发呆的状态。这时候我才发现，刚才叫我的人竟然是雨桐。所有人都用一种非常担心的眼神看着我，除了林忆如，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
“苏首长，你总算没事了......刚才我们还以为你中邪了呢！”阿辉安心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好好的忽然就发呆，怎么叫都没有回应，最后还莫名的哭了出来。我说苏首长你刚才怎么了？”
什么？我哭了？我马上抹了一把眼角，手指上湿润的感觉是不会骗我的。果然是哭了......可是，为什么？我有什么理由哭？是林忆如的问题吗？她刚才的那种眼神......真的很让我在意，现在我虽然是回过神来了，但是刚才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针走了将近四分之一圈，我竟然呆了足足十五分钟！这种差距一时间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事了吧？你刚才怎么了？”这次是林忆如的声音，毫无表情的脸也显露出了些许担心。
“没......没什么......有点发呆而已。”我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面对林忆如我实在是说不出刚才自己的想法，现在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刚才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的错觉吗，实际上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脑子有点混乱了，我用手不停地捏着自己的眉心，试图缓解这种感觉。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当时为什么会教你那些知识。”林忆如看我没什么事，便继续说道。“现在你还想听吗？”
我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算了吧。不管刚才是不是我的幻觉，这件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那种眼神我是不会看错的，总感觉现在要是非让她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我也没有追问下去的心情的，心中的悸动总是停不下来。
难道林忆如是故意的吗？她知道我一定会变成这样，才这么有恃无恐的说能告诉我？算了，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她没有必要跟我玩这种心眼，应该是我想多了。我这么告诫自己，这时候还是不要怀疑自己的队友为好。
“那好吧。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要说出来。”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
“姐姐，你当时还给苏大哥单独讲课呢？这不就是约会吗？”这时雨桐笑嘻嘻地打趣道。
林忆如一瞬间呆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胡这么说。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脸有点红了呢？害羞了，不太可能吧......
“雨桐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脸上的红晕也如昙花一现般得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
看来还是我多心了，这个女人做事目的性很强。不会那么简单的感情用事，话说她就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表露。
“说的也是，对象毕竟是苏大哥嘛。怎么想姐姐的眼光也不会降低到这种地步的。”雨桐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还配合着大幅度的点了几下头。这家伙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非常非常失礼的话吗......
“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们姐妹了，我就是这么一个粗人。学术上一般，业绩也一般，而且还是一个国民政府的降兵。”被打趣了这么多次，就算是我也锻炼出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了，如今我也可以跟着开一些小玩笑了。“怎么可能配得上林大小姐呢......”
“苏大哥！你还有这种过去呢！我们都不知道啊......”雨桐表现地极其吃惊，正用着一直仿佛看一个不认识人的眼神看着我，阿辉的反应也差不多。
啊......我都忘了，我的过去除了陈在海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算是他我也是随口带过，但年的很多细节我都没有讲出来。那种东西就像我的黑历史一样的存在，我想一直把它封存在自己记忆的深处，毕竟那些东西除了痛苦不会给我带了任何别的东西。
在地下河中看到的那些箱子虽然让我回忆起了很多东西，但是我并没有和林忆如他们讲出来。毕竟只是怀疑，我没有必要带着自曝历史的危险性告诉任何人。等我把这些东西调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没什么，在去气象局之前，我一直在重庆的一个机构里当个跑腿的而已。”我随便敷衍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在意。”
这时候我发现，林忆如倒是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表情，这家伙是不是没有能让她惊讶的事情啊？通晓一切的样子虽然让我感到很安心，但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优越感也让我难以和她相处。偶尔表现出来的情感也会被也快的压制住，我说林忆如，这样活着你不觉得自己很累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压迫着你，让你选择这种奇怪的生活方式呢？我心中再一次出现这个之后反复出现的问题。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她忽然改变话题。“你的故事还有多少？今天能不能讲完？咱们早晚都要再回到那个地方，这里面只有你对那个地方了解最深。趁着还有时间，有多少就说多少吧。”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说我真的是最了解那个地方的人吗？应该不是吧，表面上可能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呢？林忆如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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