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清

　　天上太阳正中，蓝天无云，如蓝色幕布垂泻而下。

　　远方天际的绿色树林连接其上，如波涛起伏。

　　止水拿着一碗绿豆沙，额头冒出汗些许水。

　　碧水苑里出了止水，就只有殷晴衿了。

　　祁莲在表面上对待殷晴衿这个刚回来的嫡女很好，可是暗地里谁不知这个大小姐实际上是软弱可欺。丫鬟婆子们松懈，早躲到阴凉处打牌睡觉去了。

　　而殷晴衿不管事，她们也乐得自在。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可从来没有把殷晴衿当成主子看。

　　院子里空无一人，落叶有的堆积在一起，看着很是凌乱。

　　止水看着脚上的落叶，皱了皱眉。

　　这些人真是势利。

　　走进里面的内院，倒是比外面干净整齐了些，空地和石凳上只有几片泛黄的叶子。

　　常青树下的一个躺椅上，殷晴衿正躺着，用一块黑色的薄布盖住眼睛，一手放在腰际，一手放在椅子旁侧，细长的双腿交叉着，像是已经睡过去了。

　　淡紫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有点飘飘缈缈之感。

　　止水立住，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小声道：“小姐。”

　　又叫了一声，就在她以为殷晴衿已经睡着了时，殷晴衿却慢慢地把遮住眼睛的黑布拿开了，露出一双明眸秋水。

　　“何事？”殷晴衿根本没有睡，只是眯一下眼睛。

　　止水道：“天气炎热，小姐要不要碗绿豆沙解渴？”说着，她已经递了上来，脸上有些许期盼。

　　殷晴衿接过，笑道：“还是止水想得周到，这会儿我还真有些口渴了。”

　　绿豆沙里放了些冰块，在这盛夏时节，尤其清凉可口。

　　殷晴衿吃了几口，突然抬头问道：“你可有绿豆沙来吃？”

　　“小姐说笑了，奴婢是下人，这种稀罕物自是不能的。”止水有些惊讶，院子里的嬷嬷都说大小姐冷情，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绿豆沙常见，下人自是可以喝到。只是其中的冰块是稀罕的，只有主子才能用上。

　　丫鬟不能吃？

　　殷晴衿吃着吃着，突然没了胃口。她想起被祁阳关着时的一个六月，止水不知从哪里得到一碗绿豆沙，高高兴兴地拿来给她吃。

　　那绿豆沙美味，烫暖了她冰冷的心。

　　眼前的东西虽然有冰，多了清凉，却没那时候的美味。

　　止水见殷晴衿神色恍惚，心不在焉，心想小姐莫不是记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乍一看，殷晴衿发现止水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还是颇为担心的样子。她笑笑，拿起勺子继续吃。

　　止水放下心，微微笑了。

　　看来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伺候大小姐这些日子，她发现大小姐吃的东西不仅少，而且很是挑剔，宁愿饿着也鲜少吃不喜欢的。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大小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止水有些担忧，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您可知大少爷今日要回来了？”

　　殷晴衿还没回府时，殷迷蝶作为府中的大小姐，是人人宠爱和羡慕的对象。上有殷峥和祁莲，下有大哥殷浩轩，半分委屈没受过，想得到的东西都在手上。

　　又是京中的第一才女和第一美女，不乏世家公子关注，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提起殷迷蝶，也就只有当今公主和世家几位出身高贵的小姐才能和她比较了。

　　也正是如此，周楚香对殷迷蝶尤为不喜，就是因为她太过于抢风头了。

　　听到止水的话，殷晴衿回过神来，说道：“殷浩轩？”

　　“小姐，”止水觉得殷晴衿似乎不太在意，可是大公子不是好惹的啊，老爷最看重的就是府中的大公子了。

　　“小姐，游湖时您得罪了二小姐，奴婢想，“止水停住话，眼色担忧，“大公子可能会来找您的麻烦！”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

　　以往得罪过二小姐的四小姐，都受过大公子的告诫。这倒还好，关键是大公子会在老爷面前提及此事。

　　殷晴衿知道止水心中的想法，无非就是害怕殷浩轩来找她的麻烦。

　　说也好笑，殷浩轩虽然是凭借这几分才气进了国子监，也得到一些夫子的青睐，但是却得不到太子刘昭阳的注意。

　　殷峥打的主意就是想要殷浩轩巴结上刘昭阳，为他们谋前程。可惜错就错在他们压错人了。

　　最后当皇帝的，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皇子罢了。

　　“无妨，”殷晴衿轻吐道，若是殷浩轩真的敢来找她，那就让他从国子监滚出来。

　　祁莲不是总把她的宝贝儿子和女儿当做骄傲吗？那就让她尝尝被踩在地上的滋味。从天堂到地狱，不就是一瞬之间么？

　　国子监是当今皇帝刘麟翼为了聚拢人才，广纳天下贤士所设。

　　官员之子进入国子监的门槛略微比寒门学子低些，主要体现在每位官员家中都有一个不用考核的名额。但是也不是容易的，因为要得到这个名额需要向朝廷捐献不菲的银两。

　　即使这样，很多人是挤破了头都想进国子监。

　　止水虽然有些忧心，但看殷晴衿并没有多大感觉，她便也收了心，拿了一旁的蒲扇给殷晴衿轻轻扇风。

　　一片半黄色的叶子落在地上，风一吹，便到了那边墙角之下。

　　湛蓝的天空，一只雄鹰展翅掠过，却连一丝痕迹也无。

　　国子监是皇帝亲设，建筑规模十分宏大，是天下第一学府。

　　前面是上等红木大门装饰，门前立着古时圣人孔夫子的石像，儒雅庄严。另一边是一株百年高山松木，巍峨挺立。

　　大门吱呀开了，几个学子从中走出。

　　“浩轩兄，夫子今日可是夸奖你了！”一个华服男子笑着道。

　　殷浩轩摇头，很是谦虚，说道：“三皇子谬赞了，在下今日也不过侥幸而已。又恰逢夫子心情好，才不吝啬给几句话。要说才学，谁不知道京中四公子？”

　　四公子里除了刘决明，还有刘忘忧，祁玉竹，戚青衫。

　　刘决明和刘忘忧是皇子，出身尊贵，长相俊美，又颇具有才情，排上四公子自是理所应当。

　　与前面二位相比，戚青衫虽是寒门，但祖上也曾荣华过，如今又是新任状元郎，也是有资格当四公子之一。

　　只是四公子中的另外一位，祁家的祁玉竹争论很多。祁隆虽是大司马，但是也掩盖不了祁玉竹庶出的事实。论才学、长相，祁玉竹丝毫不输其他三位。但在这出身上，可差了远远的一截。

　　就好比明珠被蒙上了一层暗纱，让众人心里叹惜。

　　不过祁隆只有祁玉竹这一个儿子，以后会是如何也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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