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修）
林玥想了想, 还是打扰了罗克森教授，她对吴政的事情还是挺上心, 收到罗克森肯定的答复, 林玥浮出淡淡的笑容：“没事的。”
吴政三人的进度没变, 吃完晚饭，林玥和叶云告别, 带着书去实验室。
脑海里在回忆今天的实验内容，动力学与光学的实验大体上已经做完, 剩下的两周, 要耗在电力学上面。
刚走进实验室，和黄毅碰面, 她微愣，黄毅不似之前不屑，看他的表情微妙, 更像是在紧张害怕。
实验室里的气氛很闷，林玥的视线落在吴政身上，顿时想明白了, 她有些不喜地皱起眉。
黄毅这样到底要耽误他们多少时间。
她还站在门口, 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隔着几张桌子：“我们今天去先复习知识点吧, 明天再补实验。”
达文斌显然没有异意, 吴政也不甚在意, 倒是黄毅一副受了侮辱的表情, 嘴巴几张几合都没有放出一句话, 只是因为有吴政在场。
他想不到吴政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难道洪老师还没有说清楚吗？林玥和达文斌！他们怎么敢！
连宋磊都察觉到不对劲，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实验室，空寂的实验室里只有黄毅一个人，他的脸发烧起来，眼里的火焰高涨。
三个人换到了教室，林玥是他们三个里进展速度最快，她进去后将自己这两天的复习资料传给他们，想了想又把宋磊拉进了讨论组里。
达文斌摊开目录，对比着林玥的进度看了一眼，忍不住咋舌，他真的想喊自己学校的人来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学霸。
吴政很直白：“你什么时候看完的？”
他们三个最近一直在一起复习，对彼此的进度也清楚。
“这次全国大赛前我有复习过，昨天回去顺便整理了一下。”林玥在这方面的习惯非常好，每次打包发上来的文件也是标清楚了里面的内容，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还有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资料，最好建一个文库，按照分类排列，不要嫌麻烦，这些迟早都会派上用场。”
“……”达文斌反反复复地看着面前年轻靓丽的女孩，喃喃自语：“这真的不是什么老学究说的话？”
和当面学院讲座的教授说了差不多类似的话，尤其是这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和老教授简直要重叠在一起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最后一天，洪乃亮站在台上，点开个人终端公布这次要去沙盖特比赛的四人。
目光触及到吴政两个字，他的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台下冷漠，闭着眼睛假寐的男生，喉咙处是干裂的疼痛，阻止他念名单。
底下同学的脸开始变得很奇怪，洪乃亮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露出牵强的笑容，心里闪过诸多念头，却又瞬间消逝。
“林玥，达文斌，吴政，还有宋磊，这一次就交给你们了。”
原本准备了许久的句子失去了颜色，洪乃亮草率的用一句话概括，黄毅面色苍白地看着他，无措地接受周围人带着异样的目光。
达文斌频繁地回头看林玥，眼睛里的稀奇劲儿藏不住，他想不到林玥使了什么法子。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瞒住了吴政，谁也没在他面前挑这个话题，洪乃亮说到底也不敢真的把吴政惹急了，在他眼里吴政疯起来，他可能要挨打，后面在学术上找不到麻烦也不了了之。
他们四个人参赛是所有人都可以料到的。
这一周下来，班上同学对林玥的印象不错，林玥是这次竞赛第一名，为人却不傲气，但凡有不懂的问她，她从来不藏私。
前后的同学都笑着恭喜她。
林玥侧头看旁边的吴政，眉眼一弯，乌黑瞳眸里的细碎星光从眼眶里流出，浅粉色的樱唇上扬到一个弧度，她现在是真的开心。
“接下来，也要多多指教。”
吴政顿了一下，微不可闻的一声嗯没有被林玥遗漏，她的心情更好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实验班也在这一天彻底解散，林玥到这一天才发现自己的人缘相当不错，刚结束就被其他同学喊住一起去吃饭。
林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顿饭的功夫，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更何况，他们是真心祝福她的。
其他人会因为错失沙盖特而遗憾，却也希望他们四个能够取得荣耀，国家的荣耀。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餐厅，进了小包说说笑笑，这么一个月的相处，叶云也是发现了吴政和传闻中的形象有很大差异，也没有再拦着林玥和他相处。
林玥还因此调笑了她两句。
叶云倒是一副无所谓，她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吴政，压低声音和林玥咬耳朵：“老实说，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外面可是把吴政形容的妖魔化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林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秀气的眉头微皱，轻咬了下唇，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好在叶云神经粗，没发现这个问题，她在四处环视了一圈，冷哼一声：“不过黄毅那家伙没来，我猜他也没脸来这里，前几天他还在四处说自己要去参加沙盖特比赛了，那副得意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林玥并不是很在乎黄毅的事，黄毅他愿意用华丽的辞藻包装自己，愿意用名誉来使自己愉悦，这样的人不适合待在实验室，做一名科研人员。
如果他真的心系物理，这些荣辱终将会过去，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摆正自己的心思。
叶云从黄毅开始找林玥麻烦那会就看不惯他了，比他优秀的人千千万万，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嚎哭着吧。
黄毅的处境的确很狼狈，他回到家将自己锁起来，任谁喊也不去开门。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他特意去找自己的三爷爷，获得了他的首肯，以为去比赛的事情已经稳了，结果到头来是空欢喜。
他都告诉了班上几个关系还不错的男生，受了一个礼拜羡慕的目光，结果荣誉最后居然没有掉在他的头上，羞耻，难堪……
他坐在床上开始埋怨起来，一会是怨恨突然杀出来的林玥，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名额，一会又怨恨吴政，那种劣迹斑斑的人怎么也能参加比赛，一会又怨恨三爷爷答应了他为何又没有做到，让他如此狼狈。
恨来恨去，唯独没有反省自己。
黄毅的三爷爷黄老先生曾经也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科学家，一直致力于研究生物物理，算是前辈级别的人物，退休以后就在全国大赛办事处担任理事，说话的权利很大。
黄老先生的确是打算将黄毅送去国家队，他私下了解了一下这一期学员的情况，仿佛为物理而生的达文斌，天赋过人的吴政，勤奋踏实的宋磊，还有从天而降的小天才林玥，这些皆是天之骄子，黄毅在他眼里也不算差，所以他将四人里面带‘污点’的学生剔除在外。
这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那些老师也拥有选择权，一起上交做最后的决定。
吴立是全国物理竞赛办事处的老师，作为董事，黄老先生将吴立捏在手掌心里，牢牢地把控住他。
白城那里他也给了暗示，去沙盖特的小组更是代表一个国的形象，他若有若无地提了吴政的事，最后还叹息一声，遗憾这种天才居然不走正路。
结果最后还是出了岔子，白城和吴立不一样，尤其是白城现在所拥有的荣誉已经超过了他，看到了白城最后上交的名额里有吴政，黄老先生也没太过担忧，毕竟最后一位老师也是物理竞赛机构提供人选。
他特意选了曾经格外在乎科学家形象的洪乃亮，他以为这次十拿九稳，却在昨天，上面接到了通知。
全国竞赛的主席不请自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亲自主持了一场回忆。
黄老先生还记得主席那深刻的眼神，和那句别被外界的流言蒙蔽你们的内心，当时他的确是吓到了。
人老了，都还不能留下最后的脸面，那会是何等的狼狈。
四个人第二天就出发了，他们有一周的适应时间。
林玥以往经常跑国外挺演讲或者作报告，飞速地调整了自己的生物钟。
达文斌三个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当天顶着两黑眼圈出现，对比旁边清爽的林玥，很难把他们当做一伙人。
四个人住在沙盖特安排的酒店里。
达文斌打消了出去逛街的念头，望向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女孩：“林玥，你待会要出去吗？”
难得来一次这里，法瑞交界处是现在有名的物理天堂，许多人都崇尚物理，连他们早上吃饭的饭店里有摆着奈斯比桥。
别有风味。
林玥摇了摇头，她举起自己手里的书一晃，面上的表情无辜，“还有几天就要比赛了，最后复习一下。”
还有一点玩闹心情的宋磊沉默下来，他看了看自己身边同样寂静的人，“……”
达文斌很是理解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声道：“她就是这样。”
宋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三个找了一处阳光充裕的地方坐下各看各的东西，他跟上去，面无表情。
下午的时候林玥停下了笔，她看了一眼时间，“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
她是想要去拜访菲尔特，那名发表了外太空新射线的瑞典化学家。
等到林玥离开，达文斌骤然躺在沙发上，长呼一口气，颤颤巍巍：“自由万岁。”
任谁忍着头晕学习也会不舒服。
林玥又一次体验到了极速隐电磁车，比上一回稍微好点，起码下车没有腿软，她抬起头看着落满灰尘的小实验室，微微皱眉。
白皙的手攥成拳，敲响门，发出闷声，却无人回应，林玥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比如这个实验不再继续进行下去。
她绕着这个小建筑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联系方式，就在这个时候，她背后传来声音。
“你是什么人？”一个瘦巴巴的小个子中年男人扯着嗓子问她。
林玥转过头，双眸大张，她努力让自己友好一点，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句子讲出来。
“您好，菲尔特先生，我是一名来自华国的学者，我这次慕名而来，在网上看到了您发表的关于新型未知放射性元素的一篇论文。”
幸好当时有附菲尔特的照片，虽然面前的人和照片上相比更加憔悴狼狈，但是是他本人没错。
菲尔特听完哼哼了两声，粗犷的声音贯穿整条小巷子，开始装疯卖傻：“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我不叫菲尔特。”
“……”林玥迟疑了一下，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猜测他也许是醉了，“我见过您的照片……”
菲尔特停止挠头发的动作，他哦了一声，“原来你不是在骗我啊。”
“……？”
两分钟以后，林玥终于跟着菲尔特走进陈旧的实验室。
进门就被扑鼻来的灰尘呛了两下，她捂着鼻子，眼睛被刺激地泛出了点点水润。
菲尔特打开灯，荒废了许久的灯并不给面子，忽闪忽闪，一明一暗维持着光线，再加上这阴冷的气氛，和恐怖屋没有两样了。
菲尔特拖过一张椅子，然后又尴尬地推开，双手一搓，拍拍灰尘，“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已经败落成这样了，你真的是来找我的！？”
“实验也已经结束了快半年，什么东西也没研究出来，所有的启动资金也耗光了。”
非国家性质的实验室里的资金，都是私人或者其他产业的附加物，如果一定时期内没有成效便会选择结束这无底洞。
菲尔特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两眼林玥，语气里带着怀疑：“华国有你这么年轻的科研人员？”
林玥笑了一下，“嗯，华国有很多了不起的家伙。”
菲尔特啧啧几声，小声逼叨这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我这次来的确是想和您聊一下未知放射性元素的研究，它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菲尔特沉默，紧盯着林玥，触及到女孩真挚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点开个人终端，“你的个人终端帐号是什么，我发给你。”
这对林玥来说是意外之喜，“这……会不会……”
菲尔特知道林玥要说什么，粗鲁地打断她：“无所谓，反正这东西已经不打算研究下去了，它和氧气没什么两样，对我们的生活毫无影响。”
“今天我来这里找一样东西，以后这地方也再不会有人了，小姑娘，你运气很好。”
林玥这会眉头轻微地皱在了一起，她有些不礼貌地询问：“菲尔特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除了这里，还有人研究放射性元素吗？”
菲尔特沙哑的笑声响起，“没有没有，这东西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
他眼里却满是不甘心，谁会甘心呢，花费了这么多的代价精力，最后却一无所获。
外边的太阳不知道何时藏在了云层背后，阴寒的风钻过各处缝隙席卷而来。
林玥要说自己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她坚持留下菲尔特的联系方式。
菲尔特没答应，他知道林玥是还盼着他继续做实验，忍不住想要说得更清楚一点浇醒她，也浇醒执迷不悟的自己。
“没有结果的事情，做多少次也没用。”
“有没有结果？结果是什么？这些怎么判定的我不清楚，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努力而已。”林玥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您改变主意，都可以告诉我。”
她走在寒风里，骤冷的温度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捂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菲尔特一脸不甘心，却偏偏说着违心的话，林玥就冲动了。
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现在回去道歉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个人终端突然地响起，是傅晔，这一段时间都是林玥单方面的阐述自己的情况。
“你好。”
傅晔敏锐地察觉到林玥声音里的不对劲，问候了两句林玥的身体情况，个人终端上的人工智能悄无声息上线开始分析林玥的情绪。
人工智能汇集了林玥之前所有的语气和神态，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她在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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