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在非洲 第五十一章:圣诞礼物
马锐能够猜到孙文来美国的目的：在华侨中宣扬革命、建立同盟会分支、筹集资金，以及、继续履行他的贷款计划，为了他的50万英镑的目标，也许更多，尽管分布在英国和美洲的上百家“锐氏”连锁店已经开始为他提供每月上万英镑的汇款--这只是马锐应得的5%，实际的数字会比它高出一倍，加上那些同盟会商人的捐献的话--在孙文看来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虽然马锐答应为孙文的货款提供担保，不过到现在为止，渣打银行并没有就此事向他进行求证，这说明伦敦的银行家们对孙文的计划似乎并不像他本人描述的那样感兴趣，对这个结果马锐并不感到意外，英国政府需要一个完整、稳定而又落后的庞大殖民地来提供源源不断的工业原料，再把过剩的产品倾销到那里，他们不愿意看到一场成功的民主革命把清国还算完整的版图撕扯得四分五裂，那将导致他们失去已经获得的大部分在华利益，孙文许诺的回报与之相比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也许美国人会给孙文一个惊喜，也许他会更失望，马锐不准备帮他获得这笔货款，到目前为止，同盟会领导的武装起义受到的挫折还不足以使孙文得到足够的反省并从中汲取经验，一笔本来不会筹集到的巨款很可能促使他脑子发热，将“厚积实力，以备他日大举”的资金和人力用来发动一场历史上不存在的、失败的武装起义，所以他不打算在美国跟孙文会面，虽然孙文已经开始意识到其在领导同盟会的前期过程中的诸多错误之处，并已经开始着手进行整顿会务，降低入会标准，给办事人发放薪水等一系列从领导体制到起义策略的改革，但这些努力仅限于欧美和南洋分支机构，并没有彻底改变同盟会的涣散局面，因为有迹象表明。远在日本的章炳麟、陶成章等同盟会骨干正在一如既往地进行他们地“倒孙”大业。
马锐笑了笑，把这些革命先行者们的内部纷争抛到脑后，开始考虑此次美国之行的第一个商业计划。
一座外表很普通的四层红砖楼房里，一个中年绅士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淡蓝色的烟雾从指间袅袅升起，面前的玻璃上凝着一层水雾--12月的纽约气温很低，虽然还不到结冰地时候，可也足够使人感到寒冷了。
威廉姆?克蒂斯?汤姆逊面无表情地看着街道两旁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这该死的天气一样糟糕，自从10多年前买下菲莫公司（总部设在伦敦的菲利普莫里斯烟草公司地简称）后，他似乎就没有怎么开心过，尽管早在1902年他就把分公司开到了纽约，可形势并没有按他雄心勃勃的计划那样发展。来自于美国烟草公司的毫无休止的压制一直使菲莫公司的销售业绩处于不愠不火的状态，这种恶意压制甚至在经济危机期间也从未间断，今年的圣诞节过后，如果公司地销售业绩还没有什么起色的话，他将不得不考虑接受詹姆斯?巴克?杜克--那个该死的美国烟草公司老板--的控股要求。
或许卖给帝国烟草公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W?K?汤姆逊自嘲地想到，当然。菲莫公司的英国血统并不是美国烟草放弃强行并购它的主要原因，事实上这只巨鳄已经吞并了许多家英国烟草企业，唯一能够解释通的理由是，菲莫公司并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优势产品吸引它这么做，说得直白一些，美国烟草还没把菲莫公司当做一块肥肉。
很讽刺的说法，不是吗？无奈地苦笑着地W?K?汤姆逊这样问自己，随后他被电话铃声惊醒。
小心翼翼地把烟头连着长长地烟灰一起摁到烟灰缸里，汤姆逊拿起听筒。
“我是汤姆逊。”
“汤姆逊先生，有位先生执意要见你。。。是位华人。”商务秘书甜美的语音从楼下顺着电话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华人？”汤姆逊微微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形容委琐、眼神闪烁、脑后拖着一条猪尾巴的华人矿工形象。他皱起眉毛，“我不认为跟一个华人有什么可谈的。”
“可是。。。先生，他说他是专程赶来给您送圣诞礼物的。”
“圣诞礼物？”心情本来糟糕透顶的汤姆逊差点笑出声来，一个黄皮肤地圣诞老人？这无疑是他听过地最大的笑话。
“告诉他我正在开会。。。等等，”也许花上五分钟时间见见这位圣诞老人会是个不错地主意呢，至少会为自己的平安夜晚宴增加一个笑料，“请他进来。带上他的礼物。”
放下听筒。汤姆逊坐回办公桌后面，虽然并不重视与一个华人的会面。可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还是使他下意识地整了整领带。
半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
“威廉姆?克蒂斯?汤姆逊先生？”看到汤姆逊点头确认，马锐微笑着摘下礼帽向他点头致意，看到汤姆逊没有站起来握手的意思，他大方地走到办公桌前，在汤姆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马锐，英国商人。”
“很抱歉，我们似乎、没有见过面？”汤姆逊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客人，没有他想像中的猪尾巴，没有圣诞老人的白色卷发和白胡子，也没有滑稽的红袍子，做工精致的黑色羊绒大衣和左手上的钻戒显示他是一个富有的商人--假如他不是个骗子的话。
“当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见面的机会。”马锐对汤姆逊的傲慢无礼视而不见，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准备送给汤姆逊的“礼物”放在桌上，向他推了过去。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相信汤姆逊先生的时间也同样富贵，那么，请您看看这个，再确定我们有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这是。。。？”汤姆逊拿起马锐推过来的白色硬纸盒，它的外面包着一层光滑柔韧的薄膜，下午的光线不算太充足，为了看清它到底是什么，汤姆逊打开电灯，不过，他更迷惑了。
“它看起来像是。。。一包香烟？”出于职业的敏感，汤姆逊隐约猜到了它的真实身份，尽管它和市面上常见的正方形的软质烟盒不太像，“您。。。马先生能告诉我它外面包的是什么、嗯。。。物质吗？”
“玻璃纸，正式的名称叫作赛珞玢，天然纤维制品，类似于常见的人造丝，去年刚问世的一种新型包装材料，防潮、不透水、不透气、可热封，我个人认为，它非常适合用作。。。”
“卷烟的防潮外包装？”汤姆逊心跳的速度在逐渐加快，从马锐的话里，他隐约嗅到了一丝商机，并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只给他五分钟的主意。
“您是想把这种。。。嗯，材料推销给我吗？您是它的发明者？”汤姆逊的疑惑地看着圣诞老人脸上带有几分神秘的微笑。
“不不不，汤姆逊先生，它的发明者是一位名叫布兰德伯格的化学家，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马锐愉快地笑出声来，也许有一点关系。。。正是凯瑟琳的建议才使杜邦提前买下了玻璃纸的专利。
“那么。。。”汤姆逊的脸色有些难看，被别人尤其是一个华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是太好。
“在我说出自己的来意之前，请您品尝一下这个，打扰一下。”马锐从汤姆逊手中接过纯手工制成的香烟样品，动作缓慢而又清晰地撕去玻璃纸上的封口，打开盒盖，抽出一支带有白色过滤嘴的香烟叼在嘴上，划着火柴点燃抽了一口--他的举动表示这盒香烟是安全的。汤姆逊没有急着品尝这种没有任何字迹和标识的香烟，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烟盒外面的玻璃纸，以及烟盒内衬着的防潮锡纸上，反复观察了一会之后，他指着盒盖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很独特的设计。”
“我称它为：平开式盒盖。”
汤姆逊点点头，抽出一支香烟放到鼻端嗅了一下，“非洲烟叶，不如美洲和阿拉伯的好。”
“您是位专家，汤姆逊先生。”马锐笑着恭维到，在南非不是买不到好烟丝，只是他不认为烟丝的品质会是事情的关键。
“这是什么？一次性烟嘴？”汤姆逊看着洁白如棉花般的过滤嘴，犹豫着。
“一种可以有效过滤烟雾中有害成分的纤维--我的发明，并且正准备为它申请专利。”疑虑尚未全消的汤姆逊点燃手里的过滤嘴香烟，仔细品味着，“您的发明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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