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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探望。


  江北动乱,引起天下揣测。

  连续多日,都有南面的武林人物渡江而来,他们恪守身份,谨小慎微,刻意保持低调,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路遇野蛮对待,也赔笑脸。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卷入这场厮杀争斗。

  这些人的到来,倒让本地蛇鼠赚了不少小钱。

  本地蛇鼠都是些帮闲混混,泼皮地痞,常年到处混吃混喝,整日在街上到处闲逛,没有正业的无赖,他们混迹于三教九流,下到贩夫走卒,上到达官贵人,豪强士绅,各方面都有渠道,消息面广,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来源。

  很快,有关于江北动乱的情报顺着各种渠道传过了江,传遍了天下。大街小巷酒楼客栈都有人谈论这件事情,猜测最后的结局,各方势力各大门派以及很多江湖名宿耆老都在关注江北的动向。

  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蝴蝶效应。但问剑山庄和薛家堡都是一方大豪,各自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团体,不论最终哪一方被灭,都会影响到整个武林。

  旧的势力集团倒下,会有新的势力集团崛起,这期间当然少不了新的一轮杀戮。崛起新的一代豪强,必须以血铺路。利益和霸权,有史以来,都是建立在不断倒下的尸体之上。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次江北风暴的最终结局,胜利者究竟会是哪一方。

  胜利者不代表就是赢家,而是指最后能活下来的既得利益者。

  如果到时候没有人活下来,那么外来势力就可以趁此空白期,把势力范围渗透到江北。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震惊的消息引爆江北。

  宁州府衙总捕,有多臂伽蓝之称的柳三绝被人毒杀于自家府邸。

  两名凶手被府衙捕快和宁州驻军当场缉拿,并于当日就被打入死牢。

  其中一人,名叫简锋,据说是原边军哨探营的人。朝廷裁撤哨塔营之后,念及全营将士皆是有功之臣,遂赐以特殊照顾。持有上官签发的荐书,皆可入文山书院学习,研习百家经典,秉持教化。三年学业有成后,仍可入仕,继续为朝廷效力。可惜,这个名叫简锋年轻人自毁了前途,流落江湖成为刀客,现如今更是沦为了阶下囚。

  另外一人则大名鼎鼎,是引爆这次江北动乱的罪魁祸首,黑道豪强之一,薛家堡堡主薛连山的大公子,人称玉树公子的薛天烨。此人才智武功皆相当出色,是日后继承薛家堡的不二人选。可惜,也自毁前路。

  消息传出后,江北震动,议论纷纷。

  府衙总捕,负责维护一方治安的最高官员。背后有知州府衙,代表着朝廷。

  毒杀他,就等于挑衅朝廷律法的尊严,而且按照大夏律,凡是以任何形式谋害朝廷官员,都视同谋反,是立拿即判的砍头大罪。都不用通过刑部勾绝,知州衙门就有权力判斩。

  那二人究竟为何要毒杀一州总捕,没人知道。

  其结果就是朝廷直接插手了。遏止了这场江湖仇杀,并在宁城以及附近几十个乡镇贴出告示,武林各门各派,绿林豪杰,停止械斗,仇杀,报复,凡有违命不从者,皆按暴民乱匪论处,同时,告知天下,毒杀柳三绝的凶犯,将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今天是大夏四十八年七月二十八,三日后也就是八月一号。那天正好也是问剑山庄和薛家堡原定的落耳山决斗的日子。

  知州衙门选择在那天公开处斩毒杀柳大人的凶犯,是巧合,还是有特殊的意义指向?

  宁州城门口,墙上贴着告示,有四名士兵把守。

  一名知文晓字的灰衣老人摇头晃脑的念完,周围人群茫然而散。

  该挑担进城的进城,该吆喝的继续吆喝,该回家的回家,妇人呵斥想要糖人儿的小囡囡,凡此种种,众生百态,一如既往,该干嘛的干嘛。

  这年头的人命如草芥,每天都在死人。

  朝廷杀人,强盗杀人。都是杀人,都有人死,这跟普通百姓没有关系,他们每天还得为一家老小的生计,为挣一些辛苦钱奔波。

  但也有人在猜测狐疑。

  有人悲愤躁怒,按捺不住。

  有人失态狂笑,饮泣悲戚。

  有人心急如焚,红颜憔悴。

  黑暗中,有一双白骷髅面具后面的眼睛在注视着一切,到目前为止,所有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虽然途中出现些小纰漏,但没有影响到大局,三日后,一切都将结束,届时他将出面收拾残局,不但完成了那位主子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也会成为江北武林新的一代霸主。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

  阴暗的死牢。

  位于宁州大牢最里层。由原来的水牢改造而成。

  死囚被羁押在里面,腰部以下都浸泡在散发着恶臭的污水里。时间长了,就算人不死,也会变成残废,生不如死。

  是夜,夜黑无月,星星稀疏。

  随着沿途一道道铁门被狱卒打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奔着死牢而去。

  牢内灯光昏暗,青石铺就的地面潮湿阴凉,两旁的牢房里的犯人听到动静,有不少扑到铁栏杆上,顺着缝隙伸出手来要吃食,但都被狱卒一顿鞭子抽了回去,有蓬头垢面的囚犯小声嘀咕几句,便被四五个如狼似虎的狱卒打开牢门,冲进去打了个半死。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不单在宁州,各地大牢都是如此。犯人进得牢内,要想过得舒坦一些,不饿肚子,必须得使些银钱。无权无势又没有钱的人只要进到里面来,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一道铁门前,有四个持刀守卫,帽盔上有红缨,身着红色皮甲,他们不是狱卒,而是刻意镇守在此地的宁州驻军。

  “来人止步,擅闯死牢者,斩。”一名卫兵大步上前,握住刀把,拦在门前。目光警惕地盯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都穿着戴头套的黑色斗篷,昏黄的摇曳灯光下,看不清面目长相。

  身材瘦高的人摘下头套,露出一张老年面庞,头插黄木簪,两鬓斑白,脸颊清癯,颌下留着一撮山羊胡,老人姿态摆得很高,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牌子举到守门的卫兵眼前,“看清楚,这是府衙的通行令牌,凡在宁州地面,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无阻。”

  卫兵凑近牌子仔细验看,无误之后,谨慎地目光打量了一下老人身后的矮个。面无表情道:“只能进去一个。”

  老人神情倨傲地嗯了一声,回头把矮个拉到一旁,低声道:“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进去,但要记住,只有半个时辰。”

  矮个点点头,走到卫兵前,等他们打开铁门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宽敞的方厅,四周墙壁插着四根火烛,东面墙上挂着枷板和脚镣等刑具。西北角有两个老狱卒在下棋。很投入,似乎是没听到有人进来。

  矮个目光被地板中间的那个插着几根五六根铁条的小窗户所吸引,快步跑过去,扑倒在地面,哽咽着捶打铁窗,泪水滴答在锈迹斑斑的铁条上。

  “哥……哥,我来看你了。”

  良久之后,铁窗下面才有人幽幽道:“……双情,你不该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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