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安常珍履14

　　将军府位处成都府城北，几乎偏占了北边正片城区，府邸所在的数条街皆无百姓居住，因此便显得格外安静。

　　王蓁和李嗣源行至府门前时，秋沁已经端立在李嗣源出行惯用的锦车前。

　　见他二人出来，秋沁行礼后便命随侍出行的小斯，将脚凳端过来安放在车轿前。后面还跟着辆青布打帷的油壁车，是供随行的府仆们坐的。

　　李嗣源先一步登上车，在车门前回转身，将手伸向后面的王蓁。

　　临上车前，王蓁回头看向身后的侍婢，见素日出行侍候的几个婢女皆在，唯独少了沫沫，不觉便紧蹙起黛眉。

　　安娘见王蓁神色不安，便上前低声道：“奴婢方才随姑娘回衔霜阁补妆时，已托人去看过，沫沫在后湖边罚跪呢，回话的人说她情绪平和，已经知错了。姑娘放心，奴婢已安排了人在暗中守着她。”

　　王蓁听完这番话才稍觉安心，可想起沫沫罚跪在冰冷的湖边，心下终觉疼惜，回身时见李嗣源已将手递于自己眼前，便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准备踩凳上车。

　　大概因心里有事，一个失神间，只踩着凳子边缘的一只脚滑了一下，整个人便向旁侧跌落下去。

　　“蓁”站在车门前的李嗣源轻呼一声，只来得及紧紧握住王蓁的一只手。

　　而此时因众侍婢和护卫皆围拢在车轿周围，且又有李嗣源在场，夏瀞只站在众府仆后面，并没在王蓁近身，此时要分开人群进去已是来不及。

　　距离王蓁最近的人，只剩秋沁。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向旁侧迅速滑落的腰身被一股大力瞬间环住，下一刻，她的双脚已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秋沁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腰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独有的木兰香。

　　这个味道他每回总在她随着李嗣源蹬车时闻到，可是如今，他却不能抬头看她一眼。

　　自将军府一别，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唯一的一次距离她这样近，近地她几乎贴在他的胸膛里。

　　她真美，比三年前在将军府时更美，只是眼睛有些润有些红，她是在为谁难过？刚才安娘口中，好像提到一个叫“沫沫”的名字。

　　秋沁来不及思索更多，王蓁也只在他怀里停了一瞬，李嗣源已跃下锦车，周围的侍婢也纷纷围拢上前……

　　秋沁默默地退到众人身后，远远地看着被几层人群围住的，已依入李嗣源怀中的王蓁。

　　其实也不过是虚惊了一场，王蓁不是矫情的人，只略耽搁片刻便复上车出行了。

　　秋沁仍旧坐在锦车的车门前面亲自驾驭，听见背后的车轿内王蓁同李嗣源低声说话。

　　“今日这件事，想必将军也已经看出来了春池对安娘的不同。我也晓得沫沫那丫头心里想什么，可春池待安娘的情，早在咱们尚在契丹时我就看出来了，我想替他向将军讨个恩典。”

　　李嗣源伸手将王蓁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腿上，侧目看向她：“你最宠爱的那个小婢女不是也喜欢春池？若将安娘配与春池，那小丫头日后会不会令你更头疼？”

　　想起沫沫，王蓁不由轻叹：“我晓得你是为我，说句心里话，沫沫跟我这么多年，吃了许多苦，我也一直想给她找个好归宿。春池确实是个难得的合适人选，且若由你开口，春池也必不敢拒绝。可是他俩的往后的日子，也只能是沫沫那边剃头挑子一头热，终究俩人心里都苦，索性倒不如成全春池和安娘。等日子长了，那丫头想开也就没事了，总比受一辈子委屈要强。”

　　李嗣源唇角微弯，揽了王蓁的肩笑道：“真是难为你，为下人谋划都如此细致。这些事上我倒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妥当就行，以后这些事你也不用问我，自己做主便是。反正眼下阖府的下人们，早当你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

　　芙蓉玉面微染霞晕，王蓁避开李嗣源的眸光低头道：“将军府中之事，自然由将军亲自料理，我不过是替我身边的两个丫头讨个人情，你扯远了。”

　　李嗣源菱唇微呡，握着王蓁的手更紧了几分：“我数日前又给王爷和王妃去了信，等王妃的病好了，我就接他们入蜀为我们主持大婚”

　　略顿了顿，李嗣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定要给你一场空前盛大的婚仪！”

　　王蓁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她自从入蜀以来极少同他谈论这方面，就是怕给他增加压力，毕竟总让李嗣源因为他俩的婚事去催忠义王爷和王妃，显得不太合适。

　　此时听他这样说，王蓁只是浅浅地笑道：“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你总因这事去催王爷，也不嫌害臊。”

　　李嗣源却是长眉一挑，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害臊的？本将军都二十四岁了都还尚未娶亲，世间男子到了我这个年纪的，孩儿都一群了。”

　　王蓁听得脸一红，只觉与他谈论这些事有些难为情，便转了话题道：“今日你带我出来，可是又有什么新鲜去处？”

　　“倒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听李渔说遇仙楼由扬州请来了个唱昆曲的小班，据说很不错，我想起你好像很喜欢听游菁菁唱曲，便想带你过去听听。”

　　听李嗣源说的漫不经心，王蓁便也没太在意。

　　只是当他们走进遇仙楼的时候，王蓁却发现原来今日来听曲的不光他二人，安重悔，李渔，元仪郡主皆在座，就连游菁菁也在席间陪侍。

　　见李嗣源和王蓁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元仪顶着个郡主之衔，只同李嗣源略一颔首，而跟在他身后的王蓁，先同安重悔和李渔相互见礼之后，正欲与元仪郡主行礼，却被李嗣源携了手，牵着向上座而去。

　　元仪郡主受礼的架势都摆好了，却忽见李嗣源把王蓁拉了去，面上有些窘，讪讪地坐下了。

　　待李嗣源和王蓁坐下后，众人复又落了座。

　　李嗣源在场，游菁菁自然是不敢坐了，只侍立在旁边。

　　王蓁见游菁菁站着，又想起那日冬泠的话，便笑道：“今日难得遇仙楼的当家花旦赏脸，撂下这么热闹的生意专陪着我们，该赏座。”说完，便向旁边的春沄看了一眼。

　　春沄十分机灵，当即搬了个秀墩就放在了李渔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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