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阳节的噩耗
今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很累，而且头晕晕的，可能是起的太猛头充血的缘故吧。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马厩的马发了疯的拼命往南跑，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如果这时候六子在就好了。刚想到这，熟悉的哨子声又响了起来。是六子！六子回来了。我很高兴的跑过去，可是六子却似乎看不到我，只是牵着马从我身边径直走过。我拼命的叫他名字，却无济于事。我一个健步追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六子回过头，眼神显的很迷离。“你这是怎么了？”我问他。六子不说话，似张非张的眼睛总是盯着一处看……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我总是做着一些奇怪的梦，但起床之后却很少有能记住的。
昨晚将士们没有训练，这反到让我没睡好觉，早晨出门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重阳节。
我一边给马匹喂饲料，一边嘀咕着：“朝廷大军压境，粮草也如此紧张，这里的人居然还有闲心过节。万一正德就等着这天呢，那马王寨岂不坐以待毙？……嗨！我操那心干嘛。过就过吧，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易风就在我身后……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易……易大哥，你怎么来了？没有去过节吗？”
易风找了个地方坐下，笑道：“你刚刚不都说了吗？”
我有点慌神：“我……我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
“你都听见啦？”
“说这话时也不小声点，唯恐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我咧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易风恢复到酷酷的样子叹气道：“你说的不错……如今局势混乱，情况不明，确实不是过节的时候。但现在最让我担心的却是六子……”
“六子怎么了？”我突然想到昨晚的梦，那个梦真的很怪。
“六子也和我们失去联系了……”易风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会这样？”
“临行前的头一晚他曾对我说过，每隔几天便会托人捎口信回来汇报情况。可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连一个口信都没有。六子年龄虽小，做事却一向心细谨慎，这么重要的事儿他不可能当儿戏。”
梦里的那种不安感又出现了。
“那寨主是怎么说的？”
“王大哥已经秘密派人去寻找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说话间，小厮急匆匆跑过来：“易大哥，寨主叫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易风见小厮上气不接下气，一定是一口气跑来的。
“好象是关于六子哥的消息……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寨主叫您立刻过去，一刻也不能耽误。”小厮说。
“我也去！”听说六子来信儿了，我急不可待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六子的消息。
易风走的很快，我在后面踉跄的追着他。
来到寨主门前，易风先叫我在门外侯着。除了易风、陆雄以及王秉承的心腹随从，王秉承的居室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我在门外踱来踱去，心里直捣鼓“怎么还不出来！”
马王寨的其他兄弟都在兴高采烈的过着节，他们见我神色慌张来回来去的踱着步子都说“你这是在过节还是过丧啊？”
我立稳脚步怒视着说这些厌恶话的人，这是我头一次跟寨里的人红脸。
他们可能并没有恶意，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是这种情况再加上我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寨里的兄弟见我不知趣，倒是他们很识趣的纷纷走开了。
天气虽冷，我的脸却往外冒着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易风为什么还不出来？
六子……六子……
直到正午，易风终于出来了，可是……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大哥，真的是他吗？你们真的没有弄错吗？”
“……人就死在客栈里……脸没有被毁容，清清楚楚就是六子的。他的尸体旁还有自己出行前携带的包裹。”
过去与六子朝夕相处的岁月像放电影一样从我眼前飞快的穿梭着。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照顾那些可爱的马匹。他给我讲着他曾经听过的有趣的笑话，逗得我根本合不上嘴……
他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我的精神寄托。
我眼前一黑，倒在了王秉承房前……
六子又出现在我眼前，他没死！还是一如既往的朝我微笑，跟我嬉笑打闹着……
泪水浸湿了我的脸，当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满屋子的书令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易风的房间……
我的头晕晕的，像是睡了很长时间，眼睛也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醒了吗？”女孩说：“喝口水吧，你都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像我二十一世纪暗恋却没有机会表白的那个女孩的嗓音。
“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易风的房间？”我坐起身接过水道。
“我叫蒋玉竹。”
已经讨扰易风很多天了。
回去的路上，我最后一次推开六子的房门，一股呛鼻的烟尘迎面打来。我没有闪躲，甚至希望它来的更猛烈些。
六子的床上、柜子上都已积满了厚厚的尘土。
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我坐在铺满灰尘的床上发呆。
这些天来我几乎天天晚上梦到六子。我梦到他没死，只是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若没有蒋玉竹的悉心陪伴，我真不知道该怎样熬过这段痛苦的日子……
蒋玉竹今年十七岁，个子居中。她长着一张再标准不过的瓜子脸，清澈明亮的瞳孔大而有神。弯弯的柳叶眉，睫毛长长的，不时的微微颤动着。薄薄的小嘴如樱桃般娇嫩欲滴。
她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因难产去世了。父亲蒋林曾是江浙一带的富商，跟马王寨多有生意上的来往，关系很好。建寨之初，王秉承若无蒋林的经济援助，马王寨也不可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当然，朝廷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但朱厚照一早就知道江浙有一个姓蒋的富商生了一个漂亮女儿叫蒋玉竹。依朱厚照的性格自然不会放过一吻香肌的机会。蒋林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故而为了躲避朱厚照，蒋玉竹在十四岁那年被父亲送进了马王寨。朱厚照听说美人跑了，龙言大怒，下令抄了蒋林的家并逮捕了他。后来朱厚照见蒋林宁死也不说出女儿的下落，反倒把他给放了。
从这点来看，朱厚照还是有点良心的，虽然不多。
人是放了，可他的财产却再也回不来了。以前的至亲好友见蒋林被官府抓走，都唯恐避之不及。
沦落街头的蒋林决定投靠王秉承。然而过惯了富裕生活的蒋林根本适应不了流浪街头的生活，他还未到北京就因为生了场大病无钱医治而去世了。
当时蒋林的女儿蒋玉竹以及马王寨寨主王秉承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早晚都会知道的。
虽说不是皇帝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可父亲的死跟正德却脱不了干系。三年过去了，蒋玉竹的丧父之痛虽说好了许多，但一想到自己没能给惨死的父亲送终，没能再见父亲最后一眼面，她就对当今皇帝恨之入骨。
王秉承知道蒋玉竹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所以特地命人在马王寨的北侧专门给她建造了一所闺室。一是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二是痛惜自己失去了蒋林这个曾经对自己有恩的生意伙伴，想在他女儿身上报答蒋林曾经对自己的恩情。
玉竹是一个很懂事的女孩儿，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所以在闺室中没住几天便搬出去和大家一起住、一起生活了。
一个刚刚失去了至亲，一个刚刚失去了挚友。
确实，只有她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也只有我才清楚她内心的苦楚……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敲开易风的房门。
我还是坐在上回的座位上。
“易大哥……我想离开马厩换个地方工作……”关于是否离开马厩这件事我犹豫了很长时间。睹物思人，一看到马厩中那些可爱的马匹们，我就会想到六子。若不是蒋玉竹给我拿定主意叫我彻底忘了这个地方，我相信我是不会提起这件事的，因为每当我在马厩工作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六子就在我身旁从未离开过……
“……也罢。”易风叹气道：“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去马厩工作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听到这话，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我将水桶的水打满，将马槽里填满马粮然后含泪给这些可爱的马匹刷着毛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们了，明天就会有新的主人到来。”
次日清晨，皇城内……
杨廷和率文武百官于乾清宫玉阶下等候皇帝早朝。
而此时的正德皇帝正在豹房……
“皇上，大臣们已在乾清宫门外等候早朝多时了，您看……”王贵对朱厚照耳语一番。
“没看到朕在忙正事吗？不见、不见！让那些老头子们回去吧，过两天再来。”朱厚照摆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显得很不耐烦。
“遵旨！”王贵刚要离开，又踱了回来：“启禀皇上，太仆寺大使奉旨已于豹房外等候多时！”王贵又轻声提醒朱厚照。
一听这话，朱厚照放下手里的“活”道：“为何不早些通报，宣！”
“皇上有旨，宣太仆寺大使入房觐见！”王贵冲着门外吆喝道。
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进豹房。
“王贵，宣旨！”朱厚照见到这个人显得很高兴。
王贵从袖口拿出“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仆寺大使刘武行事周全，甚合朕意，着加封为从七品太仆寺主簿，勿负朕望！钦此！”
“刘武，你上回的事儿办得非常好，朕非常满意。不过都已经对峙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小武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得意而诡诈的笑容……
今天是正德十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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