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江月的要求
陈小伊准备去穆家，被秦落薰叫住，“姐姐今天也要出去吗？落薰在家好无聊呢，昨晚和夜哥哥说了，他让你带我一起出去哦~。”
她一脸天真，又是江家的宝贝侄女，陈小伊不好直言拒绝，于是当着秦落薰的面，陈小伊打了通电话给杜锦惜。
“穆伯母，您可以派车来接我吗？我有个妹妹也想一起过来。”
杜锦惜何其聪明，陈小伊从来不叫她‘穆’伯母，而且相处了一段时日，杜锦惜早看出陈小伊性格独立，一般情况下，这孩子绝不会开口提要求，所以今天陈小伊一定是有原因，故意这么说的。
“抱歉小伊，我忘了告诉你，今天穆伯母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哦，穆伯母您要出去吗？好的，那我改日再来拜访。”陈小伊微笑着挂断电话。
在她旁边，秦落薰听得清楚，有些郁闷的嘟了嘟嘴。
两人重回别墅，江枫已经出门上班，江夜则是大清早赶去排练，和陈小伊一样，他们亦是节奏高速，不断朝各自目标努力奋进。
陈小伊就想起邱浩慈，这家伙说过要对付江枫和江夜，怎么最近连声音都没了呢？
并不知升学派对那晚，她和江夜先后出手，邱浩慈伤的严重，整个暑假恐怕都要待在床上。
“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做功课吗？”秦落薰抱着作业本，说完也不等陈小伊回答，自顾自在她对面坐下。
此处是客厅，周围有佣人在打扫，陈小伊有种被顶上杠头的感觉，她干涩的笑笑，“好吧，我上去拿暑假作业。”
再次下楼，秦落薰正对着作业本紧紧皱眉，明显是在犯难。
“姐姐，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小学生的功课，陈小伊总不能说她也不会吧，于是凑过去看了眼。
思考题一，王先生是卖鞋的，一双鞋进价30元甩卖20元，顾客来买鞋给了张50，王先生没零钱，于是找邻居换了50元。事后邻居发现钱是假的，王先生又赔了邻居50。请问王先生一共亏了多少？
陈小伊就脑壳疼，什么乱七八糟的，城里小学生的题目都这么难的吗？
“……六十吧。”陈小伊小时候穷的叮当响，只想着如果自己是王先生，肯定会气得跳脚，被顾客拿走30元的鞋不说，还从自己手里得了30元找零，所以加起来是六十。
闻言，秦落薰在心底不屑的‘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是六十呢？怎么说也得有八十啊，他给了邻居50元，又赔了一双30元的鞋，光这两项加起来都不止六十了好不好。”
有佣人听见，好奇的竖起耳朵，她们喜欢陈小伊没错，但秦落薰说的似乎更加有道理。
“陈小姐学习好像很一般呢，上回大少爷还让我去给她买辅导书。”
“是啊，不过现在的功课的确不比当年，孩子们的压力特别大，不如这样吧，我找机会问问大少爷，看看是不是能给陈小姐请几个家教。”
“对对对，家教好，能一对一专门辅导，以后陈小姐放学后也能轻松点，不用每天都熬夜做功课，看着真叫人心疼。”
佣人们窃窃私语，陈小伊偶尔能听见几句，耳根不禁泛红。
似是没有察觉到陈小伊尴尬，秦落薰还拿出手机，“我去问问月哥哥，他最最聪明，肯定知道我们俩的答案谁对谁错。”
不承想她拨通电话的同时，大门从外打开，江月入内，一眼看到秦落薰，他按掉电话，唇角洋溢弧度，温暖而俊逸。
“月哥哥~！”秦落薰朝他奔去，“枫哥哥说你在医院忙，我都不敢打扰你呢。所以今天我们俩算不算心有灵犀？”
江月笑着点点头，眸光有丝丝怜爱。
面对这幕，陈小伊却是嘴角抽搐，江月这眼神怎么和看吉米时一模一样，难道在他心里，秦落薰和吉米是同类？呃……
为此，陈小伊颇感无语。
“月哥哥，你能帮我看一道数学题吗？刚才姐姐说答案是六十，可落薰不这么认为，正好你回来了，落薰也不用再和姐姐争辩了呢。”
秦落薰说着把江月拉到客厅。
陈小伊耳根再次泛红，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她就不胡乱回答了，现在要怎么收场？让人知道她连小学生都不如么？
江月从头到尾没看过陈小伊，此时随意扫了眼题目，他唇角弧度加深。
秦落薰就催他，“月哥哥，正确答案是什么？起码也有八十对不对？”
“恩。”江月应声，看向秦落薰，眸光是不变的怜爱。
这么一来，陈小伊不止外貌，连同脑筋都输给秦落薰，其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江月的话没完，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但前提是邻居给王先生的50元零钱，也是假钞。”
秦落薰一脸懵，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陈小伊则是微微蹙眉，不明白江月到底想说什么。
佣人们仍旧侧耳倾听，等着二少爷给出最终答案。
江月也不急，他闲闲在沙发上坐下，方才启口，“这么说吧，三人谋皮，谁盈谁亏，答案自然就在其中。假设整件事中只有50元是假钞，那么邻居没有进出账，唯顾客拿走30元的鞋和30元找零，王先生一人亏账，损失多少，还用我继续说明么？”
如此浅显易懂的解释，别说秦落薰了，佣人们也听的再明白不过。
“原来陈小伊的答案才是对的啊。”
“哎哟，瞧我！还以为陈小姐功课不行呢！”
佣人们高兴不已，先前对陈小伊的那点担心，此刻随着江月话落，彻底烟消云散。
陈小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保住了最后一点面子。
见此，秦落薰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握住陈小伊的手，“姐姐真聪明~，以后落薰要好好向姐姐看齐。”
“哪里的话。”陈小伊客套回应，但对秦落薰她多少有了些异样看法。
之后江月又和秦落薰聊了几句，陈小伊不参与不搭话，只埋头做功课。
“秦小姐，有您的电话，是秦家那边打来的。”佣人在客厅外头传话。
秦落薰便起身，“抱歉失陪一下，可能是伯外公想我了。”
她有意无意在‘想’字上加重咬音，可惜陈小伊低着头，秦落薰看不见她表情。
秦落薰走后，客厅内剩下陈小伊和江月，以及三三两两的佣人。
“验血结果出来了。”
江月声音不大，陈小伊却是猛地朝他看去，“怎么说？！”
她很紧张，之前不找江月，是因为事情太多，而且陈小伊也不想催他，想着两人间既然有了约定，江月总会找上门的。
和陈小伊不同，江月懒懒扫了眼四周，明显的漫不经心，“走吧，上楼去说。”
“好！”
陈小伊快步跟在江月身后，手心湿濡，脑中划过无数念头。
她会死么？虽然江月说有把握治好她，但万一……万一不行呢？还有妈妈，她的妈妈当年到底中了什么毒，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是妈妈不小心误食？如果是前者，那么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害妈妈呢？！另外，江月会提出什么要求？
不觉间，陈小伊已经跟着江月进入二楼原本属于他的房间。
这间房整理的很干净，只不过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空荡荡一片，桌上也空无一物。
“把门关上。”江月边说边取出一盒烟。
陈小伊听话照办。
江月则是划过火柴，点燃烟头，任由烟雾在指尖萦绕。
“医生也抽烟么？”陈小伊奇怪的问了句。
江月挑眉，似笑非笑，“我以为，你该关心自己的死活。”
陈小伊语塞。
果然和这家伙说话不是一般的累！
陈小伊腹诽之际，江月浅浅吸了口烟，烟雾在他脸上晕开，迷蒙而妖冶。
“离开江家。”江月开口，“不然我不会出手，你也活不过二十岁。”
他的话很平静，陈小伊却是整个人怔住，脑袋嗡嗡作响久久无法回神。
江月也就继续抽烟，每一口都很浅，他喜欢这种感觉，灼人的烟在胸腔缓缓散开，然后受他控制，烟雾一点点从体内剥离，重新回到空气中。
“……那我中了什么毒，你能告诉我吗？”陈小伊声音很空，没什么情绪，像个无有灵魂的人偶。
江月轻抚下颚，对陈小伊的反应，他不同情，反而更有玩味。如果说在人前江月是天使，那么现在他就是恶魔化身。
“M9642，M国地下组织研发，现已停产。”
“所以……一般人无法购得，也不存在误食的可能性，对吗？”
陈小伊突然觉得眼前好黑，曾经那个可怕的噩梦，再次浮现。
梦里到处是血，潋滟诡异，有个女人坐在血泊中不停哭泣，双手捂住脸，陈小伊看不清她样貌。
女人哭了很久，陈小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立在一边。
突然一阵狂风席卷，枪声四起，待陈小伊看清，女人已经倒在地上，满脸是血没了呼吸。
陈小伊失声尖叫，引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们手中有枪，对准陈小伊脑门，快速扣动扳机。
“贱种，没想到你还活着！”
梦到此结束，现在陈小伊艰难的合上双眼，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会和这个梦有关吗？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难道就是她妈妈？
江月掐灭烟头，对陈小伊的问题，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万事皆有可能。”
就像他会熟知M9642，是因为江夜小时候踢球出过车祸，需要输血，而当时医院血库供应紧张，江夜又是RH阴性血非常罕见，情况危急，江家世交闻讯赶来，主动提议让同为RH阴性血的小女儿夏菱给江夜献血，江夜这才得救，可夏菱年幼经不起大量抽血，之后生了场重病，险些丧命。一件事本该到此为止，夏菱理所当然成了江夜的救命恩人，江夜对她感激不已。不承想半年后，江夜白皙的肤色逐渐黝黑，身高也停止增长，去医院验血，得出他中毒的结论，好在时间不长，M9642未有伤及他肺腑，经过治疗，江夜很快恢复如初，事发后江榕和秦怀柔彻查过，没有头绪，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直至江月学医，要说他是真的想救死扶伤么？不见得，只是出于一种精神洁癖，他不能接受有事情超脱掌控，于是特地选择了远在M国的哈佛大学，好深入接触M9642，然而在M国他没有重大发现，反倒替陈小伊验血后，发现她是RH阴性血且血液样本含有高浓度M9642，江月终于想明白了当年事情真相。
难怪夏菱每年来尔斯国际医疗中心体检，都拒绝验血，也难怪当初江夜住院时的献血记录遭人清空，这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江月不用查都能断定。
夏家人真是卑鄙啊~，若非他们粗心，没有细查陈小伊血液情况，这件事恐怕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江月感叹过，但那又如何呢？他现在要赶走陈小伊，其余的人或事，待到哪天他心情好了，也许就会慢慢收拾，又也许他永远都不会。
“给你时间考虑，只是我耐心有限，如果开学后，我发现你还赖在这里不走，那么抱歉，你将彻底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江月曾说过，这个世界上能救陈小伊的人独他一个，所以此时见他离开，陈小伊空洞的眼神逐渐收缩，“我……非走不可么？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讨厌我的关系吗？”
江月脚步停下，他背对着陈小伊，微微仰头，像在思考。
片刻后重新迈步，“是。”留下最后这个字，江月回去医院。
陈小伊苦笑，个中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失去婆婆，而江家，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秦伯母、江枫和江夜，是她积极面对生活，努力活下去的源动力，可如果连他们也失去了，陈小伊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找精神支柱。
不觉间眼泪簌簌下落，彷徨和无助在陈小伊心底迅速蔓延。
“姐姐~，落薰又有题目不会了，你能教教我吗？”秦落薰不知怎得找来二楼，拉住陈小伊手臂左右晃动。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陈小伊低着头，尽量不让秦落薰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不嘛不嘛，姐姐你是不是不会？是不是怕被取笑？姐姐你真是没出息呢~！这么点功课就怕到退缩~。”
“姐姐快去嘛！”
秦落薰纠缠不休，陈小伊也是有脾气的，她猛地抽回手，“请你适可而止！”
秦落薰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人凶过，除了秦老爷子偶尔会说她几句，其余人不是捧着就是惯着，所以她眼眶快速泛红，宝石般的泪水滴下，“你……你……，呜呜呜，我要告诉夜哥哥，你凶我！呜呜呜！”
秦落薰哭着跑开，殊不知陈小伊亦是泪流满面，可相较她这个小公主，陈小伊的眼泪又有谁会心疼呢？
这一天，陈小伊独自外出，走了很久很久，当她抬头不觉间已经站在穆家大门外。
正巧穆阳买东西回来，他看见陈小伊眼睛红肿，脸上是半干不干的泪痕，穆阳一颗心瞬间揪起。
“小伊！你怎么了？快跟我进去，告诉我到底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出头！”
杜锦惜在客厅，在见到陈小伊后，同样生出担忧。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随后杜锦惜转念一想，“是不是刚才电话里，你提过的那个妹妹？”
陈小伊不语，杜锦惜就认定和陈小伊的妹妹有关，她当下面露愤怒，“现在的小丫头片子，一个个不学好，成天就知道勾心斗角！你别怕，伯母有的是办法治她！”
之后杜锦惜起身，一通翻箱倒柜，最后竟是找出一把十字弩。
穆阳大张着嘴，满目震惊，“妈……你……你别激动啊，杀人可是犯法的……”
杜锦惜就瞪他，“又没弩箭，什么杀不杀人的。你们学校不是有骑射课程么，我是让小伊带回去，假借练习吓唬吓唬对方。”
穆阳满头黑线，“可我们还没学到呢，到了高中部才上骑射课，而且……我们学的是拉弓，又不是强弩。”
“一回事，我说你这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两人一来一去，陈小伊终是破涕为笑，“谢谢伯母，我没事的，只不过刚才情绪有点崩溃，让你们担心了。”
见此，杜锦惜温柔的拍拍她肩膀，“不打紧，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尽管来找伯母，别一个人憋着，知道了吗？”
杜锦惜学过心理课程，知道怎么安慰人是最好的，所以她刚才佯装冲动，就是想让陈小伊压抑的情绪得到缓解，当然她也是真的生气，如果陈小伊不介意外人插手，杜锦惜还真会替陈小伊出头。
“去洗把脸吧，对了，以后别叫我伯母了怪生分的，直接叫我姨母，你觉得呢？”其实杜锦惜很想认陈小伊做干女儿，可惜穆阳喜欢她，杜锦惜才放弃这个念头。
陈小伊笑着应下，除去江家，穆家是第二个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姨母~。”她甜甜唤了一声，杜锦惜眸光变软，心像羽毛划过，下一刻抱住陈小伊，“好孩子！”
陈小伊心情随之转好。
她甚至想，以后如果离开江家，是不是可以来穆家借住？但很快被陈小伊否决，算了，还是不要了吧，姨母待她这么好，她不可以得寸进尺，天无绝人之路，到时总有办法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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