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将拘
大约经由网络流传的暴力也是强劲的飓风，并不是你拔了网线不去看就能真正无视的，它会摧毁你的生活，使人不得安宁。
总之当赵梦迪从宋央背后叫住她时，宋央看到她一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是谁。
此刻宋央刚下了上午的课，出了教学楼刚刚拐过一个僻静的角落，一想到可以去吃到五餐厅的小混沌，加上言乔讲了个笑话，戳中了她那奇怪的笑点，正笑的露牙不显眼，突然就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又低又钝。
宋央那笑的扭曲的脸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眼角带着乐出的泪花，闻声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到拐角处缓缓走出的，形容枯槁的女孩。
“宋央。”赵梦迪龟裂的嘴角轻微扯动，轻声念着她的名字，眼睛中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言乔见她来者不善，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点挡住宋央的半边肩膀，做出保护的姿态。
宋央年纪小，平时能说会道还会撒娇，有时候还很仗义，言乔把她当妹妹，自己则完全不跟那娇小可爱的面容相似，心里头是有侠胆的，此刻往前一迈，自觉渊渟岳峙。
“……言言？”宋央垂下眼睛能看到言乔的发顶，随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拨拉，言乔单薄瘦弱的小身子就晃两下，“等你长到165再给我出头好吧？”
言乔身高刚刚160，又乖又萌，空有侠胆却有心无力，怎么能让这种人没由来地招惹上呢。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言乔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心窍通透，最是识趣，轻声说了句：“小心，我帮你叫人去。”
赵萌圆就一直那副将笑不笑的模样，见言乔走远后还未曾开口，就听见宋央说:“我以为你多能沉住气呢，怎么，放出来了？”
“借你吉言。你看你笑的多开心啊。”赵萌圆冷冷地看着她，“可我连出门都得戴着口罩，墨镜，生怕被人认出来，可你凭什么，我从头到尾没对你造成一点伤害，你凭什么发那贱人的视频，她都死了你明白吗？他妈的那是我把绳子套她脖子上的吗？她都死了我还要因为这个破事被人人肉，天天被那群闲的蛋疼的货打电话发信息骂？！”
她过于激动的叫骂声已经引起了周遭行人的注意，不时有不悦、好奇的目光投来。
“那你不是活该么？怎么样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宋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呵笑一声，“还有脸跟我叫嚣，我没去找你够可以了，不知道挨打疼是不是？”
赵萌圆轻蔑地哼了一声，目光越发阴鸷，带着点玉石俱焚的疯劲儿，落在宋央脸上第一次让她察觉到了不妙，她直觉地感受到这人来怕不是来逞口舌之快的。
宋央尽量手脚轻动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她站定的那瞬间，赵萌圆仿若雕塑的身体突然以雷霆之势动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举手便刺了过来！
唰地一声，刀光蹭着宋央的面颊旋了过去，赵萌圆臂力不够，无法在出力后准确地控制刀刃的弧度，宋央堪堪躲过，这毕竟与她自幼学过的防身术有些相同之处，才不至于慌乱失了躲避的心智。
周围经过的学生已经有人惊恐地大叫出声“啊砍人了——”
眼见乱扎乱刺的寒光频率越来越快，刀尖挨着眼睛就要往下下滑。啪的一声，一只足尖暴虐、带着绝对的力道狠狠地踢上赵萌圆已经不稳地手腕。
匕首人瞬间夺去挑飞，宋央这才如释重负，缓缓瘫倒在地。
几乎眼前残影一晃，连几十分之一秒都没有，那风一样的影子窜到自己面前，下一秒宋央就被人紧紧抱住。
“……”
宋央觉得自己都没有他那么抖。
那是类似拥抱的姿势，南涧半跪在地上，颤抖的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左手揽着她的肩膀，手指在宋央身上按压出凹陷的痕迹，用力得好像永远不会松开。
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木质冷香。刚遭遇危险翻涌的血气还未平静下来，叫嚣着要发泄出来。混着这活色生香，几乎让宋央浮想联翩。
但是不能。
“你——”
“你刚刚差点踢到我的脸。”宋央打断了他的话，把自己拉回现实。不挣脱不回迎，静静地等着他松开。
可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把握分寸，反而更加用力，只是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周围早已围满了人，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谨慎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赵萌圆裸露的皮肤，将其手臂反剪，那匕首落在离她三米处的空地上，没人敢去捡。言乔在人群外蹦了半天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急得团团转，正巧校警闻声赶来，仗着身形优势悄咪咪地挤了进去，看了一眼就楞在了原地。
再抱下去要成旷世奇恋明天要上论坛首页了，宋央已经看到有不知名人的手机摄像头不安分地伸了出来，正啪啪拍着。
“松松松开。”宋央奋力一挣，没挣开。
不远处一栋教学楼楼顶上，黑色风衣的男子鼻梁高挺，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凝望着那人群，轻声说：“没能止住。”
他周身没有佩戴传播信息的电子设备，而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他耳道内响起，“不中用了，看着点。”
他没有再回话了，嘴角泛起微妙的笑意。
校警看不下去，上前说道:“这两个学生，一会儿警察来了做笔录，做完笔录再抱行不行啊？”
南涧视若无闻，校警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女朋友差点被砍，当男朋友的一时悲愤害怕，到一定程度了才有点不正常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提着警棍走到了赵萌圆面前，厉声喝道：“不知道砍人犯法吗？小小年纪有什么事过不去的，用这种方式泄愤，你坐牢后你父母怎么办？！啊？”
已经报过警了，校警自知此刻应该是保护现场等刑警到场更重要些。这个砍人的女孩被制服后就倒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地上不知名一点。平日里这种光明正大的行凶罕见至极，此刻能多问出一点也显得自己没白拿这份工资。但似乎丧失了一切反抗能力的行凶者此刻听了校警说的最后一句话却猛然剧烈反抗起来。
“你问她呀！我爸妈还能怎么办？！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承受，可凭什么牵扯我父母？！要不是这个贱人把视频发到了网上，他们会被辞退吗？！会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会被不知名的贱人们天天打电话骚扰吗？！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初她要是没有推开那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们现在为什么要质问我，你们怎么不把她抓起来千刀万剐？！”
宋央翻了个白眼，胳膊肘怼了一下南涧的腰腹，也不敢太用力。果不其然没有反应。
校警被赵萌圆那一嗓子嚎住了，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时却有眼尖的围观群众渐渐认出赵萌圆的脸，惊讶道：“诶等等，她不会就是一中霸凌案的当事人吧？卧槽这个跟网上照片有点像啊！”
“真的像啊！！！”有人拿出手机开比对。
“那这个是当时出手救人的学妹了？就是咱们学校数科的！我靠怪不得被人在校园里就追着砍了呢！”
“我们从她俩说话就站着了，这人一直骂学妹来着。警察什么时候来，我们给作证。”
“警察来了！”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叫，伴随着急促的警铃。众人一回头，果然看到一辆警车就停在教学楼下，副驾驶的警察已经下车。
人群中自然地让开一条路来，为首的警察一看到赵梦迪就紧紧皱住了眉，随后再往左边一扫，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摆摆手，示意来人把赵萌圆押送上车。随后来到宋央面前半蹲下身，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欲言又止。最后手指在空中划拉出一道弧线，失笑道：“这什么造型？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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