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测试员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楼宇中的时候，叶洛长出了一口气，从沉眠中醒来。
周围是蛋形单向透明的营养仓，粘稠的绿色营养液充斥其中，在他精神进入虚灵境的时候为肢体提供必要的养分。
机器检测到了他的苏醒，周围绿色的营养液慢慢的褪去，温暖的清水从喷头涌出，清洗着身体，接着由暖风吹干。叶洛换上了柔软的白袍，推开舱盖清爽的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大厅，如同蛋壳形状的天花板上放映着星辰生生灭灭的恢弘场景，纯白毫无缝隙的合金地面延伸开来，上面放置着几百台闪烁着柔和绿光的营养仓。
不时有一座营养仓打开，其中白袍的青年走出，脸上带着兴奋或者阴沉的神色。
十年前联邦开始了虚灵境的建设工程，试图建设一个完全拟真的精神空间，让人们可以通过精神的进入而体验到完全拟真的人生经历，这对于战争的模拟，士兵和修士的训练，甚至一些工程项目的预算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这个集合了联邦近百个排行前列的巨大宗门融资、代号“创世”的巨大工程在三年前终于接近了尾声，开始了陆陆续续的测试和调整。测试任务包括击杀、创造、生存等等，面向全社会人员。而叶洛，正是一名兼职测试员。
原因很简单，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穷。
今年十七岁的叶洛在九天炎阳宗的附属预科班就读，在他这个年纪进入了练气十二重天的第五重天，虽然无法和那些传说中生下娘胎就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妖孽相比，在同龄人中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准。
但是修炼是很缺钱的，用一位宗门的元婴长老的话说，每一位金丹以上的修士价值都等同于和他同体积的上等灵晶。学习功法要钱，学习灵技要钱，修炼辅助的药剂、培养仓要钱，想要比别人快一点的价格更是边际递增。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能提高木属性及其附属属性的修士修炼百分之七速度的七转清灵膏售价一千联邦公民币，而能提高百分之八速度的八转清灵膏售价就要提升到一千五百公民币，而九转的就要三千！
可以说在同龄人平均水平上的每一分超越都是厚厚的公民币堆起来的，这也就是叶洛在放假的时候来参加兼职测试的原因。
“恭喜101号测试员回返，猎取一百单位猎物，请携带必要的证件前往服务大厅领取薪酬。”柔和的女声回响在大厅里。
随着叶洛去大厅领取报酬，一些坐在营养仓旁边休息的少年听到了公告，都是忍不住的望向了叶洛的背影，露出了羡慕钦佩之色，而后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人是谁啊，看起来修为不高的样子，都可以猎杀任务了？”
“我听别人说过，好像是九天炎阳宗的预科班的学生——也算是咱们青阳城的重点预备学校了。”
“那也不错啊。”一名穿着蓝衣服的年轻人望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心有余悸，“没听说有几个学生来参与猎杀项目的，在里面死了虽然不会真的死掉，重伤的滋味也不好受。”
叶洛走出了营养仓所在的测试厅，沿着洁白宽阔的合金甬道走向服务厅，一路上不时能看见许多和他一样穿着白袍的少年少女。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参与建设测试任务，在某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观测天气和地质情况。
“来，让一让，让一让！”一辆火红的悬浮小车飞快的从应急通道驶过，上面红色的应急灯闪烁，应该是某个逞强的测试员死亡在了虚灵境中，精神反噬之下受了重创，昏厥在了营养仓之中，需要急救了。
“真是没素质。”叶洛听到一个银发少年低声嘀咕了一声，虽然甬道十分的宽敞，但是总有人不自觉地占用应急通道的位置。
占用应急通道的那人是一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统一发的白袍系在腰间，袒露着刺满了纹身的上身，在众多衣冠整齐的人们中十分的显眼，许多的女性目光扫过他的时候都流露出了一丝鄙夷和厌恶。
看见众人厌恶的眼神，他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肆无忌惮的在过往的姿容上佳的女性身上扫过，不时吹一声口哨。
“算了，别惹这种人，他是海沙帮的人。”有人低声劝银发少年。
“海沙帮是什么东西？！”银发少年大声说道，表情十分的不屑。
“也不是什么大家伙，不过这一片正好是他们的主场，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路人压低声音解释。
银发少年显然并非不知事理，也低下了头。这时纹身青年好像是听到了银发少年的那一声叫嚷，目光极其嚣张的扫了过来。周围人纷纷都避开了眼神，低头快步走过，唯有叶洛表情淡漠的平视着他，不卑不亢。
他仿佛感受到了冒犯，带着胡茬的嘴角咧开了一个狰狞的弧度，指了指叶洛，大步离开。
叶洛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中。沿着通道向前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就进入了服务大厅，数百个窗口排成十几行，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在这栋几百米高的测试大楼中有着七十二个测试厅，成地煞之数，因此十分的繁忙。
叶洛随便选择了一条队伍排着队，近三十年来随着“衍天小筑”财团为代表的演算法阵微型化，以及联邦斥重金打造的联络节点，个人终端开始逐渐的普及。和每一种发明一样，个人终端也飞速的从军事向着民用进发。
先是通话和影像的传递，然后是各种大型战况和战争的直播，当解决了延迟问题后，开始出现了直播的节目和各种简单的模拟游戏，当然游戏的拟真度是无法和虚灵境相比的。
现在叶洛周围就有很多人在玩着一场风靡的名为《无灵文明》的战争游戏，游戏公司开了创造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的灵力，人和人的力量都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由玩家凭借基础物资制造武器战斗。
真是精神成瘾——叶洛摇了摇头，没有灵力的世界只是个想象罢了，沉浸在其中还研发什么不用灵力的飞行器，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他也拿出了个人终端，打开了时事新闻的板块，尽管是政府的板块，上面还是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广告，一条条信息在中间从上往下刷新。
“联邦总统唐铭先生会见了修真公会主席霍建德，会上强调了这三件事……”
“你还不知道吗？从明年起联邦的学院就开始了这种规定……”
……
叶洛看到这些及其有个性的标题嘴角也禁不住抽动了一下，不过虽然标题十分唬人，但是里面都确确实实阐述了一些政策的变化。
比如后年的通天之路测评的变革，要增加战斗比例而削减建设比例，比如公会决定的增加修真者工作的最低薪水一万元每月。这种消息都标成了绿色，代表着联邦政府官方发布。
而棕色的标题就代表着是私人或者财团赞助而成，比如“新版《无灵文明》你所不知道的细节……”叶洛点开了视频，把个人终端连接到了左眼的镜片上，一层蓝色的纹路构成了双层镶嵌的形状，飞速了循环了一圈，凝成了清晰地画面。
烧焦的土地扑面而来，天空中翻涌着黑色的烟气，太阳的金光透过半天的雨云如同利剑一般插在了满地的钢铁废墟上，画面清晰的仿佛能闻到刺鼻的硝烟。一只沾满灰尘的残缺手臂紧紧握着一把乌黑的多功能匕首坠落在视野的正中央，惨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垃圾广告。”叶洛撇了撇嘴，关掉了视频，接着看其他的。
十几分钟后叶洛排到了窗口前，带着微笑的傀儡人发出了悦耳的指示。这里面都是由自动化操作的，叶洛把自己兼职报名时所发的号牌以及自己在“天秤财团”办理的储值卡放了进去，傀儡人把巨犀的奖励发送到了他的储值卡中，十万联邦公民币整。
联邦公民币是联邦政府的灵晶本位货币，一元的价值等同于一克下等灵晶价值，永远绑定。他满意的笑了笑，揣起了储值卡，转身离开服务厅。
换完了自己的衣服后，通过方便的挪移法阵，叶洛用了几十秒钟从顶层的测试厅下到了一楼。
走出大楼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华灯初上，暖黄的照明法阵星星点点的点缀着暮色中的城市，晚风清凉。
“呵，这就是练气五重就能猎杀巨犀的天才啊，走这么急干什么？”
就在叶洛沉浸在夜色中的时候，突然有着一道略显刺耳的声音传来，他表情平静的抬起头来，只见数十道身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围成了一个隐隐的半圆形。
为首的那人，正是刚才占用应急通道的纹身青年，阴鸷的面孔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你们想做什么？”叶洛问道，语气毫无波动。
“来见一见，天才呀。”他故意把“天才”两个字咬的很重。
“哦？现在见过了我，接着想做什么呢？”叶洛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见惯了测试场里的血腥厮杀，这种小场面实在难以提起兴致。
“很简单，按照规矩，你拿的十万我们海沙帮分一半。”那人笑眯眯的说道。
叶洛听的这话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件在喜欢社会学的叶洛眼中颇有些司空见惯了。不单是这种地方，比如建筑工地和一些兼职的地方，在底层的劳动者上面总有一些小帮会在附近勒索落单的肥羊，这种情况不好，但也是一种不值得大惊小怪的社会生态。
只是那么多人进出，他们为什么针对自己？
那人误解了叶洛摇头的意思，脸色阴沉了下来，嘴角咧开了一个狰狞的弧度，“刚才不是你说我们海沙帮是什么东西么？现在就给你看看我们是什么东西！”
叶洛一愣，想起了那个银发少年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明白了这是一个听错了的误会。
但是他并没有想辩解，大象会在意蚂蚁的误会吗？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值得他辩解的，何况对纹身青年的行为他同样有些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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