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生变数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无比惊异，纷纷向我看来！
我心口如被毒蛇狠狠咬住，整个人定在了当下。
他阴邪一笑，面有得意之色：“郡主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害怕了？”
我的确害怕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巨帅是名声在外的“夏国神探”，他必是有所发现，才会公然说我是假郡主！
“胡说八道！世子狗急了跳墙，可别乱咬人。”
楚夜麒道：“世子身负谋害郡主之嫌，却不辩解澄清，反而大放厥词，污蔑郡主，还说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他冷哼一声：“本王可没让你做加害郡主的事情！”
巨帅面色一滞，表情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般。
楚夜麒漠然视之，转而朝岚祁递了个眼色：“还不将巨帅押下去！一切审问交由大理寺处置。”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巨帅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宛路急匆匆来报：“郡主，住衙门的人昨晚半夜闹肚子，拉了一晚上，这会都虚脱了，没法出任务了！”
我猝然惊住，急忙跑去衙门一看究竟。
衙门大堂里，主簿、典史、师爷等一应人等早已跪在了堂下。
主簿满头大汗道：“最近天气反常，连连下雨，仓库年久失修，屋瓦漏雨，结果里面的米有点发霉。是下官失职，监管不力，没有及时发现。”
师爷哆嗦道：“小的也是今早才知道仓库的米面发了霉。花瀑闹妖兽，外面的商贩都不敢来送米送盐，衙门每日消耗的口粮多，一时缺米少盐，我们只得暂时先用去年的陈米。然而……”他指向身后匍匐跪地的白发老婆婆：“王阿婆眼睛不太好，她说没看见米有发霉，就这么煮给大家吃了，导致大家都闹了肚子……”
后厨大师傅捂着肚子一脸难受，说话还喘着气，显然自己也跟着吃坏了肚子：“郡主饶命！王阿婆是临时找来的人，草民不知道她眼睛不好，要是知道，打死也不会安排她做饭的。草民自知闯了大祸，罪该万死！求郡主慈悲为怀，饶了小的一命！草民熬煮了解毒的甘草绿豆汤给各位官爷服下了……”
“王阿婆是新来的？”我盯着王阿婆，王阿婆早已吓得全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师爷道：“是，是的。最近衙门人多，后厨人手不够，就临时找了些人……”
“谁找的？从哪找的？”
后厨师傅看向师爷，师爷看向主簿，主簿瞪他们一眼，只得道：“是刘大人命下官去望月酒楼找来的。”
“望月酒楼？刘县令他亲哥哥开的那家店？”
主簿头埋得更低：“是。”
“刘县令人呢？”
“呃……”众人面如菜色，噤若寒蝉。
宛路道：“这的百姓说，刘县令极少来衙门，若是哪天能来衙门转一趟已算是勤劳了，这个时辰怕是还在府中睡觉吧？”
“混账！”我难掩怒火，一拍桌案道：“去把他叫来！”
主簿唉唉应声，抖着双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才出门口却被楚夜麒拦下了。
“不用去了，刘县令不在府里。”
我微惊：“殿下知道他在哪？”
流景轻笑了一声：“在温柔乡里。”
众人：“……”
倚红楼，花瀑县有名的青楼，独建在红水河的河心岛上，四周花海似锦，景美人丽。若想去倚红楼春宵一度，恩客们都得坐渡船过去。昨晚不仅刘县令坐船去了那儿睡觉，连杜知府也去了那儿！
得知衙门出了事，刘县令慌得脸也没洗就跑了过来：“郡主恕罪！下官昨晚是去倚红楼查案的，因为太晚了，没有渡船回来，就只好在那留宿了。”
我呵呵冷笑：“刘县令你照照镜子，先把眼角的眼屎和衣领的唇印擦一擦！”
他：“……”
刘县令擦掉了眼屎，但衣领的唇印没擦掉，他又急忙解释道：“前几桩命案的死者都出自花街酒巷，杜知府推断这次的死者也有可能与青楼有关。倚红楼肯定要查一查的，我们又担心以官府的名义过去，会打草惊蛇，于是就假扮成恩客过去暗访了……”
我冷笑不止：“真是用心良苦啊，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朝廷还应该奖励你不是？”
“不不不，这是下官应该做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他嘿嘿傻笑，以为我真信了他。
我反问道：“杜知府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刘县令顿住：“杜知府没有回来吗？”
“这得问刘大人你了，”流景幽幽看他：“昨晚是你带他去了倚红楼，偌大的倚红楼找不到他，你不知道他去哪了？”
刘县令一脸惊疑：“昨晚他明明在花魁房里的呀！下官立刻命人去搜岛，大人一定还在岛上的！”
“你站住！”我心中沉沉：“杜知府我自会安排人去找他。至于你，这些天，我没少收到告你的诉状！为官不为、荒淫怠政、以权谋私、欺压百姓……桩桩都是大罪。”我幽冷道：“刘大人，若是还没睡醒，就去衙门地牢补个觉。”
他啊的一声，跌跪在地，面色瞬间惨白。
其实当务之急，并不是给刘县令定罪，也不是去找杜知府。在衙门用餐的六十余名衙役和士兵全都食物中毒，而花瀑闹妖兽，药材也断了货，解毒的几味药短缺，只得安排人出城去临县寻药。
追查赤眼妖兽的事情彻底搁置了下来，中毒的人需要休息，没中毒的得照顾他们。
中午，我帮着宛路几人给病员们准备午饭，一抬头，就见楚夜麒蹙着眉头站在后厨门口……
“咳咳……”我被烟呛了下，连忙放下手中的柴火道：“殿下回来了呀，杜知府找到了吗？”
他走近，抬手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污渍：“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尴尬道：“人手不够，我又不放心临时找人来做饭，大家都还没吃早饭的……”
“他们也不能让你做这些。”他盯了眼宛路几人，几人连忙低下头去。
他吩咐阿永道：“叫燕云他们回来帮忙，杜知府下午再去找。”
我很是歉意：“真是太麻烦殿下了，要不是殿下帮忙，今天真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儿。”
他将我肩头的木屑拍掉，拉着我出了厨房。院中两棵高大的银杏树叶已金黄，阳光下明晃晃如缀满了金子，秋高气爽，天蓝如洗，树下的石桌上已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他神色转为柔和：“你只顾着他们，自己也没吃早餐。”
他将我按在了桌前，递来了碗筷。“陪我把饭吃了，再去忙那些事情。”
我不胜感激：“这些天，多谢殿下的饭菜了，要不然我也可能中了毒。”
“敌人防不胜防，你只关心案子，别人却盯着你。此地远离中原腹地，南有陈益达，北有西北军，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动手，神策军也鞭长莫及。”
楚夜麒所说的，也正是之前夏似玉担心的。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塘州远离皇城，西边广袤的疆土都属皇后的父亲西北王管辖。西北十三州地方自治，西北王拥有自己的地方兵权，这里不在神策军的掌控之内……
这风景秀丽、水河清晏的表面下暗潮汹涌、杀机重重。
我闷头吃了几口饭，疑惑道：“殿下怎知刘县令在倚红楼过夜？”
“我早安排了人监视那里，从那走水路可以出城，为防有人逃出去。”
我垂了垂眸：“殿下怀疑杜知府逃走了？”
“昨晚他将花魁醉倒后，自己从窗户溜了出去，也没有出城，应该是去办其他的事了。”
“会是什么事？”我抬眸看他，他一时也说不准。
我快速吃完饭，他递来一个六边镶玉海棠金兔的锦盒，工艺不凡，有淡淡幽香。
“这是什么？”我怔了怔。
他神色自然道：“你那胭脂太浓太媚，不适合你，换这个用。”
我打开一闻，清香扑面而来，犹如初桃浮柳、菡萏点露，的确与岚祁买的胭脂很不同，却也让我想起绒芝一贯的清雅妆扮……
“多谢殿下了……只是我不常用这类东西的。这胭脂一定价钱不菲，殿下还是送给绒芝吧……”
他夹菜的手微顿，面色微沉。
我转而从腰间拿出样东西：“这个是绒芝的吧？”
他瞟了一眼，是一朵断掉的缠金琉粉水晶玫瑰。
我道：“昨晚我看她发簪上有这个。后来宛路在山坡上捡到的，可能是她从坡上滚下去时遗落的。殿下送她的贵重之物，她若发现损坏丢失了一朵花，一定很着急。”
他面色更沉：“不是我送的。”又挑眉看我：“你为何认为是我送的？””
“呃……并蒂玫瑰只有夫妻情人才会相赠……”
“既是夫妻情人，我更加不会送给她了。”他剑眉微蹙，一脸愠色，转而却道：“以后，你不要单独和绒芝见面了。”
我怔住，瞧着他有些不高兴，心中微暗：“殿下是心疼昨晚绒芝摔伤吗？我真的没有推她。”
“我知道。她自己要摔伤，你为何跟着她一起摔下去？”
我哑然。
“若她身后是万丈悬崖，你也跟着她一起跳吗？”
他这话……是在怪绒芝？还是在怪我？
他又道：“以后绒芝有事找你，你让岚祁去见她。”
我默默点了点头，他还是在担心我接近绒芝，会害了绒芝吧。
一时沉默，流景带着几人匆匆而来：“殿下，找到了，仓库屋顶的瓦片果然有问题！”
他吩咐人将断裂破损的青瓦一一摆开在我们面前，有些青瓦断面粗糙不平，长有青苔，而有几片则明显不一样……
我陡然蹙眉：“年久失修的瓦片断面会很粗糙，裂纹齐整，裂缝里会残留一些土沙污迹……”
“对，就像这几片青瓦，长了苔藓。而这几片断面光滑，像是刚裂开的，而且裂纹呈放射状，伴有碎小颗粒，像是人为踩踏所致。”流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和楚夜麒。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米面发霉，食物中毒，是有人早就预谋好的？”
他肃然道：“可以确定，整件事不是食物中毒那么简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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