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利益的驱使
卫玠走上前，挽起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修长如玉的手指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药瓶，“楚昭，将他的嘴扳开。”
卫玠话音方落，楚昭已走上前，捏住李斯的下颌，卫玠将瓶塞取出后，弯下身子，全数把药倒入了李斯的嘴里，很快李斯便安静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好奇的打量着卫玠，而此时的卫玠微微一笑问道：“李斯，你可还记得郡公府上的小郎君？”
李斯不停在口中重复着“小郎君”，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眼中虽然依稀仍留有困惑，但又好像记起了什么。
李斯本是侍奉卫玠的一个小厮，五年前，因偷窃卫璪的金章，而被杖杀。李斯倒是个命大的，丢出了府，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李斯怎么也忘不了，这五年里，他是如何苟延残喘的拖着残躯，延续生命。
却不料每每雨夜，他都会想起在郡公府的那段日子，想起面前这个温润高雅的郎君，即便是样貌可以变，但人的本质不会，这个郎君是妖魔啊！
随着年岁的增长，当日的情形就愈发清晰，李斯便开始有些行为失常。
卫玠微微叹息，“当年兄长的金章究竟是你偷的，还是瑾烟。”
李斯缩在角落里，用手摸着脖子上的伤疤，恐惧更甚方才，连连大叫。
卫玠轻哼一声，广袖一甩，转身离去。
李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
随后，他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胸口涌了出来，眼前多了一抹黑色的人影，李斯的手慢慢摸上胸口，只见一手鲜红，他想要开口，可是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卫玠离开不久，一个身穿斗笠的人，走进了茅屋，来到李斯身边蹲下身，手在李斯的鼻下探查一番，突然缩回袖中。
“怎么就死了？”
“是死了，你来晚了一步。”楚昭从腰间拔出长剑，手腕一动，用剑灵巧的挑开了那人的斗笠，就在她还未来的及出声惊叫时，那极薄的剑刃，已经搭上了她的喉咙。
随后一身月白衣袍的男子，才不紧不慢地走入茅房，这个人不是卫玠而是卫璪，楚昭见到男子很是恭敬的说道：“主上，人已经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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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玠坐在牛车里，休整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卫璪已掀了帘子，钻进车厢，自顾自的拿起茶碗，猛灌了两口茶水。
卫玠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璪，说道：“郡公，你应该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他这是在嘲笑自己方才的仪态？
卫璪放下茶碗，靠在车厢壁上，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似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几年的心病就此落下，当然痛快，这个时候自然应当好好放松一次。”卫璪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卫玠问道：“母亲对那个槿烟这般看重，我们眼下合起来欺骗她，万一要是被她知道了……”
“阿哥是怕了？”卫玠用一种揶揄的神情看着卫璪。
“自然没有，只是这样是否太过不孝？”
看着犹豫不决的卫璪，卫玠笑的开心，“阿哥，不孝有三，你可记得是哪三不孝？”
“其一，见父母有过错而不劝说，使他们陷入不义之中，其二，家境贫穷，父母年老，自己却不去当官吃俸禄来供养，其三，不娶妻生子，断绝后代。”卫玠伸出三根手指，在卫璪面前晃了晃，悠悠然调侃道：“阿哥，除了其二，其余你做到了哪一个？”
这下卫璪的脸色变得有些臭，卫玠也连忙收回了手，不再同卫璪玩闹，正声说道：“玠儿让阿哥直接斩杀槿烟，就是担心阿哥会难做。如今槿烟一死，府内势必大乱，也自有人会投诚反戈，接下来两日，我们只要等着便好。”
卫璪点点头，似是认真考虑了一番，突然开口说：“要是让山清玉知道，自己被如此算计，怕是会气的不轻啊。”
卫玠靠在车厢壁，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卫璪，慢慢闭起了眼睛，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等到了洛阳，玠儿一定让母亲，赶快替阿哥寻一门好亲事，好为卫家开枝散叶。”
被关入柴房的第二日，外有侍从看管，内有筱毓带给她的食物，而且还不用伺候卫玠，这种日子实在是难得的清闲。
采薇已经无聊到趴在地上数手指玩了，这人啊，还是忙一些比较好，一闲就爱胡思乱想，这一胡思乱想，原本许多不该想明白的事，思路就会变得清晰无比。
她有个直觉，自己入了一个局，槿烟根本就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局，而她就是这场局，最好的催化剂。
后来采薇听闻，卫玠能成功将槿烟骗去袁村，有一半功劳当属荇嘉，如果不是她及时相告，事情怎能如此顺利，回到府后，卫玠便给了荇嘉之前承诺过的好处。
荇嘉高高兴兴走后，就又有几人来向卫玠告密，而且是十分详细的说明，还有许多连卫玠都不曾知道事情，他都会一一向卫玠列举。
槿烟前脚刚死，那些人随后便来告密，还将自己身上的罪责全部都推卸给了一个不能辩解的死人。
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而此时的忠诚，往往是最虚无，最脆弱的东西。
采薇不知道卫玠是怎样做到一直保持微笑，听那些人讲完那些亦真亦假的话，但采薇知道，那些人说的越多，到最后的结局也只会越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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